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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死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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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千人的軍馬都死了,而將這一千軍馬殲滅的是…

  所有人的第一個念頭想到的是勇士營,可…

  冒出這個念頭的下一刻,卻不免覺得可笑。

  勇士營的戰力,人所共知,這…不會是玩笑吧?

  王甫恩的臉卻是拉了下來,他跟在場的這些人有點不同,那一千軍馬里有一個是他的兒子…

  他突的打了個冷戰,一股不詳的感覺升騰而起,他立即道:“王養信…王養信呢…”

  不等那小宦官回話,陳凱之便道:“我早已說過,他已被我誅殺了!”

  誅殺了!

  王甫恩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甚至整個人有些承受不住的,打了個踉蹌,卻是厲聲道:“不,不可能,你…你如何殺他。”

  陳凱之一字一句地道:“很簡單,五城兵馬司的亂兵,不過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

  烏合之眾、不堪一擊!

  這八個字,若是任何羽林衛校尉、都尉口里說出來,大家最多覺得你狂妄,可自勇士營校尉陳凱之口里說出來,那就變成笑話了。

  只是現在…沒有人笑,因為…

  大家突然有一種感覺,這是真的。

  區區三百人的勇士營,竟一舉全殲整個東城兵馬司!

  安靜了,這里只剩下了安靜,安靜得數百上千人在這里,卻連呼吸仿佛都已沒有了,只有這徐徐而來的夜風,帶來冰冷的寒意。

  “不…不可能!”王甫恩徹底地失態了,自己的兒子…難道真的死了?

  這可是自己的獨子啊,正因為是自己唯一的兒子,所以他想方設法的為王養信鋪陳道路,文試考不過,就考武試,武試不成,就送去內閣,內閣不成,便安插進兵馬司。

  可現在…完了…

  全完了,自己的兒子…死了…

  他不可置信,臉上想笑的樣子,卻又開始失魂落魄的模樣想要滔滔大哭,可隨即,他猛地瞪著陳凱之,眼睛已經血紅起來,一下子的朝陳凱之沖去,厲聲著道:“你…胡說,胡說,你好大的膽子,你這是要殺官造反,這是謀反!”

  事到如今,他萬念俱焚,唯一想到的,便是和陳凱之同歸于盡。

  他說著,卻是很快地想起了什么,反接著瘋狂地拜倒在了地上,朝太后哭訴道:“娘娘,娘娘…陳凱之謀反,謀反啊,國朝五百年,誰敢在天子腳下殺兵馬司的官兵…娘娘…”

  太后皺眉,她先是震驚,接著是驚喜。

  勇士營…竟是強橫到了這個地步?她記得,這勇士營從前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可哪里想到,現在簡直就是精兵中的精兵啊,憑著區區三百人,便可短時間內盡殲上千五城兵馬司的官兵,這是何其精銳?

  可現在,似乎又來了一個麻煩。

  一旁的陳贄敬諸人,也是駭然得不知所以,他們萬萬想不到,勇士營的實力,竟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便是羽林衛,只怕也做不到如此,這陳凱之,莫非是神仙不成?

  可震驚歸震驚,猛地,陳贄敬不由的忌憚起來,三百人的勇士營竟可以全殲千人,固然相比于數十萬駐扎在京畿內外的大軍而言,只是滄海一粟,何況五城兵馬司確實不算什么精兵,可這一個勇士營,若是跟著陳凱之徹底投靠了太后,這便是一顆帶刺的釘子,令人不得不安。

  他的目光在這月色下飛快地閃了閃,隨即忙道:“王侍郎所言甚是,歷來殺官便是謀反,陳凱之一夜之間,盡殺兵馬司救援的官兵,這和謀反無異,懇請娘娘做主給兵馬司的官兵一個公道。”

  太后心里冷笑,正想說什么。

  卻聽陳凱之鎮定自若地道:“臣這是尊奉祖宗之法行事,如何是謀反?”

  “祖宗之法,什么祖宗之法!”王甫恩像是瘋了一樣,大吼道:“到了現在,你還想狡辯?你殺了這樣多的人,這么多的官兵…”

  陳凱之看著這歇斯底里的王甫恩,心里搖頭,顯然這王甫恩已經徹底喪失理智了。

  他冷冷地道:“太祖高皇帝在時曾下令,入天人榜者,賜予土地,此山便是太祖高皇帝所賜,山中一切,盡歸臣所有,乃是王法所不能轄制之地,既如此,臣好端端的在飛魚峰,王養信卻帶一隊官兵,氣勢洶洶的要殺上山去,臣尊奉祖法,帶勇士營堅守飛魚峰,有何不可?何況,他們沖殺的范圍,俱都在飛魚峰轄地之內,他們擅自闖入,大動干戈,視太祖高皇帝的祖法于不顧,這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是謀反!”

  陳凱之說的義正言辭,這太祖高皇帝的祖法直接砸下來,威力十足。

  陳凱之說罷,隨即厲聲道:“臣沒有狀告這些人大逆不道倒也罷了,想不到他們竟是惡人先告狀,這…是什么緣故?王侍郎,你是王校尉的父親,這王校尉大逆不道,你也難辭其咎!”

  好厲害的口舌。

  這便是讀書人的好處。

  王甫恩臉色鐵青,可他也不是好欺負的主,隨即便冷笑道:“什么大逆不道,他們是要上山救火,你卻趁機殺人,這才是大逆不道,你殺了這么多官兵,到了現在,卻還想強詞奪理…”

  他咬著牙,索性再次拜倒在地,將自己的梁冠摘下,正色道:“此等十惡不赦之徒,若是太后娘娘想要包庇他,老臣無言以對,若如此,臣愿死諫!”

  死諫!

  這是鐵了心要和陳凱之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了。

  大陳朝歷來有死諫的規矩,有大臣若是堅持己見,便脫了自己的衣冠帽,發動死諫,若是天子依舊一意孤行,那么便要殺身成仁,顯示自己的剛直,所謂文死諫、武死戰,便是此理。

  一旦大臣如此,往往作為天子的,大多都會妥協,這是臣子對付君主的最后手段。

  君主若是不接受,他就去死。可一旦如此,君主還不接受,那么天下的臣民會如何看待他?百姓們又會如何非議?

  所以,通常是非接受不可。

  眾人凜然,一個個的看著王甫恩,其實他們心里,也大抵明白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王侍郎已經沒有退路了。

  而這陳凱之,還有退路嗎?

  若是死諫成功,陳凱之便是謀逆大罪,自不待言。可即便失敗,有人因為進言抨擊陳凱之而死,在天下人眼里,這陳凱之反而成了罪魁禍首,倘若陳凱之是權臣倒也罷了,大可以厚著臉皮無視這些建議,可他是清流,一個清流,聲名狼藉,將來還如何立足?

  所以大陳發生過許多死諫或者是以死來彈劾官員的事,即便皇帝不愿懲罰這些官員,這些官員最終也選擇了請辭致士,因為實在沒有顏面繼續待下去了。

  眾人看向陳凱之,有人心里冷笑,有人心里惋惜,俱知道,這陳凱之只怕…已是騎虎難下了。

  事到如今,似乎誰也保不住他。

  陳凱之卻是突然道:“臣也要死諫!”

  太后皺眉,事實上,她是打定了主意保陳凱之的,只是就算保下來,陳凱之的名聲怕也很不好聽,現在聽到他也要死諫,心里既擔心,又是好笑。

  卻聽陳凱之道:“王甫恩父子,試圖謀害微臣,微臣不得已,這才被迫反擊,如今王養信自食其果,而這王甫恩卻是喪心病狂,竟想還想謀害微臣,臣請娘娘明察,為臣做主。”

  王甫恩冷笑道:“到了如今,你還想狡辯?吾兒是為了上山救火,何來的謀害?”

  陳凱之道:“哪里失火了?”

  王甫恩毫不遲疑地道:“自是飛魚峰。”

  在這一點上,王甫恩倒是極為自信的,無論如何,只要咬死了兵馬司上山是為了救火,陳凱之便永遠逃不掉干系。

  陳凱之卻是奇怪地看著他道:“山中何來的火?明明我在飛魚峰升起了篝火,何須兵馬司來救火?”

  “你…胡說,多少人看見了那熊熊大火,豈是篝火?”王甫恩心里冷笑,這事,可由不得你抵賴。

  陳凱之嘆了口氣,才道:“若是王侍郎不信,大可以上山一看便知,今夜山上殺羊,確實是生了一團大篝火,而且兵馬司的人來時,我也已經講明,可是他們不分青紅皂白的便要沖上山去,我想請問,你們這是什么居心?”

  篝火?

  對,現在所有人想了起來,現在這飛魚峰上的火光早已不見了蹤影,若當真是失火,那么兵馬司的人也不曾上山救火,這火怎么可能自己滅了?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就不曾有火。

  許多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王甫恩心里一冷,卻還是狡辯道:“無論是不是篝火,或許吾兒是救火心切,兵馬司負有…”

  “王甫恩!”陳凱之突然厲聲呵斥。

  他毫不客氣地直呼兵部右侍郎之名:“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胡言亂語?你以為你們父子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覺嗎?那么我來問你,江洋是怎么回事?”

  江洋…

  王甫恩打了個冷顫,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驚慌,忙道:“我不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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