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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天在何處,地在何方;替天行道,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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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時,一天之初,百學堂上課的時間,三人齊刷刷地站在烏云下,距離入夜只有一步之隔。

  近距離地看著入夜城,你會深深震撼于這座城池的宏偉,它的存在毫不夸張地說便如同奇跡一般。

  入夜城修筑在半山腰上,墻體為填土夯實,外面砌一條條的方磚,城墻少說有幾十米高,放在現在不算什么,可你要想到那是上千年前甚至更古老的時候修造的,就會驚為天人。

  城上籠罩了一片黑暗。從遠處看,黑暗如同云,長了眼睛一樣分毫不差的將入夜成罩在里面,城外晴空萬里艷陽高照,城內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走到近處,才發現天空中的黑暗并非是云團,而是類似極光那樣變幻莫測的東西,烏黑而流動,存在于虛空下讓一切陷入暗夜。

  因為外面有光照著,黑暗中的事物仍可辨認,目光所及之處的一切畫面都是頹廢的,是衰敗的,是死氣沉沉的,讓人感到極端的壓抑。

  宮月先一步踏進去,白羽和柳鶯鶯緊隨其后。

  跨過黑暗與光明邊界線的時候,氣溫陡然降低至零下,三人即便有罡氣護體也感到沁入骨髓的寒冷,體表瞬間爬滿了一層雞皮疙瘩。

  “白羽哥哥,好冷好冷!”柳鶯鶯緊張的攥緊了白羽的右手,后者微微蹙眉,但是沒有松開。

  冷宮月則握緊了手中的雪塵劍。她意識到了問題,里面的景色居然和外面看到的不一樣。

  確實是這樣,從外面看,入夜城地界雖然衰敗破落,為黑暗籠罩,但和周邊的環境也是有銜接的,并非特別突兀。然而深入其中之后就發現,腳下的荒草葉上竟然凝固著鮮血,折斷的帥旗斜插進地面,戰車側翻,木頭轱轆深深陷入泥里。儼然一副剛剛經歷過大戰的樣子。

  能看到戰斗的痕跡但是沒有尸體,尸體到哪去了呢?被風化了?被吃掉了?被埋了?

  三人對望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安。

  這里面絕對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難怪連靈隱寺的高僧都無計可施。

  “窸窣窸窣!”腳邊突然傳來的震動嚇了三人一跳,冷宮月毫不猶豫地拔劍,斬落的卻是一只兔子的腦袋,和昨天三人吃的同樣的兔子。

  “入夜城中有活物?”三人驚呆了,馬上意識到外面流傳的有關入夜城的傳說并不準確,“小心,不要走散了。”冷宮月少有的謹慎。

  不知不覺的,三人中間冷宮月變成了發號施令的那個人,變成了帶頭大哥,方白羽和柳鶯鶯都要聽她的,境況的轉變大概與性格有關系。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三人站在邊界線上寸步未動,緊張地注視周圍的環境,確定一草一木的方向和動態,確定其中沒有危險隱藏。這份謹慎來自于潛意識,幾乎就在邁過邊界的那一刻,三人便確定了,這座城池非常危險!異常危險。

  又一次!腳下又一次傳來異響,冷宮月沒有馬上拔劍,卻忽然有一只手從土壤中伸出來,抓住了她的腳腕。

  宮月畢竟是女人,著實被嚇了一跳,強吸一口氣直接用出了仙力震爆。“砰!”的一聲,炸出一個大坑,白羽和柳鶯鶯都被爆炸的沖擊力撞的飛退。卻在快要從邊界處退回到外面世界的時候,后背居然被一堵黑暗的墻擋住了,不僅被擋住了,黑暗的墻體中伸出來一雙雙慘白的手,無比用力地抓住了他們。

  “怎么回事!”兩人大驚失色。同樣用出了仙力震爆,將抓在身上的手掌震碎,落地后急速回頭,遺憾地看到手臂雖然碎了,但是黑暗的墻壁卻紋絲不動。

  “壞了!”三人聚到一處!“出口被關上了,咱們回不去了!”

  為了驗證心中的想法,雪塵劍出狠狠斬中墻壁,可惜一面看不見的墻壁輕松接下了雪塵劍的所有威勢,墻壁上出現水波狀的漣漪,可惜絲毫未損。

  白羽召喚兩儀無相劍,試圖進行空間傳送,可惜他驚訝地發現,空間之力在此地居然沒有絲毫作用。

  霎時間汗如雨下,白羽緊緊抓住柳鶯鶯的胳膊,急切地道:“鶯鶯,你見多識廣,快告訴我這里究竟藏著什么秘密!”

  “關于鬼城我的了解也很有限!”柳鶯鶯卻遺憾地搖頭,“只知道,這里是一處禁地,鬼魅叢生!僅此而已!”

  “完了。”三人都感受到了對方心中深深的絕望。

  “都怪你!要不是你這個瘋女人,咱們也不會進入這鬼地方了。”

  “有種你不要來啊,誰逼著你來了。”

  “你還有理了是吧。”

  “我看是你理虧吧。”

  “宮月不是我說你,掌教讓咱們下山打探消息,你偏要來這鬼地方做什么!”

  “白羽哥哥,連你也說我,那么好,咱們分道揚鑣!”

  “我就是說你,怎么樣!”

  忽然間,靈臺傳來一絲清明,是天啟之眼產生了作用,白羽仿佛做了一場夢,從負面的情緒中抽身出來,又出了一身的汗,雙手同時推出,分別抵在冷宮月和柳鶯鶯的身上,將一股正者之力度了過去,兩人的爭吵這才慢慢止住,和白羽一樣大口呼吸,如同做了一場夢。

  等三人都平復過來,互相看著道:“負面情緒,結界里存在著某種力量可以擾亂我們的情緒,讓我們變得瘋狂。”

  “還好有天啟之眼傍身,否則真的要大難臨頭了。這里面太過詭異,咱們需要做好最壞的打算。”白羽目光少有的冷峻下來,望向柳鶯鶯道,“鶯鶯,你真的不知道更多的信息?”

  柳鶯鶯無辜地攤攤手,看那樣子都要流出淚來,“白羽哥哥,人家真的不知道,人家活得時間是長點,但是對于人間的禁地也是不敢隨便踏足的,要說知道,人家只知道這座城池確實過去隸屬于一個國家,也確實被人攻陷成為了鬼城,充斥著不能往生的冤魂厲鬼,也就這么多了。”

  “哎,既然這樣,便沒有其他辦法,既來之則安之,咱們走一步算一步。”

  “對不起,是我帶你們進入了險境。”這大概是冷宮月出生以后第一次道歉。

  “宮月,咱們是一家人,患難與共!”白羽在關鍵時刻表現的非常爺們。

  “謝謝。”

  三人平復了心性重新站起,視線中,黑暗向前不斷蔓延,越靠近前方,越是黑的出奇,像是漩渦那樣仿佛要陷進去,甚至把你吸進去,真是太過詭異了。

  “這里絕不單單是死了幾十萬人那么簡單,恐怕有更恐怖的事情發生。”白羽做出了判斷。

  “白羽哥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們要替天行道!”

  天在何處,地在何方,替天行道,談何容易。

  壓抑的氣息籠罩了三人,他們都是蜀山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在這荒涼的地方忽然覺得心里沒底了,總有一種不妙的感覺。這是直覺,有的時候直覺準的可怕。

  又過了一炷香時間,三人還是站在入夜城的邊界線上,寸步未進。白羽心中一狠,將彩兒召喚了出來。須知,面對通天教數十名高手聯合釋放的詭異妖獸,在柳鶯鶯一而再再而三的勸說下,白羽都咬緊牙關,沒有將彩兒釋放出來。此刻居然將它放出,可見心中不祥的預感究竟強烈到何等地步。

  “老爹,想人家啦!”擁有著星辰外表的彩兒始一出現便圍繞著三人上下兜轉,最后回到白羽身邊,在他胸前磨蹭。對于周邊環境的詭異,它似乎一點都沒有注意到。

  白羽冷冰冰地道:“這里的環境最適合你,去,盡情吃吧。”

  “老爹,真的嗎,彩兒可以隨便哚呢,不用有所顧忌嗎!”

  “去吧,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一人一獸的對話讓宮月蹙眉,柳鶯鶯卻知道內情,臉上洋溢出笑容:“羽哥哥,你總算開竅了,大丈夫便要不拘小節。”

  彩兒開心地飛到天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

  “這是…”冷宮月見它一步步膨脹,化作一個圓球,腥臭的舌頭和鋒利的牙齒從圓球內部伸出來,四處舔舐,忍不住想要拔劍,她怎么也想不到外形可愛的彩兒居然還有這等變化,當下質問“白羽,這是怎么回事!”

  “彩兒的第二形態,不必放在心上。”白羽不想多做解釋,他認為這種事情只會越描越黑,“放松點宮月,彩兒是邪晦之物的克星,有它走在前面咱們會安全很多。”

  宮月不能置信,她分明從彩兒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濃厚的邪氣,夾雜了血腥,這絕不是正經生物應該具有的。

  “月姐姐的小狐貍也是邪晦之物的克星,要不一起喊出來吧,做個伴。”柳鶯鶯眼睛瞇成了一條線,大有深意的說。

  冷宮月這才想起,自己暴走的時候雪狐身上的煞氣血腥絕不比彩兒的少,凝聚在胸前的氣立時就散了,再不多言。

  白羽深深地望了柳鶯鶯一眼,怪她揭宮月的傷疤。柳鶯鶯握緊了拳頭向著他揮了揮,怪他不懂好歹。

  “雪狐不是我想召喚就能召喚的出的。”宮月解釋,卻也邁出向前的第一步。

  “啊哈哈哈!這里的環境人家好喜歡。”隨著形態變化完成,彩兒一直被壓抑著的暴躁瘋狂的一面展現了出來,腥舌亂舔。凝固著血漬的荒草旌旗車輦都被它一一舔入嘴里。

  場面立時清空了一大片。

  白羽看已經是時候了,再拖下去只會越來越被動,當下跟著宮月一起向前走。卻萬萬沒有想到,向來不忌口的彩兒這次居然鬧了肚子,剛剛吃下去沒多久就一陣作嘔,將吞進肚子里的東西又稀里嘩啦的吐了出來。不可思議的是,這些東西吐出之后,原封不動的回到原來的位置,荒草還是荒草旌旗仍然插在地上,戰車車輦歪歪斜斜地扎入泥坑。

  “怎么回事!”三人又是一驚。

  “什么破玩意,難吃死了。”彩兒氣鼓鼓地咒罵,“從沒吃過這么難吃的東西。”

  白虎好奇地望向它,問:“怎么回事,你不是什么都能吃嗎!”

  “老爹,這話你可說錯了!人家能吃活的也能吃死的,可唯獨不能吃不生不死的。”

  “什么意思!”白羽繼續問。

  “老爹,這些花花草草旌旗桿子還有車軸,包括上面的血液,都被施加了法術,唯有法術人家是吞不下的。”

  “原來如此!”把彩兒喊出來,果然有收獲。

  白羽忽然想到了什么,轉身往回走,宮月和柳鶯鶯全都不明所以,直到他向這邊揮手:“你們快來看。”

  兩人跟著折返回去,走到白羽身邊:“怎么了羽哥哥。”

  “仔細看,看出來什么沒有!”白羽反而賣起了關子。

  “羽哥哥,你快說吧,別賣關子了,討厭!”柳鶯鶯粉嫩的拳頭攥起,捶打白羽胸田向他撒嬌。

  宮月眉頭緊蹙,盯著地面看了一會兒后,憂心忡忡地道:“兔子不見了?”

  “兔子不見了?”柳鶯鶯還是沒明白。

  “剛剛被我斬掉了頭的兔子不見了?”

  “什么!”柳鶯鶯忙低下頭,左看右看,可不是嗎,她明明記得冷宮月便是在這里將可愛的小兔子一劍兩段,現在兔子的尸體沒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只兔子應該就在下面。”雪塵劍出,這次直刺地下,等到拔出時,已經將一只白兔捅個對穿,“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只怕,這里的一草一木,天空地面都被施加了法術,永遠禁錮在了慘劇發生的那一刻!”方白羽接著她的話往下說,天啟之眼眺望遠方的城堡:“能夠封禁時間的法術!施展它的一定是個驚天的人物了。”

  “時間法術?”柳鶯鶯恍然大悟,“難怪不安的感覺如此強烈!”

  時間和空間!五行之上的力量。

  只有進入化幽境的修仙者才可以觸碰空間術法,只有進入領域境界的頂級強者才可以觸碰時間術法。

  千年之前,即便沒有五大境界對修仙者的劃分,但是能夠動用時間術法的人也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而被時間術法籠罩的空間則是一片絕境,想要出去只怕難比登天了。

  這樣看來,彩兒應該是沒什么用了,畢竟所有生物都被施加了法術,彩兒可以吞下一切生物,卻唯獨吞不了法術,在這里可謂有心無力。不過也好,要不是彩兒的出現他們也發現不了此地的機關所在。

  方白羽想要將彩兒封印回體內,可是彩兒不愿意了,大聲嚷嚷道:“我靠,老爹,你可不能卸磨殺驢啊,人家剛出來,再玩一會兒嘛!”白羽想想也對,反正冷宮月已經見過彩兒的真實樣子,是否封印它已經失去了意義,干脆讓它在外面多玩一會兒,沒準還有其他用處。

  “不許亂跑,聽到沒有。”白羽與彩兒說話,真的像父親對孩子那樣。

  “知道啦,婆婆媽媽的。”巨大的舌頭將彩兒團團圍住,形成一個繭,片刻之后,刀斧般的光芒從內部射出,彩兒重新出現,再出現時已進化到第二階段,變成了一只黑羽笨重的鳥妖。白羽知道,它是因為沒什么好吃的所以選擇變成鳥妖的,這個形態下,它依舊貪吃,但是貪吃的欲望遠遠沒有第二形態來的強烈。

  鳥妖形態下的彩兒身體異常笨重,羽毛稀疏的翅膀難以承受起它沉重的身體,以至于飛行起來東倒西歪的,最后干脆一頭扎下來,砸出一個大坑。

  彩兒生氣地張開嘴巴咬自己,咬掉一塊肉很快又長出來,居然將自己身上的肉生吃掉了。

  “它奶奶的,進化成什么鬼樣子了!”居然還抱怨起來。

  “嘴巴干凈點。”白羽呵斥它,彩兒馬上脖子一縮,變成聽話的乖寶寶。

  彩兒爬出土坑,像個大鴨子一樣左搖右晃的來到白羽身邊,一股腥臭味隨即撲來,白羽揮揮手,嫌棄地道:“不要靠的太近,你去前面帶路。”這點味道他倒不很在乎,但是怕引起宮月的不滿。

  柳鶯鶯看出他心中想些什么,故意走到彩兒身邊,端著它的頭低聲說:“你爸爸是個見色忘義的人,我們彩兒不傷心啊,不傷心。”

  白羽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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