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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流芳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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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法海的一口血在盛怒下給激得噴出時,心里不免有些害怕,卻是知道自己肯定是因為內息紊亂下才如此,猛地醒悟,自己還是不要動怒為好。

  可剛剛起了這念頭,陳凱之的這番話一出,不啻是火上澆油。

  他腦門像是瞬間被血氣狠狠錘擊一般,喉頭又甜,又是一口血噴灑。

  這一次,噴得更厲害,一股血霧彌漫半空,平添了恐怖之氣。

  陳凱之看在眼里,卻是嘆了口氣,該說的話,似乎都說完了,他搖搖頭,朝這噴血的法海作揖深深行了個禮:“可是無論如何,還是多謝禪師贈飯之恩,無功不受祿。”

  說著,陳凱之掏出了一點碎銀,放在了長案上,其實…現在雖然有錢了,可陳凱之還是挺心疼的,不過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就得堅守原則呀!

  他面上帶笑道:“告辭!”

  說罷,陳凱之直接旋身,闊步而出。

  走了幾步,他想起了什么,又回眸道:“禪師請且記得自己的承諾,否則學生可不依的。”

  那法海禪師,口吐鮮血,忙被一個沙彌攙住,哪里還說得出什么話來。

  陳凱之出了齋房后,回頭一看,卻發現沒見到師兄的身影,只得咳嗽一聲,道:“師兄。”

  “來了,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鄧健從齋房里疾走出來,目光閃閃地看著陳凱之,眉飛色舞地道:“師弟,真是好口舌啊,那法海禪師,只怕吐血一斗了。”

  陳凱之心里笑話他,怎么可能吐血一斗?吐血一斗的話,人還活著嗎?

  陳凱之懶得吐槽,只是微笑回應。

  此時,鄧健則又道:“師弟,你方才說,酒肉穿腸,這個我能理解,你本來就貪吃嘛,可后頭一句美人在懷,嚇,你在金陵,沒少去那勾欄里吧?早說嘛,到了京師卻假裝正經,你等著,等下月發了俸,師兄帶你去見識洛陽群艷。”

  陳凱之一面走,一面耐心地解釋:“師兄,這是虛詞,是比擬。”

  鄧健鄙視地看他一眼,倒是不再做聲了。

  師兄弟二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山門,卻見這里依舊是人山人海的,雖是霏霏細雨,可是信眾們一個個虔誠的買香遙拜,慷慨解囊,其中不乏面有菜色之人。

  陳凱之頗不忍心地別過頭去,心有些酸。

  鄧健在旁卻是喜道:“等你的題字懸在山門,便沒有這樣多的人供養那些肥頭大耳的僧侶了。”

  陳凱之卻是繃著臉道:“沒有用的。”

  “嗯?”鄧健詫異地看著陳凱之。

  陳凱之的心情略顯低落,幽幽地道:“和尚們給他們兜售的東西,叫做希望。希望的價值,永遠是最昂貴的。而只要這香火錢能讓人獲利,那么就不愁沒有人賣力的鼓吹著這個希望,單憑一個題字,怎么能禁絕呢?”

  鄧健冷笑道:“吃頓飯都搞那么多名堂,那個錢,可不知道能幫多少窮苦人家了。這些和尚,沒一個好人。”

  “也不盡然。”陳凱之搖搖頭道:“得道高僧總是有的,可這世上最可怖之處就在于,越是有道的高僧,固然慈悲,卻只能在深山之中修佛悟道,哪里有心思顧及到塵世?而恰恰一些奸邪之徒,為了香火之利,便少不得要廣而告之,如此一來,欺世盜名之人反而大行其道,哪里是鬧市,他們便在哪里,所以我們所見的僧人,多是法海禪師這樣的人,反而高僧,他躲著我們尚且來不及呢,又怎會湊到你的身邊呢?”

  鄧健頷首,覺得有理,便道:“哎,人世大抵如此吧,就如你師兄這樣,清正的人,無欲無求了,自然便難以鉆營,也就做不得什么大官了,而那奸邪小人,心里滿是貪欲,所以才會苦心鉆營,以至廟堂之上,豺狼不少,可是如師兄這般的君子,卻是屈指可數,想一想,師兄也很痛心。”

  臥槽…

  陳凱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脫口而出道:“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鄧健瞪了他一眼,卻故意高傲的將眼睛抬起。

  只是當二人正待招呼轎子回去的時候,卻是聽到后頭有人叫住陳凱之:“陳舉人,且慢。”

  陳凱之頓了一下,駐足回眸一看。

  此人正是西涼國的使節,只是名字,法海介紹過,陳凱之卻沒有特意去記。

  這人作揖行了禮,含笑道:“鄙人錢盛。”

  陳凱之便忙回禮道:“錢大人,不知有何貴干。”

  錢盛打量著陳凱之,邊道:“方才陳舉人的辯論,極為精彩,大人二字,可不敢當,我不過是自西涼國驅逐來的落魄之人罷了。”

  陳凱之含笑道:“落魄之人?西涼國的使節若是落魄,這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

  錢盛笑了,似乎對陳凱之很有興趣的樣子,隨即道:“陳舉人難道會不知,西涼國的所謂使節,實則不過是質子嗎?”

  質子?

  陳凱之倒真的是對西涼國所知不多。

  可是錢盛坦然說了出來,陳凱之方才想到,西涼國的宗室,好像是姓錢,這個家伙,莫不還是個王子?

  不過既然是質子,那么陳凱之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家伙,雖是王子,卻是一個在西涼國的邊緣人物。

  陳凱之見他衣飾并不華美,想來在大陳,只怕也沒得到很好的待遇。

  陳凱之不卑不亢地道:“學生這倒不知,只是不知殿下有何事見教嗎?”

  錢盛笑了笑道:“只是方才聽了你的高論,實在是如雷貫耳,你那幅題字,能否讓鄙人派人送回西涼?”

  原來這個家伙,對于僧人并不喜歡啊。

  如此以來,陳凱之便瞬間明白這個家伙為何在西涼國混的如此之慘了。

  在一個崇佛的國度,連他的父王尚且以帶發的名義修行,而這家伙,想來在西涼對于許多僧人多有微詞,完全可以想象,這西涼朝廷上下,喜歡你才怪呢。

  陳凱之只抿嘴一笑,道:“這倒無妨,悉聽尊便,殿下,若無其他事,就此告辭。”

  他不愿意和錢盛打太多的交道,又行了個禮,便和鄧健匆匆而去。

  錢盛望著陳凱之遠去的背影,不禁搖頭失笑,這才惆悵地嘆了口氣,朝相反的方向離開。

  這一天,對于許多人來說,乃是節慶,民間各處好不熱鬧。

  可對于天人閣,卻也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日子,今天的這里也少了往常的寧靜。

  已經足足百五十年,不曾有過關于地榜文章的入選的討論了。

  午時的鐘聲過后,陳義興便已徐步到了聚賢廳來。

  他已算是提前趕來這里了,可顯然,諸人比他更在意,不少人已在此高坐。

  蔣學士顯得格外的認真,這篇文章乃是他提名的,回去后,在這些天,他已通讀了不止數十遍,越讀,蔣學士竟越是覺得有滋有味,他對此事尤為看重,今兒來的也是最早的。

  等到楊彪到了,眾人各自一臉正色地跪坐,接著便陷入了沉默。

  楊彪在沉吟之后,才徐徐開口:“老夫自入了天人閣,已有十數年光陰,可是地榜推文,卻是初次,此等事,理當慎之又慎,決不可有絲毫的差池,諸公俱是學士,是士林典范,每一篇文章入榜,若是名不副實,只怕一身清名,都要毀于一旦,是以,還望諸公萬不可疏失。”

  他說的嚴重,學士們紛紛點頭。

  天人榜之所以能使天下人信服,其實并非是因為天人榜的本身,而在于這五百年來,無數代的學士,不但都是最頂尖的大儒,飽讀詩書,文名傳世,而更重要的是,每一個學士,都視名譽如生命,不徇任何私情,榜中任何一篇文章,都是名副其實。

  “既如此…”楊彪淡淡地抬眸,看了蔣學士一眼,才道:“老夫要問,蔣學士,這篇三字經,你當真要推舉嗎?”

  蔣學士蒼老的眼簾顯出了堅定,毫不猶豫地道:“是,絕無悔意。”

  楊彪接著問:“為何?”

  蔣學士掃視了眾學士一眼,斬釘截鐵地道:“此文足以流芳千古,教化天下學子。”

  這個理由,足以入地榜了。

  楊彪深吸一口氣道:“諸公以為如何呢?”

  坐在蔣學士下首的一個學士隨即道:

  這篇三字經,也許一開始的時候,還有人不深看重,可現在,學士們已經不知讀了多少遍,而蔣學士又用自身的理解,解釋了他的好處。

  要知道,教化是讀書人追求的根本目的。

  孔圣人之所以是圣人,除了有經典傳世,最重要的是,他有三千弟子,有教無類。

  因而,如何教化,又如何更好的教化,圍繞著這一點,無數的儒生,搜腸刮肚,只為尋出一個途徑。

  正因為教化的重要,這篇橫空出世的三字經,對于許多學士們來說,心里是何其的震撼。

  陳義興亦是沒有猶豫,文章他已讀了許多遍了,他雖沒有弟子,可以他的學識,怎能看不出這其中的奧義呢。

  等眾人表態得差不多了,他也很直接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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