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少年弄潮忙,老翁戲楚江(一)
“哪能呢？看今天這架勢，每天得有多少人需要渡船過江啊？”木篷船已經到了江心，但第五聽云卻絲毫不覺得船體顛簸，大概撐船的是老行家了，他這么想著。
回首一望，天門城外的岸邊，已經聚齊參賽學員不下百人。從他們統一的服裝來看，真的是來自嘉陵省各個大小郡城的初等學院，有些人甚至來自外省。
“那是你今天趕上趟了，平日里誰來這楚江撐船啊？”船家手里握著一根長竹篙，在船頭應道，“你外地來的，不知道這楚江每年要淹死多少人吧？告訴你哩，至少十個。”
一只手撐船，另一只手還能空出來比劃著，這船家雖然說話時笑呵呵的，但其話里話外卻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就這段，天門城到嘉慶城下的這段水域，沒有十幾年的行船經驗，就別來這送死了。就算是撐了十幾年船的那些老家伙，也不愿在這來遭罪。”船家指著水下，繼續說道。
第五聽云聽他說得這么邪乎，可看這船家卻很是輕松，不禁有些不信：“老伯你別唬我，我咋看你這么寫意呢？”
“不信？”船家微笑著問了一句，而后意味深長地道，“待會兒你就信了。”
待會兒？待到哪會兒？第五聽云只當是這船家在故弄玄虛。要真這么邪，還有人敢去嘉慶嗎？別還沒進嘉慶的校門，就被城下的滾滾江水給吞沒了。
“來了！”
就在這時，船家聲調一變，略顯低沉地說道。
“公子公子，你快看。”白潔扯著第五聽云的胳膊，一邊晃蕩，一邊指著身后的江岸。第五聽云轉頭一看，只見碼頭上過百的學員這時候已經自發地列好隊伍，也不見有人發號施令，學員們突然同一時間縱起身來，分別躍上距離最近的船只。學員們上船之后，滿載著學員的十幾艘木篷船陡地一起發力，如離弦之箭般棄岸而去。
他們的速度怎么這么快？第五聽云大驚，仔細看去，發現那些木篷船上的船夫并不撐船，反而負手立于船頭。木船行進的速度，使得江風把他們的袍子吹拂了起來。
“他們在干嘛？”第五聽云突然意識到了不對。
“干嘛？哈哈。”渾無察覺間，船家已經來到第五聽云身旁，笑道，“這便是今年推免資格賽的第二道關卡。”
什么？第二道關卡？第五聽云這才意識到，自己確確實實遲到了。他本以為這群學員是和他一樣剛到天門城，可沒想到他們竟已經是通過了一次測驗的佼佼者。
咕咕咕！
第五聽云正在多想，可木篷船四周突然響起一陣奇怪的聲音。
他暫時收回思緒，左右一看，只見水面上隆起十幾股巨浪，從嘉慶方向奔襲而來，粗粗看去，就像是十幾條巨龍在水下穿伏而過。十幾股巨浪竟與水流的方向互相垂直，很明顯不是自然生成的。
“船家，快避開！”
巨浪速度實在太快，他只是轉了一個念頭的功夫，就已經有一股巨浪直對著他們的木船洶涌撞來。他雖然不曾真正體會到這巨浪有多大威力，但它們能逆著滾滾江濤，足以說明其力量驚人！
若是與這木船撞上，說不得就是舟毀人亡的下場。
“年輕人，別著急。”可船家卻不緊不慢地摘下頭上的草帽，斜拉嘴角對著第五聽云一笑。第五聽云沒反應過來，還想繼續提醒船家，可他只見船家右腳輕輕抬起，然后輕輕放下。
就這一個動作，生生地遏住了他剛要脫口而出的話。
與巨浪的聲勢一點兒也不對等的一聲輕響過后，那股水浪擊打在木船船頭。和想象之中舟毀木斷的場景全不一樣，那攝人心魄的浪濤在接觸到船頭的一剎那，竟然一分為二，擦著木船過去了。脆弱的木篷船，剛剛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活生生地把那地龍般的浪濤從中削成了兩半。
第五聽云微張著嘴，遲遲不能合上。到了這時，他反應再遲鈍，也不至于不能瞧出船家的超凡實力。只一腳，就將無數老船夫視為天險的楚江震得服服帖帖，如此魄力，當真令人心折。
砰砰砰！
撞擊之聲一時間連綿不斷。
那些參賽的學員們可就沒有第五聽云這么好的運氣了。
水下地龍般的巨浪，撞在后面那些船只上，瞬間就像發了狂的猛獸，把那些木船撕得七零八碎。而每條船上的船家，竟都早有準備，在巨浪來臨之前，他們便縱身一跳，躍起數丈，待巨浪過去后再樓下來，穩穩地停在一些漂浮于水面的船板上。
“好身法！”第五聽云不禁贊了一聲，這些船家個個不俗，他猜測他們應該就是這次測驗的裁判兼護衛。他們與參賽學員們同乘一條船，這樣既可以近距離地觀察到學員們的表現，又可以在危險的時候出手搭救。
不過凡是被搭救的學員，應該就算是被淘汰了。
參賽學員們都還只是十三四歲的小孩，又很少有直面楚江這樣的天險的機會，所以在巨浪襲船之際，竟然沒人能夠躲過。舟毀之后，百多名學員紛紛落入江中，有幾個學員不會水性，慌亂中又不懂得運用自身的元力，落水瞬間就被旋渦卷了進去。
這種情況下，裁判們只好出手，四五個裁判從水里撈上來幾個人，然后掌力一送，便將這些人推送回了天門城外的碼頭空地上。他們，已經被取消了資格。
第五聽云站在船尾，看得觸目驚心，他不禁暗暗在想，若是和水里的這些人一起，他又有什么辦法可以不至于這么狼狽。
淘汰的人固然不少，但依然留在江中的學院卻更多。
畢竟是來自全省各地的尖子，在經歷了短暫的慌張之后，不少人都找到了方法。水性好的都憑借水性穩住了身體，水性不好的也都抱住了被巨浪沖散的船板，浮在水面，雖然狼狽了點，但起碼還可以繼續向嘉慶那邊的碼頭沖鋒。
嗡嗡嗡。
就在水里的學員們松了一口氣時，江上波瀾再起。十幾股比之前更大更兇的巨浪再次從嘉慶方向洶涌而來，狼濤與江流的沖擊和交錯，在江面上形成了一個又一個巨大的旋渦。
一不注意，又有好幾個學員被卷了進去。
旋渦吸力極大，憑借船板的浮力完全不能繼續漂浮。
被卷進去的學員，還來不及高聲呼救，就被吸到了一丈多深的水下。待裁判們將這些人撈起來時，他們已經昏了過去。
“這…淘汰率也太高了吧…”第五聽云感到十分慶幸，還好找的船家靠譜，任周圍是旋渦還是波浪，他腳底下的這艘木篷船卻始終穩若泰山。盡管水浪的沖擊讓船身不住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但船家只要稍一跺腳，周圍的水域立刻就平靜了下來。
“怎么？要不你也去試試，第五聽云？”就在第五聽云暗道僥幸時，船家突然湊了過來，咧嘴一笑。
啊？第五聽云還沒反應過來，突然就覺得自己背后被人一推，身體嗖的一下就飄了出去。
“公子！”白潔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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