陳凱之深吸一口氣,他見眾人默然無聲。
此時,陳凱之也知道,接下來,便是至關重要的時刻,這一刻,決定了今日在此之人的生死。
陳凱之目光灼灼的環視了眾人一眼,隨即便開口說道:“事到如今,唯有共同戮力,再無回頭路可走了,新皇子,已在路上,懿旨之中,說的也很明白,此人,乃是皇太子。”
“若如此,當今陛下,又成了什么身份?”
陳凱之的反問,道出了許多人的焦慮。
這個懿旨中的皇子若是皇太子,那么,當今皇上,該是皇子。
而另一個皇子,乃是諸子余孽所出,這意味著什么呢?
諸子余孽所生的皇子,怎么可以做天子,而一旦如此,何至于文武百官,便是各國和衍圣公府,都會逼迫皇帝退位,新皇帝登基,那么今日,在場的所有人,又算什么呢?
太皇太后既然敢下這懿旨,那么勢必,擁有足夠的證據,甚至,已有了完全的準備,她謀定后動,絕不會給陳無極任何鉆空子的機會。
而一旦新皇登基,對錦衣衛,對勇士營,對北靜王府,便是致命的打擊。
不僅僅如此,這些曾經擁護過他的人,都將會遭受到打擊,這樣的局面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想見到的。
陳凱之很清楚,成敗就在此舉,因此他瞇著眼眼眸,鄭重的說道:“事已至此,本王心意已決,勇士營…做好準備!”
陳義興和武先生站了出來。
陳義興詳細的給陳凱之匯報道:“飛魚峰中,儲存的糧食、火藥足夠維持三個月。”
武先生道:“七千新老勇士營將士,枕戈待旦,在懿旨下達之后,卑下已停止了操練,令將士們隨時下山。”
陳凱之頷首點頭:“很好,現在這城外,有兩萬關中騎軍,而城內,亦不知有多少明里暗里的敵人,為防反未然,勇士營必須做到隨時可以進擊。”
說罷,陳凱之變正色吩咐道:“錦衣衛各衛所,亦要如臨大敵,稍有風吹草動,要隨時來報!”
曾光賢不禁重重點頭道:“各位所已監控城內外各處,必要時,只需殿下一聲號令,便可行事。”
陳凱之輕輕頷首,目光看向曾光賢,一字一句的說道:“尤其要注意到的,是那皇子的下落,他定不會在宮中,可想來,一定就在京師之內,太皇太后既已做了萬全準備,絕不可能讓他在京城之外。有他的消息,立即來報。”
“卑下早已吩咐下去了。”曾光賢道。
這‘皇子’,方才是重中之重,曾光賢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同知,如何會不知?若是這個皇子入宮的話,那他們這些人都將完蛋,因此此刻所有人都很關心他的消息,或是下落。
陳凱之隨即看向了晏先生,認真的詢問道:“晏先生,可有什么可補充的嗎?”
晏先生深深看了陳凱之一眼,旋即便正色說道:“而今懿旨已發,宮內宮外,已無退路,陛下處在深宮,生死未卜,事已至此,已不容他想,必要時,需當機立斷,立即奪門,城外的關中鐵騎,只要敢入城,殿下就該有所動作。”
陳凱之頷首點頭。
現在形勢極其微妙,一旦關中鐵騎有動作,勇士營也必須得有必要的動作。
晏先生看了眾人一眼,旋即便格外鄭重的說道。
“至于文武百官,眼下形勢不明,怕也無法指望的上他們,陛下和殿下,已是危如累卵,老夫以為,必須盡快搜出那皇子的蹤跡,必要時…”
陳凱之眼里已掠過了幽光,補充道:“必要時…格殺勿論!”
這個人,可是皇子的身份,即便沒有驗明正身,也是至關重要的人,可若是擅自格殺勿論…
陳凱之面帶笑,和晏先生對視一眼,似乎雙方已有了默契,陳凱之笑道:“傳詔!”
“錦衣衛悉數出動,將這京師翻個底朝天,挖地三尺,也要找出這個人,若有消息,立即傳報!”
“遵命!”
各衛各百戶所的錦衣衛已經出動了。
一個個氣勢洶洶,他們截住了各處的街道,接著開始一條條街巷搜查宅院,許多人還算配合,因為平日里,錦衣衛還算規矩,因為這些錦衣衛的力士薪俸不低,而且南鎮撫司嚴令禁止擾民,燒殺劫掠之事,錦衣衛卻是極少做的,就算有人膽敢如此,南鎮撫司亦是嚴懲不貸。
聽說要搜人,大家乖乖開門準他們進去搜,可即便如此,還是雞飛狗跳。
與此同時,宮中也變得不安生起來。
萬壽宮里,這里原有的禁衛居然直接被調走,新換上的禁衛,竟是羽林衛的副將王安親自帶隊,這里一下子,變得禁衛森嚴起來。
顯然,羽林衛內部,也開始出現了分歧,只是眼下,形勢微妙,這貌合神離,倒還沒有引發什么劍拔弩張。
幾個楊氏子弟已至萬壽宮,除此之外,竟還有內閣首大學士,以及順國公方吾才等。
太皇太后顯得極為冷靜,安靜的看著眾人,她手輕輕搭在扶手旁,慢悠悠的道:“誰曾想到,皇太子竟另有其人呢。真是可怕啊,而今克繼大統的,竟是諸子余孽之后,乾寧宮那兒,怎么樣了?”
“娘娘,王安已令一隊人馬,在那‘護衛’陛下了,娘娘勿憂,不過,那慕緒也命人帶了一隊人去。“
“哦。”太皇太后眉頭微微一挑,淡淡問道:“慕太后那兒呢?”
“也是如此,不過慕緒親自帶人鎮守在那,王安不敢造次,只讓一隊人監視著。”
太皇太后嘴角微微抿了抿,旋即便慢悠悠的開口說道:“哀家的兄弟,已從關中帶兵而來,兩萬騎軍,就在城外,后續的兵馬,怕也是這幾日就到了。還有城中京營,神威營那兒如何了?”
回話的乃是楊劍,平時很低調的人,可現在,他似乎對京里的情況如數家珍:“神威營都督也已做好了準備,明鏡司那兒,也在監視著城內的一舉一動。怕就怕有人想要狗急跳墻。”
“狗急跳墻!”太皇太后冷若寒霜,從鼻孔里出氣:“哼,還真以為,可以翻得起浪來嗎?天數已變了,大陳的軍民百姓,都不是傻子,怎么會容許,一個諸子余孽之后,竊據天子之位,即便哀家在城外,沒有關中鐵騎,這些亂臣賊子,莫非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嗎?實是可笑,哀家看,有人是要慌了,是要急了,呵…”
她一聲冷笑,隨即又冷靜下來,略微的沉吟片刻,便輕輕皺眉,冷聲提醒眾人:“要小心,無論如何,眼下還是要萬事小心為宜。皇太子的身份,很快就可以確認,哀家已布置妥了,就等百官入朝,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至于陛下,讓一個人去宣讀哀家的懿旨,告訴他,好生在乾寧宮里,安分守己,是他的,便是他的,不該是他的,他也別有非分之想,若是能安分,尚不失一個歸命候,可倘若不知好歹,便是刀鉞加身了,現在,誰也保不了他,也沒人救的了他。”
她眉頭皺得越發深了,目光深沉,顯然為了今日,她已謀劃了許久。
其實,原本她不需用這備用的計劃的,原以為只要陳無極登基,便可高枕無憂,只是…她還是萬萬沒想到,這陳無極竟然是如此膽大,一次次的冒犯自己,竟和陳凱之沆瀣一氣,這已完全超出了容忍的范疇之內,否則,何至于如此的麻煩。
還有那陳凱之,當初扶持他,是為了讓他針對趙王,誰料到,此人現在竟是尾大難掉。
真是很讓她頭痛,自己扶持起來的人,竟是都和自己作對,真是世事難料呀。
而如今,她也只能用這備用的計劃了,將一切的隱患,悉數鏟除。
“娘娘…”有人疾步進來,隨即拜倒在了太皇太后面前。
“何事?”太皇太后冷著臉,目光幽深的看向來人。
“娘娘,明鏡司來報,陳凱之召集了北靜王府、錦衣衛、勇士營的所有客卿和武官,其中…其中…還有汝陽王…”
汝陽王…
太皇太后瞳孔微微的收縮,一雙目光變得深邃無邊,面容微微抽搐了幾下,隨即便冷哼出聲:“果然,哀家便知道,這個小賊,早已和汝陽王沆瀣一氣了,汝陽王在十數年前,與諸王謀反,早已被定為了亂臣賊子,朝廷一直都在按圖索驥,四處通緝捉拿,而今,這欽犯竟被陳凱之待為了上賓,果然…果然如此,陳凱之的反狀已露,今時今日,哀家決不能留他了!”
她大袖一揮,雖是厲聲的呵斥。
也可見她心底的憤怒,在她看來,汝陽王一直是自己的死敵,而陳凱之想必,早就和汝陽王狼狽為奸,今日,更是堂而皇之的公布了汝陽王的身份,意欲何為?已是不用想便能知道了。
“陳凱之…這是當真要狗急跳墻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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