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堂堂護國公,不找點正經事,卻偏偏折騰這個…這…
慕太后不禁失笑,心里想,莫非是這些日子折騰得累了,似乎也不愿再管什么大事,所以這才想尋一個小事,借機來偷偷懶?
慕太后似乎覺得自己一眼看穿了自己皇兒的心事,心里便也體恤起來,咳嗽一聲,便看向太皇太后道:“母后,兒臣倒是覺得陳愛卿既想討個清閑,倒也無可厚非,不若恩準了。”
太皇太后笑了,道:“既如此,你倒是問哀家做什么,哀家啊…早就說了,來這洛陽,是頤養天年的,外頭亂七八糟的事,一概不理,你是太后,而今攝政,自是你拿主意。”
慕太后便抿嘴一笑,點了點頭道:“既如此,陳卿家,你可聽見了,哀家準了。”
陳凱之其實一直都在體會著太皇太后和慕太后之間微妙的關系,慕太后顯得很謹慎,事事都要問一聲,顯然是對太皇太后有所忌憚的,似乎她心知肚明,太皇太后所謂的頤養天年,只怕未必作數。
可太皇太后呢,對此等小事,似乎絕不干涉,顯然也體現出了她的智慧。
他們的相處之道,大抵可以一窺一二,似乎雙方都顯得有些小心,絕不是表面那般的‘友善’。
自然,這是天家,又怎么跟尋常百姓生活一般的簡單呢?陳凱之又豈會不明白?
他聽到慕太后準許,心里便松了口氣:“多謝娘娘。”
慕太后多看了陳凱之幾眼,見陳凱之面上掠過的喜色時,心里不免多了幾分溫柔。
倒是那長公主道:“凱之的嘴兒甜,真是教人羨慕,年紀輕輕的少年郎,便是遭人喜歡。”
這話,聽著卻是有一點刺耳。
陳凱之便不咸不淡地回答道:“殿下,臣下哪里敢和駙馬相比。”
長公主竟是噎住了。
本來她的意思,是說陳凱之生的俊俏,又是少年郎,這慕太后格外的垂青他。
她是長公主,是太后的姑子,說這樣的話,本就是已有所知。
可陳凱之呢,卻直接回擊,在陳凱之的語境之下,反而是長公主喜歡得陳凱之不得了,不過啊,陳凱之當然沒有接受了,所以很快謙虛的說一句,哪里,哪里,臣下怎么比得過駙馬呢。
這意思,反而像是長公主要向陳凱之求愛,陳凱之拒絕,要保留自己的操,絕不和駙馬爭風吃醋一樣。
自然,這長公主尷尬起來,忙咳嗽了兩聲,想要掩飾。
太皇太后笑了,嗔怒的看向長公主:“你啊,是越來越失了管教了,堂堂長公主,怎的這樣口無遮攔。”
長公主憋紅了臉,忙告罪道:“兒臣知錯,兒臣以后定當謹言慎行。”
“這才是。”太皇太后頷首。
其實她怎么聽不出二人之間的小小爭鋒,心里也不禁佩服陳凱之的急智,不過她訓斥長公主,而不訓斥陳凱之,自然也有嫌長公主惹起事端的意思,便道:“陳卿家,而今你已是護國公,過幾日,陛下按著規矩,該要去上林苑游獵,你也去侍駕吧。”
說到這游獵,乃是太祖高皇帝的規矩,本來一年分為春獵和秋獵,天子要帶著重臣和近親的宗室一起參加,算是讓子孫們磨礪一二,不至孱弱。
不過后來,這一年二獵,變成了一年一獵,到了如今,卻又成了三年一獵,所謂的狩獵,最終也變成了踏青,成了花架子,不過是去走一走、看一看罷了,幾日功夫便回,禁衛們呢,負責將各種獵物抓了,圈起來,再讓王公大臣們在這柵欄里,朝著里頭驚恐的獵物射幾箭,接著宦官們便扯開嗓子,口里叫幾聲:“神箭”之類的話,便帶著無數的‘戰利品’回來。
陳凱之對這種打獵,可謂是一丁點的興趣都沒有,尼瑪,這哪里是打獵,倒像是拿著去豬圈里掃射一樣,你也好意思稱自己是神槍手?
陳凱之興趣缺缺,便道:“臣這些日子實在有些乏,想要修養一二。”
“噢。”太皇太后顯得遺憾:“哀家和慕氏倒也想去呢,本是想讓你這護國公來伴駕,罷了,也不缺你,回來之后,哀家命人送一些獵物你,也算是恩賞了。你是宗室,又是護國公,自此之后,便算一家人了…”
她說到一家人,慕太后的身軀微顫,突的覺得別有意味。
反是長公主臉上繃著,偏偏不敢做聲。
“是一家人,就要常走動。哀家這個人,歷來是恩怨分明的,若真是實在的人,即便是遠親,那也當是自家的子侄,可若是不踏實的,即便至親,那也該是仇人的便是仇敵。”
陳凱之對這些話的理解很深刻,這倒是真的,當初太皇太后不就是毫不手軟的鏟除了那些近親,先帝才得以穩固了權勢嗎?
自然,陳凱之是不敢將這些舊事說出來的,此時一臉謙和地回道:“臣明白了。”
接著又陪著太皇太后閑聊了幾句,陳凱之方才告辭而出。
那天人閣里,陳凱之走后,幾位學士和晏先生,還處在震撼之中。
此時,眾人在廳中吃著茶,卻都各懷心事的樣子。
突的,蔣學士道:“陳凱之不會給自己惹來什么麻煩吧?”
他這樣一說,終是讓大家各自回神過來。
楊彪搖頭道:“不,老夫擔心的,反而是他不敢去惹麻煩。”
晏先生竟是點頭,意有所指地道:“是啊,將來還不知道有多少艱辛的路要走,現在若是連這一丁點的勇氣都沒有,行事不夠果斷,反而只會一味的瞻前顧后,這不敢,那不敢的,那么莫說奪位,便是自保也難了。”
陳義興卻是穩妥的人,他皺著眉道:“也不可如此論斷,我那趙王弟,畢竟乃是攝政親王,黨羽遍布朝野,若是真惹來麻煩,將來該如何收場?”
“所以…”晏先生的眼眸中露出了幾分堅定之色,正色道:“這就需他有足夠的勇氣和膽識,也要有足夠的智慧,而這些,對于一個圣君而言,是缺一不可的。老夫并非是有意要刁難他,而是老夫可以不惜身,可以為了與先帝的一份機緣,索性便將這條老命盡數交在皇子的身上,可是…一旦要奪位,單憑老夫是不成的,老夫為他奔走,就必須將許多的至親好友一起拉在皇子的羽翼之下,可若是陳凱之的能力不足,這豈不是要害死許多無辜之人?”
“因此,若是陳凱之當真有圣君的潛質,那么就賭一遭,可若沒有,老夫反而希望他能夠一輩子安享眼前的富貴,切莫滋生其他的妄想,否則,哪怕有一日他當真奪位成功了,若只是平庸,好謀而不斷,這…與眼下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別呢?我等本是心灰意冷,要尋的乃是明主,而決不能是庸才,正因如此,此人非要是人中龍鳳不可。”
眾人紛紛頷首點頭。
只是…等待畢竟是難受的事,好在他們已經等了太久太久,這短短的幾日,倒也等得來。
陳凱之自宮中告辭出宮,剛剛到了午門不遠,卻見前方有車駕徐徐而來。
陳凱之的耳目比常人要好,遠遠就看到,那是趙王的車駕。
今日…還真是巧啊。
卻不知這趙王若是知道自己已經暗暗舉起了刀子,會如何呢?
陳凱之而今已經堅定了信心,反而在此時變得心情平和起來,他與車駕錯身而過,走到自己那批一直等在宮外的駿馬跟前,正預備上馬,身后卻有人叫住了他:“護國公。”
陳凱之回眸,卻見趙王已下了車駕,此時天氣雖還未到寒風刺骨的時候,可他早已披上了狐裘,整個人顯得有幾分臃腫。
趙王瞇著眼,叫住陳凱之,便背手望天,露出幾分別有意味的神情。
陳凱之本不愿理他,可細細一想,卻還是駐足,他笑吟吟地看向這位趙王殿下,今日看他的心境,已經全然不同了,從前…或許是將他當做是敵人一個經常招惹自己的‘壞人’,可現在…
陳凱之竟發現,在他的眼中,這個人,更像是自己的獵物。
陳凱之慢慢的踱步上前,道:“殿下好。”
心平氣和,沒有半分的焦躁和不滿之色。
趙王上下打量著陳凱之,臉上的表情帶著幾分隱忍的怒色,口里道:“你眼里是不是沒有本王?”
“殿下什么意思?”陳凱之明顯看出,趙王盡力在掩飾自己的心底的羞怒。
陳贄敬冷著臉道:“禮部尚書之事,是怎么回事?”
陳凱之心里知道,陳贄敬此刻,一定是憤怒的,禮部尚書,想來是他的黨羽,這一次,可謂完蛋得莫名其妙,這一跟頭栽的,莫說是陳贄敬,便是天王老子來了都拉不起來,觸犯了如此大忌,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將來就算想要起復都難。
可對趙王來說,少了一個尚書的輔助,這個損失可真是不小啊!
今日三更,劇情已經開始慢慢梳理出來了,因為未來這些章節,是承前啟后的重要劇情,所以不敢寫快,每天都在斟酌,最近又長了不少白頭發,那啥,接下來的故事,會很精彩,嗯嗯,今天只能到這里,三章九千字,明天盡力突破萬字,接著會慢慢恢復一天一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