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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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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卻傳來“轟隆隆”的巨響,轉頭看時,一道水柱從海妖洞窟般的嘴巴里噴涌出來,直達高空,傘狀散開,從遠處看就如同一道噴泉。

  “哦?”楚邪露齒一笑,“原來你還會自己造水嗎。”

  海妖身為深海巨獸,能夠駕馭和創造水的力量,在金木水火土五系當中,隸屬于水系。眼見自己擱淺在海岸上了,海妖即刻創造海水,來獲得適合移動、生存的環境。

  大量海水滾滾流淌,片刻時間,坑洞已被填滿一般,海妖平躺的身體能夠借著水的浮力直立起來了。

  楚邪不會給它重歸大海的機會,原地躍起,降落在海妖頭頂上,持劍刺下。這一劍直奔額頭而去,因為他知道,額頭是海妖身上最柔軟的部分。

  迎著午后的朝陽,楚邪站在坑洞的外面,目光中的興奮神采已然消退,沈飛能夠明白,對武癡而言,戰勝對手之后充斥了內心深處的并非是喜悅而是空虛,是繼續尋找下一個強有力對手的期待。

  他幾乎可以斷定楚邪不會仗著占據優勢便痛下殺手,更能夠斷定楚邪與海妖交戰完全不是出于守護南通城平安的目的,而是非常單純的,單純地想要和強大的對手交戰的愿望。

  沈飛心里面有些猶豫,猶豫自己是否應該在此時上前替楚邪給海妖一劍,徹底終結了海妖的痛苦也根絕了南通城的滅頂之災。

  正在猶豫的時候,驀然發現一道滔天巨浪從水平面上升起,大喝:“糟糕!”而與此同時,海妖嘴里噴出水柱。

  身在近處的楚邪顯然沒有注意到遠方騰起的白浪,眼見海妖仍有反抗的余力,雙足發力騰起三米多高,降落在海妖頭頂上,持劍奮力刺下。眼看劍鋒快要刺入對方的顱骨了,浪頭拍來,不僅阻止了楚邪的攻勢,更是讓他足下踉蹌,人仰馬翻。

  突如其來的滔天巨浪,不僅讓楚邪陷入被動,更使得海妖重新獲得了適合移動生存的環境,交鋒的形勢徹底對調,而對調的原因僅僅是因為楚邪的一時心軟而已。

  楚邪此人雖然愛武如癡,但是心地頗為善良,并無害人的意愿,每次與高手交鋒都是點到為止,嫌少有下死手的情況,只是大多數前宿名輩自感被一個小輩打敗顏面無光,而慫恿門下弟子找他尋仇,由此留下了許多的敵人。

  眼見楚邪被海浪所困,沈飛終于按耐不住了,足下發力,從城墻上掠出,匹練一般射向水面。片片花瓣飛舞,朝花夕拾劍在他手中凝聚成形,向前遞出。

  “刷!”匹練一般劃過天空,到達水面,劍罡輕松撕破白浪,刺中海妖的額頭,崩碎成碎花片片,沈飛卻借著反震之力拉起楚邪,遠遁而去。

  “嘩!”重新來到水面上,灌了一肚子水的楚邪大口呼吸,驀然被浪頭拍到,以楚邪之能也是受驚不小,連續灌水,被嗆的不行,九州以山地、平原為主,臨海地界畢竟是少數,因此楚邪對水并無好感。

  沈飛一只手拖著他,雙腳在水下踩水,緩目四顧尋找海妖的所在。他本想就此帶著楚邪遠遁離去,可受到海浪影響,加上對方喝水慌亂之下掙扎反抗,并沒能如愿,暫時來到水面上,大口吸氣調勻呼吸。

  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對楚邪道:“怎么樣了楚邪,趕緊出水吧,水下是海妖的地盤對咱們非常不利。”

  “他奶奶的,敢暗算小爺,等小爺緩過勁來,一定抽出這畜生的魚骨,扒凈它的魚鱗,否則難解小爺的心頭之恨。”正說著,大片的黑影出現在兩人足下的海域里,城上軍士全部著急的提醒。

  正在踩水的沈飛立刻意識到危險,一手向前推,將楚邪推出了水面,自己則被從水下襲來的血盆大口吞進了肚子,尸骨無存,引起一眾官兵們的唏噓。

  脫離危險的楚邪并未有絲毫喜悅的心情,恰恰相反,他的心中憤怒極了,達到極限。楚邪這輩子還從未有過被人搭救、欠人人情的經歷,沈飛是第一個給了他如此感覺的人,楚邪很憤怒,既憤怒于本身充滿自信,即便沈飛不施以援手,也能夠妖口逃生;同時憤怒于沈飛明明無力自保,卻為什么偏偏選擇犧牲自己的性命來救他。

  非常不能理解,在楚邪的印象中,世人便該是自私狡詐,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屠狗之輩。

  下一刻,三千匹脫韁野馬具現而出,威風凜凜,似要將海水踏平。卻另有一道劍光越過了他,直奔水面。仔細看,那持劍的人是個女子,瓜子臉、杏仁眼、白皮膚,長發飄飄,略施粉黛,一身道服,不正是納蘭若雪嗎!

  沈飛遇到危險的時候,納蘭若雪是最著急的那個人,最會義無反顧、不計代價地施以援手的那個人。經歷了炎天傾的風波,納蘭若雪一下子消瘦了不少,卻更顯得美麗,下巴頦尖尖的,眼睛大大的,水嫩的肌膚吹彈可破。

  持劍掠出城頭,被一眾兵卒驚為天人。納蘭若雪的背后長出了紫色的羽翼,身姿靈動,流光一般沖破水面,很快來到了海妖的近前,連續揮劍劈砍。

  那海妖的鱗甲堅硬,連楚邪都不能在其上留下絲毫傷痕,功力遠遠比不上他的納蘭若雪又怎能做到,隨著海妖漫不經心的甩尾,若雪隨著激射起的浪花回到水面。貝齒輕咬朱唇,舉劍便要二度殺入水中,被楚邪喝止了,“讓我來。”

  霎時間,萬馬奔騰,氣勢洶洶。

  楚邪身上封印的野馬,有著似紅似棕的鬃毛,健壯的四肢、噴涌如灰巖的鼻息和狹長如頂尖掠食者的眼睛。他們的馬蹄有著黑鐵般沉重,脖子上的長鬃如同飛揚的旗幟,真說起來,倒是和動物界最強的雄獅有著幾分相似之處,保持恒定的距離一排排的站立,給人帶去肅殺膽寒的感覺。

  三千匹野馬出現在空中,守城的軍士們驚得目瞪口呆,軍中戰馬不少,但能帶來如此壓迫感的絕無僅有,野馬的身份似乎一下子轉變了,由被捕殺的對象變成了捕食其他生物的獵手。

  “去吧,將海浪踩碎,把那頭孽畜給我揪出來。”長劍往前指,三千野馬移動開來,悍勇奔襲。

  野馬是一種性格狂躁的生物,集群而居,同樣生活在草原上的頂尖獵食者狼群除非餓到極點,否則絕不會打馬群的主意。野馬天生具有攻擊意識,會故意沖撞牦牛、羚羊等食草動物,從而獨占豐美的草場。普通野馬尚且如此彪悍,開啟了靈智的靈馬攻擊力則更強,三千野馬同時奔襲,就如同一把削鐵如泥的戰斧筆直插入深海之中。

  這一次,連海妖都唯有哀嚎了!

  黑鐵般的馬蹄一次次踩踏而下,如同一道道閃電縱貫全身,為深海巨妖帶去巨大的傷害。后者神志被控,即便受損嚴重也是不為所動,繼續向著水底更深處潛降,眼看就要被它逃走了,忽然有一道刀斧般的光芒從海妖身體內部迸射開來,光芒璀璨凜冽,帶給人神鬼莫測的壓力。

  緊接著,一道人影順著光柱離開了海妖的身體,逆著野馬前進的勢頭回到水面上。此人一身青衣如松,短發向天,手持三尺仙劍英氣不凡,正是沈飛!

  沈飛逆浪飛來,逃出生天,與喜極而泣的納蘭若雪緊緊擁抱在一起,引起城上士兵的歡呼雀躍。原來,海妖身軀龐大,食道縱橫八達如同山間甬道一般,沈飛在其中以仙力護體,腐蝕的液體不能對他造成絲毫傷害,來往查看,找到海妖體內相對脆弱的一環,凝聚破襲劍意于劍上一舉刺穿它的軀殼,破體而出,這才有了乘虹光現身的驚艷一幕。

  海妖內外具遭重創,額頂符箓浮現而出,短暫的閃耀后,魚尾拍打,掀起層層巨浪避開野馬群的進擊,向深海之中潛降下去了,與上一次離去的時候不同的一點是,這一次的它,終于遭到了傷及根本的重創。

  深海之中非人力能夠達到,三千野馬無從追擊,折返回來。沈飛與納蘭若雪緊緊相擁,以溫暖的體溫傳達愛意,終于依依不舍地分開的時候,看到楚邪御劍飛來,本以為他是來道謝的,沒想到落地之后,徑直揮拳打過來,毫無征兆。

  毫無準備的沈飛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搞蒙了,完全沒有準備,拳頭徑直擊打在左半邊的臉頰上,打的他身體一個踉蹌,險些栽下濕滑的礁石。嚇得納蘭若雪尖叫怒斥,驚得城上士兵掩面唏噓,幾乎所有人都被楚邪突如其來的一拳弄蒙了。

  “誰讓你救我的,大混蛋!小爺我需要你救嗎!”直到楚邪說出憤怒的緣由,才讓不明就里的人們恍然大悟,卻也是哭笑不得的。

  沈飛踉蹌兩步,終于站穩了,低著身子凝固了一瞬間,緩慢起身,擦凈唇角的血,正要說話,楚邪卻已經重新御劍而起,回到城墻上了:“記住,小爺我的命硬的很,區區海妖根本不是對手,不需要他人的援手。同樣的事情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目視楚邪離去的背影,沈飛唯有苦笑,明明早知道他會如此,可當看到楚邪陷入險境的時候還是無法自制地出手,因為沈飛是一個講究恩義的人。

  “楚邪這家伙是不是有病啊,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反而是納蘭若雪氣不過。

  沈飛將她摟在懷里,望著天空道:“隨他去吧,楚邪的脾氣你也應該知道的。”

  “可人家氣不過嘛。”

  “算了。”

  夜間寒風刺骨,南通臨海,晚間海風從東海吹來無可避免,只是吹來的海風中,卻有著腥臭的氣味,引起沈飛的不安。

  房中燈盞昏暗,到了深夜仍然不滅,納蘭若雪躺在床上翻了個身,對坐立不安的沈飛道:“沈哥哥,快睡覺吧,那海妖已經受了重傷,不會再回來的。”

  “總覺得不安穩,若雪你先睡吧,我去外面看看,沒事情自然最好,萬一有事也能提前有個防備。”

  “沈飛哥哥,提心吊膽、畏手畏腳可不像你的風格。”

  “呵呵。”

  “如果你執意要去的話,便把七小帶上吧。”

  “不,七小留給你,記住,以后無論何時都不要與它們分開。”

  “沈飛哥哥,人家躺在屋子里能出什么事啊,還是你最需要它們。”

  “你忘了上次的事情嗎,若再發生,恐怕想要救你離開虎口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沈飛哥哥…”

  “你先睡吧,切記別睡的太死了,我總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要不人家隨你一起去外面瞧瞧吧。”

  “外面風大,你身子骨寒就不要出去了,守著暖和的屋子睡一會兒,能夠一覺睡到天明就最好。”

  “我們明天就出發嗎。”

  “真希望是個平安夜。”見識了海妖的強大,沈飛對于通天教實力有了重新的評估,心中多加了小心。

  推門出屋,院子里黑漆漆的,掛在屋梁上的燈籠全部泯了光,與張牙舞爪的樹枝一道隨著從東邊吹來的風晃過來晃過去,天空一片昏暗,黑云壓境,月隱不出,給人帶來壓抑的感覺。

  沈飛心念一動,花瓣云凝聚成形,載著他飛出了院子,飛到城墻上。離得尚遠,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徑直飛了過去。

  “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啊。”那人便坐在城墻瞭望塔的頂子上,身材高大健壯,重劍平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除了楚邪還能有誰。

  “你不也沒睡。”楚邪頭也不回,語氣也冷冷的,似乎還在對白天的事情耿耿于懷。

  沈飛胸懷寬廣,不會和他計較,徑直坐在他身邊,望向波濤洶涌的海面:“有什么發現嗎。”

  “那邊。”楚邪伸出手指過去,“似乎有東西要過來了。”

  “海面上嗎。”

  “海面上。”

  “是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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