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只住了一晚,便在村民的俯身叩首中離開村鎮,雖說規模只有數十人,但有人步行,有人騎馬,有人趕著馬車,倒也顯得浩浩蕩蕩。
路過村鎮洞口時,昨晚墜龍所在的坑已是一片狼藉,就連污水都被抽干了,明顯被人翻了好幾遍,至于目的,不用說大家也能猜得出來,只是他們想不通的是,昨晚發生的一切都在不斷證明昆侖弟子所說的話,究竟是誰敢無視命理軌跡撿取這條龍遺留的龍鱗?
閻離隱隱有些猜測,但他也沒必要去問,這種事知道就行了。
因為無須給邪魔反應阻擊的時間,回去比來時要快很多,甚至比來時還要散得快,就如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那樣,這浩浩蕩蕩的隊伍只是暫時的,從第一只猛禽妖怪化身鷹隼本體破空而去開始,便不斷有人離隊獨行,消失在官道盡頭或山林之中。
有人不堪忍受昆侖弟子的龜速,選擇先行一步,如來時一般在終點等待他們便是。有人則根本沒想過要回昆侖山,他們有的此行只是為了還昆侖山外堂傳道受業的恩惠,現在恩惠已還,自然無須再跟隨昆侖弟子,昆侖弟子也不再需要他們保駕護航,還有的是到村鎮后山才和昆侖弟子會和的,沒有經過那晚的大戰,也沒有立下什么功勞,甚至都沒有盡到守護昆侖弟子的義務,自忖即使回到昆侖山也得不到許諾的報酬,干脆便不去了。
而安陽肯定是要回昆侖山的。
毫無疑問,那晚黑甲妖帶領邪魔襲擊昆侖弟子,他是出力最大的人,甚至干掉了黑甲妖取得金丹,如果真如昆侖山許諾的那樣,凡是在這南下之行中有大功者都能獲得厚報,那他理應是最“厚”的一個,這份很可能與修道有關的獎勵他必須去拿。
他目前缺的正是這個。
而安陽也毫不擔心自己暴露出的科技裝備會在昆侖山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煩,且不說那群修道大能察不察覺得出什么,就算閻離向師門報告了,昆侖山有人忌憚或覬覦他的奇怪力量,他也渾然不懼。大不了召喚出帕爾蘭斯的銀月軍團和這些修道之人剛一把,讓他們知道另一個文明追求純粹戰斗力建立起來的機甲軍團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昆侖弟子的速度已經比來時快了許多,但依舊不急不緩的,至少對不起他們胯下神駿的馬匹。閻離始終不慌不忙的走在安陽一行前面,目的已經不言而喻了,他需要把安陽帶回去,不說安陽會不會在接下來的動亂中出一份力,至少也要讓那幾個真正掌管昆侖的老家伙知道逆天改命的究竟是誰!
日過正空,正是炎熱之際。
太陽照得人睜不開眼睛,越是接近盛夏,這天氣便越令人發慌。
四人戰隊已經因兔子精的加入變成了五人,此時依舊圍坐在一顆大樹的陰涼下點燃火堆,架上鐵鍋由小嬋來準備午餐。
王天宇欲言又止,終于在吃完發后,向安陽等人提出了分別。
“安陽兄,黃嵐姑娘,小嬋姑娘,此行能和你們一同,是我王天宇的福分,想必也是我們千百年修來的緣,在下雖不修佛門,但也信因果,想來在前世我們便有所交集,不然今生也碰不到一起。”
安陽皺了皺眉,看出了他的意圖:“天宇兄這是要離開了?”
王天宇點點頭:“此行已久,昆侖山便有一月之余,仔細算算,在下離家也有兩個多月了,家里父母必然牽腸掛肚,師父更不知我來了昆侖,再不回去便說不過去。…過了今晚,在下便要啟程往東,去蓬萊仙山腳下向師父請偷偷出來之罪。”
這番理由很簡單,卻讓人找不到挽留的理由,當然,幾人也不太可能會挽留他。
安陽以前可能會,但現在因為種種原因,已經不會了。小嬋更是從來就沒和王天宇說過話,兩人完全沒有接觸,就連王天宇向她靠近都得躲著。黃嵐性格雖說大大咧咧的,卻也偏沉默點,不太會與人交流,當初來道觀正殿向他請教法術已是暗自排練過千百遍,又肩負著一眾同伴的期望才有的勇氣,此時也不太可能挽留王天宇。至于兔子精,不說她認不認識王天宇,她連話都還不會說。
“聽說昆侖山對我們南下之人有厚報,天宇兄不打算要了?”
“安陽兄別說笑了,我出了多大的力,不過是躲在后面提供一點法術支援而已,就算回到昆侖山論功行賞,也得不到什么好東西,不要也罷。這一行能還了昆侖山外堂的恩惠已是不錯,其他的…就不多求了。要真說起來,最珍貴的還是與邪魔戰斗的經驗和此南下一行本身的歷練,這方面我已經得到了,還有就是與大家同行的緣分,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們終究還是要離別。”
安陽點點頭,便不多說什么了。
還有一方面原因他也知道,就是當初季明子率眾以邪魔之名圍攻他時,作為妖怪的黃嵐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幫忙,就連小嬋這樣性格的都開了槍,而他卻在后方懷疑安陽,這無疑讓他在四人戰隊中產生了芥蒂。雖說安陽、黃嵐都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一般,小嬋更是一直無視他,該怎么做還怎么做,但他每次搭著安陽享受小嬋準備的食物時都于心有愧,以致內心十分不安。
黃嵐只是點了點頭,說了句“后會有期”,便沒什么反應了。
小嬋更是對他的離開毫無所動,低著頭看著火堆不知道想什么,當眾人吃完后立馬自覺的將碗筷收拾到鍋里,然后端著去下方的小河邊洗去了,完美詮釋了一個小丫鬟的覺悟。
兔子精則好奇的打量著她小小的背影,眼中光芒閃爍不停。
她是挺怕這只小狐貍的,畢竟大自然中狐貍是兔子精的捕食者之一,但她現在畢竟不是一只普通的兔子了,她能看出這只小狐貍的乖巧,每天到了時間便會準備食物,會自覺的趕車,還會幫安陽洗衣裳,仔細想想似乎也沒那么可怕。
不過她還是不敢與小嬋獨處,怕小嬋吃了她。
兔子精悄悄看了安陽一眼,不知何時竟懂得胡思亂想了。
這只小狐貍這么乖,每天做這做那的,相比較起來自己好像什么忙都幫不上,要是接著這樣下去,自己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做,安陽會不會因為這只小狐貍而不要她?
額,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啊。
當小嬋將鍋碗瓢盆洗好回來,裝上馬車,幾人再次出發。
不出所料,昆侖弟子就在前方幾里路,看見他們跟上來才上馬往前。
臨至夜晚,一行人已經快要走出邪魔的占據范圍,幾乎快到了被飛天惡尸襲擊的地方,卻遇上了再一次的邪魔襲擊,這次甚至比黑甲妖那次還強,明顯是抱著不讓這幾名昆侖弟子活著回去的想法。
事實上也正是這樣,如果沒有安陽的話,哪怕昆侖弟子再多幾倍,在加上黑甲妖那晚的修道之人和妖怪,怕是也要全部折損在這里。
但是有安陽在。
法陣探測到邪魔靠近的瞬間,昆侖弟子不是準備應敵,而是立刻上馬朝安陽這方狂奔而來尋求庇佑,這番舉動讓一眾邪魔為之一愣,捉摸不透,甚至連頭腦都摸不著,只得追著昆侖弟子而去。
而安陽也很直接,至少遠比上一次更直接,從隨身空間里取出一挺重機槍,就這樣提在手上,插上彈鏈便是一陣掃射,無視了恐怖的后坐力,只聽巨大得像是要將人耳膜震破的轟鳴聲不絕于耳,幾乎連成一片,每秒數十發的金屬彈幕席卷而出,只一個照面便將絕大多數邪魔撕成碎片。
“轟…”
重機槍前方吐出長長的火焰,而火焰中隱藏著令人驚嘆的殺機,不管對準什么地方,便是成片成片的邪魔倒下,如同割麥子一樣,一揮一大片,鮮血和殘肢碎肉成了密林中最濃的一筆色彩,即使是法術高明者有方法躲過重機槍的轟擊,但當身邊的同伴都死完了,光剩他一個也不足為慮。
身旁的昆侖弟子都看呆了。
他們親眼看見一只邪魔生出翅膀飛上天空,卻無數金屬洪流凌空阻截,僅僅一秒便被撕成碎片,翅膀都化為了碎肉,片片染血羽毛飄落下來。還有幾名邪魔拼盡全力聯手展開一面護盾,似乎堅不可摧,事實也是如此,這面護盾擋住了重機槍子彈恐怖的動能,但能擋住一顆、十顆,甚至百顆,卻擋不住金屬彈幕的接連肆虐,很快護盾上就出現了裂痕,進而被彈幕狂暴的撕成碎片。他們還看見有修煉金身的邪魔,仗著身體無堅不摧,卻硬生生被接連不斷的子彈如螞蟻咬大象一樣撕碎,直到沒人敢與之硬抗,紛紛使用手段躲避。
王天宇也愣住了,正準備出手的黃嵐怔住了,小嬋呆呆的看著那一條長長的火焰,她敏銳的感覺到這條火龍的不穩定性,與平常火焰不一樣,像是快速從那槍管中噴出的附屬品,至于兔子精,她早就捂上了耳朵,不堪轟鳴的刺激。
這是現代科技和修道文明的碰撞。
其實以法術的神秘莫測,依靠科技的普通人面對作用層出不窮的法術該是不堪一擊的,修道之人擁有于千里之外取集團軍司令首級的能力,某些陰險的修道之人甚至能以陰邪之法屠虐一只現代化軍隊,只要不和現代武器硬碰,掌握神秘力量的他們是占據絕對上風的,自身的力量也遠比依靠科技這等外物得來的力量可靠。
可壞就壞在,這群邪魔根本不了解熱武器,恰恰相反,手持熱武器的安陽很了解他們。安陽也并非普通人,不是他們一個小法術、一個小手段、一個魘禱之術就能解決的,突如其來的彈幕又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熱武器的戰力就此展現得淋漓盡致,造成了這一場金屬洪流對凡軀的屠虐。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各自找到方法躲避、抵擋子彈,并暗處以法術加以反擊時,本身已經損失慘重。
這時重機槍對他們的威脅已經不大了,安陽也不在意,將重機槍收起,換成了單兵能量炮,不管再能抗的邪魔都能一炮打得吐血甚至身亡,即使有人召喚出厚厚的石壁擋住子彈,可也擋不住能量炮的轟擊,當各種手段都被瓦解后,所剩無幾的邪魔終于選擇了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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