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4章 余燼
觀測者很驚訝。
并非驚訝于羅免疫了拿尼加的許愿能力。
而是，驚訝于杰格現在的敗勢初顯。
從誕生之初，它一直都以旁觀者的身份去觀測世間萬物變遷。
長久下來，對于戰力的判斷自有一套標準。
戰前，它之所以斷言羅無法勝過杰格，是因為它從雙方的能量總和之中得出杰格強于羅的結論。
只是，它“看”不到隱藏在羅靈魂意識之內的白煙字體，更不可能“看”到能量槽內所蘊含的極其強大的怨。
所以它錯了。
無人所知的視線掠過怒意橫生的羅，再之后望向不僅重傷而且失去后手的杰格，那偌大眼珠子里的驚訝情緒悄然褪去。
六大陸的結局將導向何方，對于它而言，至始至終都是無足輕重的事。
相對的，它對羅更加感興趣了。
火樹銀花之上，安然無恙的兩人分別是斯妲姬和梅路艾姆。
前者是死而復生之人。
后者是小麥的念獸，但某種意義而言，也是死而復生之人，再加上他身上有羅的一部分念力作為根基。
因此，他們兩個不在目標范圍之內。
同樣沒事的，還有身在虛擬黑暗大陸中的派羅和伊庫修貝。
除去他們，六大陸所有生物幾乎都已經轉化成了欲望顯像之物。
“羅…”
斯妲姬仰頭迎向羅的目光。
羅壓抑著滿腔怒火，給了斯妲姬一個眼色，旋即冷冷看向滿臉無法置信的杰格。
斯妲姬領會了羅的意思，轉頭看著周圍由同伴轉化而成的欲望顯像之物。
昔日的同伴全部變成了張牙舞爪的欲望顯像之物，足以勾勒出令人絕望的場景。
離得近了，甚至能感受到它們那純粹的攻擊意圖和惡意。
音之七律，壓弦！
斯妲姬撥動琴弦，念力隨著琴聲而動，被壓縮成一張張念網，精準罩在每一個欲望顯像之物的身上，形成無法掙脫的束縛。
不遠處，梅路艾姆看了眼斯妲姬的舉動，隨之面無表情向著中控室的方向而去。
他臉上沒什么情緒波動，心中卻有些發慌。
“小麥…”
就在眾人被轉化成欲望顯像之物后，他與小麥之間的聯系就斷開了。
即使不愿去想象，可周圍這些由金等人所轉化成的欲望顯像之物卻如同千百個共鳴而響的鬧鐘，在時刻提醒著他得做好心理準備去面對最壞的結果。
專心控制住諸多欲望顯像之物的斯妲姬，仍有余力去關注梅路艾姆的去向。
“我相信羅。”
斯妲姬看著梅路艾姆的背影，在心里默默想著。
就算此刻的情況糟得不能再糟了，她也相信羅能夠讓隊友們恢復原樣。
這種信任，是眼下的別無選擇，也是對羅的毫無保留。
高空。
杰格緩緩回神。
就在剛才由于震驚而愣神的短短片刻內，他倒是不忘將利用完的拿尼加丟到了游龍空間里，謹防人格被切換成亞路嘉，然后拋出一個絕對無法完成的強求。
“你竟然會沒事。”
杰格死盯著羅，說話時，他注意到火樹銀花上還有兩個沒被愿望波及到的人。
在飛快辨別出斯妲姬和梅路艾姆的類型之后，杰格驟然有些明白了。
“果然，你是…死而復生之人，所以才能驅使那種程度的‘怨’，所以才沒有變成欲望顯像之物，因為你根本就不在‘生物’的定義之內。”
想通其中關節后，杰格神色陰晴不定。
一失足將成千古恨，用來形容現在的他最是合適不過了。
來自于死亡的威脅，如大片看不見的陰霾，緩緩繚繞在他的身上。
明明六大陸所有的生物將會成為他的養料。
明明到那時候，他就能擁有征服黑暗大陸的實力。
一步之遙。
就只剩一步之遙。
他不甘心。
極其的不甘心。
但他可不會束手就擒。
杰格思緒飛快轉動，想從局勢中尋求到一線勝算，視線余光中，甚至將主意打到了火樹銀花之上的欲望顯像之物。
只是，那個撫琴而立的絕美女子，在此刻卻如同眼中釘一般，無情扼殺了他的算盤。
還有什么辦法？
杰格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先前的君臨姿態不復存在。
羅腳踩念團，手持啾啾所變化而成的長刀，向著杰格凌空大步而去。
每一個動作之間，皆揮發著凝如實質般的殺意。
看著羅滿懷殺意大步而來，杰格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一招錯，滿盤皆輸。
杰格眼眸急劇顫動著。
要他乖乖引頸就戳，還不如拼盡一切豁出去。
覺悟漸生。
杰格眼中流露出決然之色。
舍棄某物，設立制約，以此換取臨時的力量增幅。
這興許就是他眼下唯一的機會了。
杰格想到就做，絕無半點拖沓。
除了地拓花，他可以將任何東西作為代價，包括壽命在內…
覺悟和念頭融為一體，直接影響到了杰格身上的念力，于白光之中開始多出了數條黑絲。
眨眼之間，黑絲不僅在變粗，數量也開始增多。
“制約與誓約嗎…”
羅眼神生冷，電光火石之間，驅刀如一道流光，直刺杰格的面門。
一路而來，他所經歷的戰斗不計其數，也曾遇到過敵人在臨死之前用制約與誓約換取反撲的力量。
而現在，他豈會讓杰格如愿？
甚至沒有因為亞路嘉和拿尼加在杰格手里就有任何一絲動搖。
長刀直驅而入，毫不留情刺進杰格的臉龐。
杰格的神情驟然凝固。
下一個瞬間，附著在刀身上的念力將杰格的腦袋轟成殘渣。
緊接著，失去意識的身體沒了支撐點，很快就步上了腦袋的后塵，皴裂成數十個殘塊，四散落向地面。
一刀斬殺杰格后，羅卻沒有半點喜意，反而是眉頭緊皺。
該如何讓同伴們恢復原樣，他一點頭緒也沒有。
唯一能夠想到的，仍是身為始作俑者的拿尼加。
只是，他親眼看到杰格將拿尼加丟進了游龍空間里，而且拿尼加完成了杰格的請求，所以要想再來一次請求，就得先滿足亞路嘉的強求。
可由于杰格許下的請求內容涉及到了整個六大陸的生物，所以不難預見到下一次的強求會是怎樣的夸張。
但不管怎么樣，先救出亞路嘉和拿尼加仍有一絲機會。
可就在杰格設立制約的那一瞬間，已經將怨揮霍一空的羅根本沒有多余的思考空間。
為了杜絕變故，他只能暫時將亞路嘉和拿尼加的問題拋到腦后，對杰格施于雷霆一擊。
“該怎么辦…”
羅忽的轉身抬頭，看向上方靜止不動的觀測者。
他無暇去思考亞路嘉和拿尼加的現況，第一時間將希望轉移到了觀測者的身上。
也就在他將視線投向觀測者的時候，身后傳來一股強大的念力波動。
羅臉色一變，猛地轉身。
就在杰格身死余燼之處的空中，突兀裂開一道黑紅色的裂縫，與杰格先前使用的空間念能力有五六分相似。
裂縫之中，隱隱浮現出數道羅所熟悉的模糊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