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如玉聽到張公公要出題,他其實最忌憚的就是陳凱之,自知自己學問不如他,所以心里發虛,卻還是故作瀟灑的道:“不知欽使要出什么題?”
張公公聽罷,反而有些為難了。
此前他將心思都放在了尋找皇子下落上頭,對他來說,這招親,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讓他出題…有些難。
他能有什么文化呢?
沉吟再三,他卻看到了案頭上的一部花名冊。
這花名冊是當初招親時候錄入的所有候選人,足足數十人之多,里頭呢,又記錄了所有人的身高、籍貫、學籍,特征,家世等等。
花名冊,足足有洋洋數千字,既然只是敷衍,那就隨便出一個題吧。
張公公呵呵一笑,四顧左右,智珠在握的樣子道:“不妨,就行書吧,你們呢,都將這本花名冊抄錄一下,全數抄錄之后,再讓咱和諸位們品評一下你們的書法,噢,對了,還得看誰抄的更快,大家以為如何呢?”
張公公沒什么文化,不過畢竟也在宮里這么多年,各地進奏的奏疏還是瞧過不少的,雖然他自己行書不怎么樣,可是對行書的鑒賞卻頗有心得。
他話音落下,眾官紛紛點頭,更有人一拍大腿,討好的道:“張公公所言甚是,真是高明啊,行書之道,最是能看出讀書人的苦功,那些能作詩詞的,可以靠著天賦,唯獨行書,卻是無法投機取巧的,非要長年累月不可,少年郎若是行書好的,無一不是耐得住寂寞,安心讀書之人,以此來為公主殿下招夫,妙,實在是妙,妙不可言。”
張公公也不過是臨時抱佛腳,誰曉得這隨口一說,居然還有人給他翔實了理論基礎,不禁多看了那官員一眼,笑著點頭。
說干就干。
張公公帶來的隨從們已是搬來了案幾,一人一案,筆墨紙硯俱都擺放在了案牘上。
這不但是比行書,還要比速度,誰先抄完,誰即占據了先手。
張公公將花名冊一擺,這隨機讓他們來抄錄花名冊,也是以示公平,因為在此之前,沒有人見過花名冊,可若是尋找什么書來替代,是為了防止有人已經事先背誦出了這書。
如此一來,心里默記的人,優勢就很明顯了。
四五個決選少年,包括了張如玉,都焦急萬分,半刻都不敢耽誤,有小宦官將花名冊在他們面前橫起,將自己當作了‘墻壁’,使每一個人,抬頭可見。
已經有人不敢遲疑了,忙是取筆蘸墨。
抬頭看一眼,記住一句話,接著下筆,張如玉生很謹慎的看了陳凱之一眼,卻發現陳凱之竟沒有動,他不免詫異,卻顧不得這么多了,忙是抬頭,接著落筆。
其實這種抄錄最大的麻煩是抬頭的過程,因為本身就極緊張,所以剛剛記住了一句話,正待要落筆,卻發現忘了一些,生怕出什么差錯,又不得不抬頭去看,等覺得自己記牢了,才落了筆,抬頭再對比一下,是不是抄錄錯了,接著是下一句。
有時候,張如玉又忍不住要警惕的看看其他人到了什么進度,雖是知道這樣會耽誤些許功夫,卻還是管不住自己。
其他人也大抵如此。
看客們看著這場別開生面的比試,也覺得有趣,可是等他們仔細去看,卻發現了異象。
那陳凱之,竟只是坐在案牘前,并不去動筆。
察覺到的人,忍不住輕呼,此人是怎么回事,一點也不當決選是一回事嗎?
卻見陳凱之悠閑的坐在這里,他是真的不想動筆,凱哥說好了要娶陳小姐來著,人要信守承諾,否則自己和張如玉這樣的下三濫又有什么分別?
他不愿攀什么高枝,也不稀罕什么公主,沒有前途,自己可以爭取,沒有錢財,自己可以想辦法創造,唯獨不能忍受的,就是指望著攀附女人。
所以他這時心情反倒輕松了,你們去比嘛,和我沒關系,我是被拉了壯丁來的。
張公公見了陳凱之如此簡慢,心有不喜,他方才本是小心打量過陳凱之,也覺得眉宇之間,并不像先帝,想來是一場誤會,見他輕慢,心里便怫然不悅了。
官吏和士紳們,免不得竊竊私語。
“這人是誰?”
“是陳凱之。”
“好大的架子,連這決選都不放心上。”
“或許,是行書不堪入目,所以知難而退罷。”
于是有人便低聲恥笑起來。
陳凱之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此時那荀雅正是渾渾噩噩,眼眶微紅,泛起淚光,早沒注意場中的情況。
反是荀母心里既是憎惡陳凱之,又是恨這外甥不爭氣。她剛剛回神,耳畔聽到那竊竊私語的聲音,禁不住咬牙切齒的冷笑,仿佛又挑到了什么錯處,低聲道:“你看,有想做駙馬的心,卻連行書都不敢比,這樣的人,可恥又可笑。”
似乎她還是意猶未盡,又道:“這樣的人,我荀家就算是讓女兒去做尼子,也絕不嫁他。”
很快,已是兩炷香過去,張如玉已寫完了一半,禁不住抬頭去看其他人,許多人的進度,似乎比自己稍慢一些,他卻一點都不覺得輕松,在他心里,他的心腹大患乃是陳凱之,忙是朝后看了陳凱之一眼,卻見陳凱之竟是一筆未動。
張如玉長長的松了口氣。
這一次,是勝券在握了,他心里忍不住狂喜,不曾想贏的如此輕易。
他二話不說,趕緊加快了速度,又突然覺得,這陳凱之是不是有什么陰謀,便忍不住回頭多看幾眼。
陳凱之呢,對他不予理會,朝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張如玉自小便被人捧著,而今處處被陳凱之壓制,心里早就積攢了無數的怨氣,現在觸碰到陳凱之的目光,感受到這股輕蔑,心里不禁火起,他齜牙咧嘴的朝陳凱之瞪了一眼,嘴角動了動,仿佛在說:“走著瞧吧。”
陳凱之倒是很大方,張如玉很謹慎,可是他對這決選一丁點也不在乎,自己是秀才,有功名在身,所以也不擔心觸怒了誰,這決選,他也不在乎,所以就算有人要趕自己出去,他也不怕,陳凱之正色道:“張如玉,你總是瞧我做什么?”
方才還是鴉雀無聲,陳凱之一句話,瞬間打破了平靜。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朝張如玉瞧去。
張如玉想不到這家伙這樣的大膽,既羞又憤,面上發紅,不禁道:“我…我見你至今沒有動筆,陳凱之,你就這樣輕慢欽使大人嗎?欽使大人,可是代表了太后來這金陵,為的是公主殿下選夫,你是什么東西,目中無人,怎么,你還想將你的壞脾氣,帶到這里來?”
好一頂大帽子。
就差指責陳凱之欺君罔上了。
陳凱之眼眸里掠過了一絲厲色,眼角的余光看向張公公,張公公果然面色極不好看。
這家伙,還真是夠狠的。
口長在別人身上,張公公是宮里的人,他說你大不敬,你就是大不敬。
陳凱之想了想,心里嘆了口氣,知道這是非要動筆不可了。這張如玉,真是令人生厭啊。
陳凱之心里默念:“姓張的,現在可別怪我,你自己找死,惹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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