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學徒連忙轉過頭,只見自己的長官捂著腰部,不敢置信的盯著前方,臉上是強忍著痛苦的堅毅,指縫間隱隱有鮮血滲透出來。
“大人,您怎么了?”
“沒事,只傷了一點點而已。”預備騎士沉聲說道,“不過這怎么可能,隔著這么遠打穿板甲,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也不清楚…”騎士學徒也有些怔怔的,在以往的日子中,這位馬上就要晉升正式騎士的長官幾乎是無敵的,而且他曾在塞納山區剿殺盜匪無數,戰功赫赫,被所有屬下認為是從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魔神。
除了肖大人,他就是無敵的存在。
這…這怎么可能呢?
與他們差不多,那方盜匪們也是議論紛紛,響成一片。
“這新家伙就是好用!”
“可惜你小子準頭還是不行,哈哈,本來想打那個騎士,結果打偏了!”
“沒摸幾次呢,總得熟悉熟悉吧!”
“回去罰酒,罰酒,哈哈哈!”
那笑聲大得連這方的商隊都聽得到。
正當騎士們想要反擊時,卻被正式騎士阻擋了,他們抬起頭,只見那方的盜匪中走出了一人一馬,沒帶武器,朝他們靠近。
囂張!狂妄!
那位盜匪來到他們面前,幾乎所有騎士都有想將他當場殺死的沖動,但最終還是忍耐了下來,沉默的坐在馬上。
那名盜匪審視一圈,說道:“我們是‘半天雨’,名聲大,也講道義,你們應當都聽過。那么很簡單,我們要這支商隊三分之一的貨,不要人,也不殺人,敢走沙漠的貨肯定都是暴利,剩下三分之二你們一樣是賺,你們吃得起飯,我們也吃得起飯。”
“答應,我們拿了貨就走。”
“不答應,死!”
同時他瞥了眼隊伍前方和中央那兩輛豪華馬車上坐的老人,撇了撇嘴:“這種小花招以后還是別用了,我們不傻,能被你們騙過一次,兩次,但不會被騙很多次。當每支商隊都有神秘者大人跟隨的時候,我們也能想得到,這只是你們用來愚弄我們的把戲。”
“把別人當白癡的,往往自己是白癡。我說了這么多了,騎士老爺,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說完了嗎?”正式騎士問道。
“說完了。”
盜匪話音剛落,就見旁邊的騎士飛速抽出腰間細劍,輕輕一揮,如蜻蜓劃水,便將他的頭斬了下來,鮮血霎時飛濺三尺!
“哼!不知死活!”騎士說道。
這時盜匪的頭顱才落到地上,滴溜溜滾了一圈,鮮血將沙地染了個顏色。
旁邊的預備騎士也瞬間反應過來,全然不顧身上那點點傷勢,大喊:“騎士們跟我沖鋒,注意轉彎規避,隊形保持分散,弓騎兵給我射,一個不留!”
喊聲一出,馬蹄聲頓時響成一片!
商隊方面的騎士、傭兵護衛一部分策馬沖鋒,一部分拿出強弓開始遠程點射,箭矢呼嘯著從策馬奔騰的騎士身邊穿過,往山坡上背光的盜匪飛去,只是因為逆光,沙漠的太陽又太刺眼,實在不利于弓箭手們攻擊。
對面的盜匪也怒氣沖沖,紛紛大罵著,不過他們卻坐在馬上紋絲不動,只是每個人都拿起馬上的火槍,對準沖來的騎士們猛烈開火。
“砰!”
“砰!”
“砰!砰!砰!砰!…”
爆炸聲響成一片,火藥升起的煙霧也自盜匪們身旁緩緩升起,凝成白云。
安陽眼睛一凝。
他看見一顆子彈在高速飛行的同時還在高速旋轉著,尾部略微變形。
果然!
之前看見預備騎士身上的板甲被打穿,他就意識到了這點,只是剛才沒來得及看,恍然有些驚訝,自己十幾分鐘前還在思考線膛槍的問世,沒想到它來得這么快。而且已經有人相當了在鉛彈尾部打孔使其在火藥的作用下膨脹,以貼合膛線的原理,這種技術在現實世界應該叫做米尼彈吧?
這個世界還真是不斷給他驚喜呢!
抬頭看去,那群盜賊所用的火槍大多是線膛槍,少數是滑膛槍,此時一連串槍聲響過,沖在最前方的騎士隊和傭兵護衛已經倒了一大片,他們的倒下和留下的尸體給后方沖鋒的騎士造成了很大困擾!
“殺啊!”
“見鬼!”
“這是怎么回事!”
“沖!不許停!”
“弓騎兵,弓騎兵在干什么,為什么我沒看見敵方有多少減員,手生銹了么?”
騎士們大喊著,但也無法阻擋撲面而來的子彈擊穿鎧甲的事實,這讓他們感到很不可思議,看見身旁的弟兄身上突然炸開血花,從馬上跌落,在驚訝莫名之中,哪怕他們擁有多年戰斗經驗也難免有些驚慌。
終于,付出了巨大傷亡,他們還是沖到了盜匪當中,嘶吼著揚起手中武器。
這下屠殺便反轉過來了!
“去死吧!!”
火槍成了燒火棍,這群在沙漠中自號‘半天雨’的盜匪完全不是正規騎士團的對手,甚至對上傭兵護衛都夠嗆,還好之前的彈雨令不少人都受了傷,才給了他們一絲絲喘息之機,否則怕是一個沖鋒了沒了。
“撤!拉開距離!撤退!”一位盜匪頭目大聲喊道,他一刀劈開一名騎士學徒,調轉馬頭便往沙丘下方跑去。
其他盜匪也紛紛亡命往遠方逃竄。
騎士們和傭兵護衛追擊了一截,發現情勢不對,便又退了出來。
此時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幾乎被鮮血染紅的沙丘和橫七豎八的尸體,有騎士和傭兵護衛的,也有戰馬的,讓他們有些沉默。
有些還沒死,在不斷抽搐。
有些傭兵護衛身經百戰,雖然平日吊兒郎當,但早就習慣了這份工作,在沙漠早已是駕輕就熟,靠這份工作讓妻子兒女都過上了好日子。有些騎士歷經血玉,從各大山區或戰場上剛調回來,激烈戰場沒殺死他們,沒想到居然死在了這些盜匪手里!
只有安陽嘆了口氣。
他有著一雙遠超這個時代的眼睛。
盡管很多時候火槍難以擊穿騎士們厚重的鎧甲,就算擊穿也不易造成重傷,可在這些騎士中,穿重甲的終究是極少數,輕甲面對重型線膛槍幾乎就是一層紙。
而當火槍擊穿板甲的時候,就代表了一個時代的結束,這句話不容置疑。
同時他也知道,事情遠沒有結束,只要盜匪們不傻,沒有穿盔甲的他們擁有比騎士們更高的機動性,和更大的射程,他們都會選擇再回來,并以更謹慎的姿態報復。這次笨重的騎士們除了弓箭手,將有力無處使。
商隊整理了片刻,收整完尸體,肖給商隊中的人壓了壓驚,便繼續行進。
在之前一戰中,雖然盜匪一開始就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傷亡,可后來騎士沖至,便如虎入羊群,殺了許多盜匪,尤其是肖,作為正式騎士,他幾乎一劍一個,如砍瓜切菜般屠殺著這群憑…外物妄圖挑戰騎士地位的盜匪!
如果他們再來,他發誓,一定要殺得他們一個不留!
肖摸了摸胸口,精良的鎧甲被打出了一個大坑,里面甚至被擦破了皮!
可惡!
恥辱!
安陽聽見商隊中有人在哭泣,有人在輕聲安慰哭泣著,有騎士大罵盜匪,有傭兵護衛情緒低沉,還有人眼神中充滿茫然。
他們還不知道…他們面對的是什么。
面對的是一個時代的傾覆,面對的是歷史車輪的滾滾之勢。
果然,商隊只行進了半小時,那群盜賊便再次到來,并且傾巢而出,幾乎彌補了之前被商隊護衛殺死的數量。
他們攔住了商隊的去路。
“來得正好!”肖騎士說道。
他緩緩的拔出佩劍,發出金屬摩擦的鋮鋮聲,如此悅耳,但剛準備沖鋒,他便聽對方有一人大喊道:“一群裹在鐵殼子里的蠢豬罷了,殺我‘半天雨’數十兄弟,我會讓你們明白,你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呵!”肖騎士冷笑一聲。
“沖鋒!”他大喊道!
一群騎士毫不猶豫,跟隨他沖鋒而去,同時一名預備騎士拉了滿弓,倏地一聲,精準無誤的將說話那人從馬上射了下來。
這一箭,便是騎士最后的尊嚴。
面對騎士們氣勢洶洶的追擊,盜匪們不慌不忙,放了兩槍,便毫不猶豫的調轉馬頭往回跑去。當拉開一點距離,發現騎士們追得有些乏力了,便轉頭繼續射擊。甚至于這些盜匪都練出了一身馬上填彈藥的本事。
如安陽所料,騎士們很無奈。
“雜碎!有種別跑!”
“他們哪來這么好的馬!”
“不是他們的馬好,是他們沒有穿鎧甲,馬也沒有鎧甲,而我們穿了!”
“可我們的是軍馬啊!”
“他們也是!”
騎士們無比無奈,最后只能退回,依靠強弓和這些盜匪對射,但很顯然,這種方法并不好用,還容易誤傷他們保護的人。
就連坐在奢華馬車中的‘老人’也掀起斗篷,灰溜溜的跑起來躲著,安陽這時才看明白,這兩位拿著木杖紋著紋身假裝神秘者威懾盜匪的竟是兩個十幾歲的小孩!
無奈之下,他只能出手了。
待他凝視片刻,剎那間,風云天色便為之顛倒,無論盜匪還是騎士俱是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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