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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侃侃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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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定之后,飲下第一口酒,拓跋烈即刻急不可耐地湊近過來,“道尊,一切都如您預料的那樣。本王派人調查畫舫的芊芊姑娘,令狐懸舟沒有任何異議,非但沒有異議,而且非常配合,甚至主動將芊芊姑娘送到我這里來了。可是芊芊姑娘對三皇子的事情一概否認,死不松口,現在被我軟禁在慕容白石提供的院子里,每日里都有大量追求者堵在院子外面,只怕再找不到證據,就不得不把她放回去了。”

  拓跋烈如此說完,沈飛倒上了酒并不喝下,露出笑容:“芊芊身上就算有問題,想必也已經想到了萬全之策用來開脫,否則不會繼續逗留在畫舫上操琴,殿下想從她身上找到突破口絕不會容易。”

  “那道尊你還讓我提審她。”拓跋烈神色有些激動,自從利用慕容白石的手下捉拿了芊芊姑娘之后,他便感受到了方方面面的壓力,若有若無的,讓他心情煩躁。

  “提審是做給您父皇看的,殿下為查案而來,毫無動作怎么能行。”沈飛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拓跋烈馬上為他斟滿,“十皇子那邊可否有書信到了?”

  “沒有,身在邊疆的時候,我哥哥尚且定期書信與我,自從到了金陵,便一封書信都沒有了。”

  “還是十殿下聰明啊,知道其中的利害。”

  “道尊的意思是?”

  “金陵城城防的空缺不是一天兩天了,官衙名存實亡當今皇帝陛下比誰都清楚。派您前來調查,是因為殿下您在軍中有實權,手里面握著軍隊這把利劍,說白了,皇帝陛下其實是在借機試探您。一來,試探您與十殿下之間的關系,看看是否因為是同母所生,便暗通款曲,互相勾結;二來,試探您在軍帳之中的力量,試探您是否會為了辦差,假公濟私地違規調動軍隊。

  在此基礎上,殿下您進入金陵之后,如果一件事情都不做的話,也會讓黃帝陛下認為您完全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從而對您大加疏遠。”

  “原來父皇心中藏了這么多的心思。”拓跋烈深吸口氣,暗道僥幸,若不是有沈飛提點,他此刻只怕已經入局了,難怪十哥明知自己前來辦差,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原來是為了避嫌,當下道,“照道尊的意思,這趟差好好做也不是,不好好做也不是,本王可該如何是好啊。”

  “差自然是要辦的,畢竟是您父皇下達的旨意,只不過辦差的時候卻不能按照常規的手續來辦,要處處考慮到您父皇的需要和當今朝堂的時局。說白了,你父親要的不僅僅是一個兇手,更是要借此挖出能夠威脅到皇權統治的力量,您只要讓他看不到威脅,徹底打消了當今陛下對您的疑慮,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回朝了。”

  “所以我要和十哥對立?”

  “沒必要刻意對立,但決不可走的太近,您的十哥現在想必是如日中天的,是您的父皇最需要防備的人。相比較而言,受到佛宗認可的大皇子對皇權的威脅則微乎其微。”

  “那芊芊姑娘可怎么辦,現在不斷有人在府外鬧事,要保芊芊姑娘出去,本王手底下就這幾個人,可能要守不住她了,若芊芊真的被人劫走了,我這欽差的臉面可就丟盡了。”

  “審芊芊走的就是一個過場,三皇子在畫舫旁的柳岸上遇害,審芊芊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審不出來問題也不能將她放走,至少再關半個月才可以。”

  “可是本王此行來到金陵,一共就帶了六個人過來,算上慕容白石派來的廢物,人手實在是不足,只怕面對一些當地的士紳土豪都是捉襟見肘的,根本關不住她。”

  “殿下糊涂啊!芊芊是令狐懸舟的人,以令狐懸舟在金陵城的勢力,芊芊要走,誰能攔的住,甚至壓根就不可能被您無端關押,現在她既然選擇留下,就證明令狐懸舟深知其中厲害,不敢得罪了您,或者說不敢得罪了您所代表的皇族勢力,所以芊芊才會留下。為此,不得到您的允許,就算讓她走,她也不會走的。”

  “我只怕被人闖進去了,失了皇族的威嚴。”

  “放心吧,芊芊被關押的風聲是令狐懸舟放出去的,鬧事的人也是他暗中授意引過去的,目的就是在向您施壓。如果您這個時候頂不住壓力,那就輸了,之后在金陵再無威信可言。可如果頂過了這一陣,讓他們看到您辦案的決心,起碼日后這些當地的地頭蛇就不敢輕視您了。”

  “呼…”拓跋烈長舒口氣,“道尊所言極是,本王差一點就上當了。”

  “放心吧,金陵這地方看似自由,其實支撐金陵運轉的所有規則,人脈全都在四大家族的控制之下,您只要吩咐手下人態度堅決地驅趕鬧事者,只要做到這一點,芊芊就不會離開慕容白石提供的宅院半步,因為一旦她離開了,不是不給您面子,而是不給慕容白石面子,令狐懸舟不會允許的。”

  “原來如此,聽了沈道尊一席話,本王這才恍然大悟。”

  沈飛點點頭,終于夾了第一口菜放在嘴里,細細咀嚼,氣定神閑,“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一方面,您要繼續暗中調查,與三皇子的死有關系的人;另外一方面,繼續關押芊芊姑娘,不必提審她,只要關著她,關住她,便是勝利。此外,要破費一下,經常給您那位叔叔慕容伯伯帶一點小的禮品過去,要親自登門拜訪,時時向他匯報案情,如此做就好了。堅持過了十五天,后面的事情到時候我會再與殿下知會的。”

  “沈道尊,這趟差能否辦成,全要倚仗您了。”

  “殿下,自從您打定主意加入九龍奪嫡的爭斗以后,心態上面就有些變了,不再像過去那么肆意灑脫了,這些變化旁人是可以看得出來的,不要這樣,要表現得和過去一樣,一絲野心都不能表達,一絲慌張都不能顯露,明白嗎。”

  “道尊的意思本王明白,不過說來容易做時難啊,有些東西,關心則亂。”

  “總之要盡量克服才好,您心中的野心暫時還不能表露出來。”

  “本王明白了。”說到興處,拓跋烈連連為沈飛添酒夾菜,“道尊,光顧的說了,菜都涼了,咱們用膳吧。”

  “承蒙殿下美意。”

  “得道尊相助本王才有未來,您就別和本王客氣了。”說到這里,拓跋烈眉一沉,忽然站起,走到床邊,從枕頭下面拿出了一個金燦燦的匣子,轉而走回來,雙手捧上,“沈道尊,雖然這樣說有些突兀,但道宗入世是仙山的意思不是您自己的,我作為王子,作為得到您看重和幫助的凡間人,理應有個明確的表態。本王在這里鄭重承諾,若有朝一日榮登大寶,當以國教之禮供奉道宗,如有違反,受天譴之刑,不得好死。”

  “呵呵,王子殿下身份尊貴,何必立下如此惡毒的誓言呢,您可知道,誓言既然立下,便真的會應驗的。”

  “以道宗通天徹地的偉能,自然可以令本王的誓言應驗,本王需要的也是如此,只有這樣嚴肅的誓言,才能真正表達出本王的心意。”

  “王爺您就不怕因此得罪了佛宗?”

  “佛宗力捧的是我大哥,與本王有何裨益。反而是道宗,只有沈道尊您愿意傾力相助,助本王榮登大寶。”

  “王爺說得對,師父派沈某下山傳道,行九死一生之旅,在這趟旅途中,一個愿意將自己的命運,與道士我的命運聯系起來的人異常關鍵,所以,王爺您的誓言沈某欣然領受,并且同樣在這里鄭重承諾,會傾盡所能,助王爺您登頂至高。”

  “有道尊這句話本王就放心了。”說著,拓跋烈雙手捧拖,打開了匣子,用黃金打造的長方形匣體中間,好端端地平躺著一塊同樣為長方形的令牌,令牌上面以篆體字雕刻了一個正大光明的“烈”字。這是拓跋烈的腰牌!

  “殿下的心意,沈某領受了。”看著黃金打造,鑲嵌翡翠明珠的親信腰牌,沈飛露出笑容,同時伸出雙手,將腰牌接過,“從今以后,我與殿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說得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哈哈哈。”沈飛和拓跋烈同時伸出右手,在半空中緊緊相握,這是男人之間的約定。

  從初遇時的不屑,到競技場上的驚艷,再到彼此交心之后佩服得五體投地,拓跋烈對沈飛的信任與日俱增,一步步地加深,直到今日,聆聽了沈飛對于未來的一番高談闊論,拓跋烈終于打定了注意,要徹底的投靠了道宗,投靠了沈飛,成為道宗在帝國的代理人,從而正式加入九龍奪嫡的角逐戰。

  他這般做可說是非常冒險的行為,誰都知道佛宗是人間之國的國教,而最推崇佛宗的人正是當今皇帝陛下,與沈飛結盟,肯定會因此引來皇帝陛下的不滿,引來佛宗的全面封殺;明知如此拓跋烈還是如此做了,因為他是諸位皇子之中最具有冒險精神的一個人,同時也是最年輕的一位皇子,他在帝國的勢力最為薄弱,只有傾力一搏,為常人不敢為,才能夠有所建樹。

  與此同時,經過這一個月的考驗,沈飛對拓跋烈也已經比較認可。他發現拓跋烈身上有許多其他皇子所不具有的優勢。其集中表現為三點。第一點,拓跋烈是當朝貴妃娘娘的次子,而貴妃娘娘是現在后宮里最得寵幸的一位妃子,地位僅次于慕容皇后,這尊貴的地位間接導致了拓跋烈同樣受到當今皇帝的重視。第二點,拓跋烈的正室妻子,是當今長公主拓跋鳳凰的獨女安玲瓏。長公主是當今陛下在世親人中最討喜的一個,與她結合的安家,是推舉拓跋氏登頂帝位的功勛之一,安玲瓏集合兩家的優勢,可以說是含著七個金鑰匙降生的人,她作為拓跋烈的妻子相伴左右,讓拓跋烈的身份進一步變得尊貴。第三點,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拓跋烈自小從軍,在軍帳中一干就是二十年,證明這個人具有冒險精神,勇于探索,不怕吃苦,更加不畏懼其他人的目光,能夠走一條自己的路。這一點非常重要,道宗要在人國傳播,可以說是冒天下之大不違,進入帝都之后,必然會招致靈隱寺,凈壇乃至整個佛宗的全面封殺,只有一個不在意世俗目光,具有探索精神的王子,才能忍受住這份壓力,和他一起,在絕境中尋找生機。

  有了以上三點考慮,再加上拓跋烈為人豪爽,相對比較正直,沈飛對這位皇十一子也是越加認可了,所以才愿意接受了他主動交托出來的貼身腰牌。

  貼身腰牌與普通的木牌不同,是在王子殿下降生時,由當今陛下授意內侍監,以帝國最頂級工匠之手,為其打造的腰牌,是伴隨一生的,最能代表其尊貴地位的東西,“見腰牌如本王親臨”指的便是此貼身腰牌,將如此重要的東西托付出來,可見拓跋烈對沈飛的信任已達頂峰。

  沈飛欣然接受,與王子殿下一拍即合,從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下山臨近一年的特殊時間點上,終于確定了道宗在人世間的合作對象。

  沈飛和拓跋烈一邊喝酒,一邊吃菜,一直到了中午,才依依惜別,大有一副相見恨晚的架勢。而在這之后,沈飛決定趁著芊芊姑娘被軟禁的時機,再去一趟彩云坊,探探虛實。

  剛剛走出客棧,就被一把重劍攔住了去路,是將屋頂當成了暖床的楚邪在作祟。

  永遠提不起精神的目光,精赤的上身,萬馬奔騰的紋身,蓬頭垢面的樣子,楚邪萬年不變的裝扮,站在客棧房頂邊緣,俯視而下:“別怪我沒提醒你哦,沈飛,你今天印堂發黑,晦氣得很,最好別去不該去的地方給自己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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