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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衣無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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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飛被問得渾身一顫,低著頭,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掉落,這個局天衣無縫,自己想要辯駁真是難比登天。感覺眾人望過來的目光或鄙夷、或嘆息、或嘲諷,內心反而堅定了,雙手拱出,對著自己的師父道:“啟稟師尊,徒兒也有一個故事要講,聽完故事之后,請宮月師姐再做定奪不遲。”

  “你說吧,我們大家深夜等候在此處,便是要聽你親口承認。”掌教看他目光恢復堅定,心下稍安,和沈飛朝夕相處了六個月,對沈飛的喜愛不下于邵白羽,掌教不希望自己教出來的徒弟是個禽獸。

  “啟稟師父、云師叔、方峰主、宮月師姐和玄青殿諸位師兄弟們,我沈飛今日下午在山上收集榕樹種子,滿山搜索,大有收獲之后,前往清水瀑布旁打算打坐練功。那里靈力充沛,水質清涼,練功之后便可以凈凈身子,是我慣常去的地方。離得近了,隔著灌木叢聽到女孩子們嬉戲玩水的聲音,知道師姐們正在梳洗,便轉身離開。

  最近幾個月,我和幾位師姐們在瀑布前碰到過幾次,那瀑布本來是我先發現的,第一次遇見師姐們前來那邊梳洗是在四個月前,看到的是師妹紫如;第二次又是同樣的地方,見到紫如和若雪師妹一起前來。再之后見面次數就頻繁了,師姐、師妹們似乎發現了那處瀑布的好處,頻繁前往,我一個大男人若是晚上絕不會再前往瀑布那里,擔心師姐們趁夜色洗漱;但若是下午,則偶爾前去,因為那里環境優雅,適合練功,而下午的時候,視線開闊,師姐、師妹們大多是洗洗衣服,偶爾還能互相聊聊天。

  最近幾次,不知為什么,下午時間,師姐、師妹們也會清洗身子,我有過一兩次教訓,聽到水聲,便當先離開了。”

  “如兒,是這樣嗎。”

  名叫紫如的姑娘出列,向掌教行禮道:“啟稟師尊,確如沈師兄所言。大概四個月前,我和姐妹們在林間玩耍,偶然間走散了,來到那處清水瀑布前,看到沈師兄正在打坐練功,上前和他攀談了幾句,還是師兄領著我一起回來的。

  之后閑談的時候,把這段經歷和若雪說了,若雪便央求著說有這樣好的去處,要我帶她去看看。那一天正好沈師兄又在練功,若雪遠遠地和師兄打招呼,與我一道在水邊玩耍一陣。回來以后,便將這處好去處說與了其他姐妹們,打那以后我們去的就頻繁了。”

  “他真的是在練功”

  “啟稟師尊,弟子不敢撒謊,師兄是在練功。”

  “你接著說吧。”

  “姐妹們發現那瀑布清澈無比,水流又大,適合洗衣服、清身子,便越來越喜歡上那里,一傳十、十傳百,很快身邊的姐妹們就都知道了。打那時開始,清水瀑布就成為了我們姐們幾個聚集玩樂的場所,有事沒事,總會前往,雖然路遠,但也值得。

  沈師兄大概是見我們女孩子去的次數多了,一來二去,也就鮮少踏足了,偶有踏足也是在日落之前。”

  “若雪,如兒說的可是真的?”

  納蘭若雪對沈飛的成見早已摒棄,雖然還時不時地跟他生氣,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當下出列,走到大殿正中,站在沈飛另一側,向掌門稟告道:“啟稟師尊,如兒說的句句屬實。我當時聽如兒說有一個好去處,便死活拉著她帶我前往,果然發現清水瀑布水質清澈,環境宜人,是片世外桃源。您也知道,東山之上洗漱頗不方便,每天都是要從桶中接水,依次而行,我們女孩子家家的,喜愛干凈,發現這樣一處好地方自然欣喜若狂,一來二去,消息便傳開了,姐妹們互相結伴前往。最開始的時候總能碰到沈師兄,但最近兩個月見的就少了,大概是打擾了師兄的靜修吧。”說到最后一個字的時候,納蘭如雪望向沈飛,后者向她點點頭,心下稍安。

  他本以為這一切都是納蘭若雪設下的一個局,是她在故意陷害自己,畢竟從六個月前,若雪就一直對自己冷言冷語的,女生們不斷前往瀑布也是她從中撮合的,再想到她母親心狠手辣、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作風,在最開始的時候,沈飛真以為是若雪的計劃。不過聽她如此說,就放心了,想想若雪天真無邪,神經大條,就算要害自己也想不出這般周密的計劃,確實不像她所為。

  掌教點點頭,問道:“宮月,若雪的話你可認可?”

  “啟稟師尊,若雪說的全是事實。”

  “這就好,沈飛你接著說吧。”掌教內心又安定了一些,目光掃過眾人,暗自思忖:難道是有人在陷害沈飛,可會是誰呢?目的又是什么?

  沈飛想了想,接著說道:“離開之后,我便走入了樹林,看到林影下,一個頭發蓋住面容,身穿白色褻衣的女子赤著腳站立著,立時感到好奇。”

  “身穿褻衣,光著腳,那不就是死去的女子嗎。”聽沈飛這么說,眾人嘀嘀咕咕起來。

  掌教眉頭深鎖,面色難看,不發一言。

  沈飛繼續道:“我走過去,好奇地掀開女子的頭發,看到了一張青面獠牙的面容,被嚇了一跳。與此同時,女子忽然竄過來抱住我,大喊道:“抓流氓,抓流氓,徒兒一時心急,踢了她一腳,便逃開了。”

  方翠崖冷笑道:“只踢了一腳嗎!女子身上的傷可不是單單一腳就能造成的。”

  “只踢了一腳。”沈飛低著頭,“雖然衣服、身材接近,但弟子當時看見的女子,絕對是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容,否則也不會那么驚慌失措了。”

  “哼。”方翠崖不屑,“驚慌失措是因為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方峰主明鑒,弟子絕無不軌之舉。”沈飛低著頭,沉沉地說道,“請方峰主明察,死去女子身上的傷勢,絕不是短期內能夠造成的,我和女子爭執的地方距離瀑布不遠,從她大驚小叫,到宮月趕來,不會花費太久時間,這么短的時間內,我又怎么可能對她造成這般嚴重的傷勢呢。更何況,反過來想,如此嚴重的傷勢,女子必然經受了非人的痛苦,怎么可能單單大喊一聲流氓就咽氣了。你們看女子身上并無捆綁的痕跡,我覺得,可能是被藥物迷暈了,實施的暴行。”

  “對啊,是被藥物迷暈了,然后就在清水瀑布附近遭受你的蹂躪。等藥效失效的時候,看到你的惡行,驚聲尖叫起來,遭到你殘忍殺害,而宮月恰巧就在附近,來勢極快,以至于你來不及處理尸體,就此逃之夭夭。但萬萬沒想到,濕軟的泥土上留下了七小的爪印,成為了抓住你的罪證。”方翠崖看起來很有條理的分析。

  沈飛目光炯炯地望著師父,辯解道:“宮月師姐此前說過,她是有意警戒在瀑布邊上,我若和其他女子在附近做出不軌之事,宮月師姐不會無所察覺,還請師父明察。”

  掌教低著頭,有些拿不定主意,雖然覺得不會是沈飛所為,卻也沒有其他懷疑的對象,沉了沉,側過身子對云師叔道:“師弟,你怎么看。”

  云師叔眉頭深鎖,咳嗽兩聲回答道:“師兄,我倒覺得這里面大有蹊蹺。”

  “哦?”掌教目光一亮,“說說看。”

  云師叔道:“沈飛你把上衣脫了。”

  眾皆嘩然,不知道云師叔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沈飛依言而行,褪下上衣后,露出結實的臂膀,透亮而黝黑的皮膚。

  云師叔點點頭道:“跟大家說說我的看法,第一,我仔細檢查了女子身上的傷勢,發現她經絡細嫩,不是仙道中人,指甲和嘴唇都呈黑紫色,是中了烈毒的癥狀,中了這樣猛烈的毒,又不是仙道中人,能夠自行醒過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第二,檢驗尸體的時候,我發現女子指甲縫隙里填滿了肉屑,肉屑里混著血,我初時想,會否是掙扎之中抓傷了施暴者的身體,從而抓下來了肉屑,可看她中毒已深,即便醒來,又怎么有能力抓取這么大量的肉屑下來,后來發現她右手之上鮮血淋漓,五根指甲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再比照身上的傷勢,才猛然發現,或許,她指甲里的肉屑不是別人的,而是自己的,身子下面的那個血洞,也是被自己右手貫穿導致的。這一點從黏在她手掌上的血漬和體下傷口的深度可以判斷出來。”

  “云師兄,我知你和沈飛關系匪淺,也知沈飛是掌教弟子,但這般為他開脫,未免太過牽強附會,匪夷所思了。”方翠崖一襲紅衣如火,不屑一顧地說,“你說受害者自己把自己弄死了,再故意誣陷沈飛,正常人用腦子想想就知道,這怎么可能呢。”

  “翠崖兄,你且聽我把話說完。”云師叔卻是不慌不忙,一步步地將自己的推論分析給大家聽,“實際上,對于這個匪夷所思的推論,我自己也深感疑惑,所以在沈飛到來之前,一直沒有把它說出來。”

  “因為這本來就不成立。”方翠崖不屑一顧。

  “你且聽我把話說完。”云師叔耐心和他講,這些天戒律司重置的過程中他和方翠崖沒少起沖突,每每一句一句把道理說給他聽:“但是,從沈飛剛才的話語中,我隱約找到了答案。”不等方翠崖冷嘲熱諷,云師叔緊接著說道:“沈飛,你再把自己和女人相遇的經歷說一遍。”

  沈飛知道云師叔是真心幫自己的,深感溫暖,隨即道:“我真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看見一個女子印堂發青,滿嘴獠牙,眼睛里血絲密布…”

  “這就對了。”云師叔站起來,對著眾人道:“諸位可聽出點什么。”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什么印堂發黑,嘴生獠牙,根本就是一派…”

  “方師弟。”掌教終于開口,偌大的玄青殿瞬時安靜下來,因為他的語氣中透著股冷意,“方師弟,我們的目的是尋找到真正的兇手,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走一個壞人,你說是不是。”

  “當然是了。”方翠崖回答。

  掌教點點頭道:“那就對了,若這件事真是沈飛做的,自然應該按照蜀山的門規處理,給這位死去的姑娘一個交代,但若不是他做的,便也應該還沈飛一個清白,好讓繼續在山上修行,你說對嗎。”

  掌教聲音變冷的時候,玄青殿眾人都感受到了實質的壓力,末日峰峰主方翠崖也不能例外,悻悻地哼了一聲道:“好好好,我倒聽聽云老頭能不能把死人說活了。”

  云師叔很是無奈,也懶得和他爭論,就事論事道,“沈飛看到的女子青面獠牙,而這名死者卻面容清秀,大家想到了什么?”

  被云師叔問到,眾人更是默不作聲,一來確實不知道答案;二來,沈飛現在是掌門真人的正式弟子,沈飛尊貴,他們不敢亂分析得罪了人。許久之后,才聽雷縱橫斷斷續續地說道:“我從古籍中見到過類似的記載,好像被鬼附身的人會呈現出青面獠牙的面相。”

  “沒錯。”云師叔一拍手,聲音驀轉洪亮。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那雙遭酒精侵蝕嚴重的眼睛越來越具有神采了,語言調度有禮有節,站如松、坐如鐘,,甚至連衣著服飾都變得干凈整潔,除了酒葫蘆依舊懸在腰間,幾乎和過去變了一個人,“我檢查尸體的時候,發現女子的奇經八脈、全身皮膚都皺巴巴的,像是經過長期的冰凍,可冬日已過,現在正值夏初,山上就算冷一點也不會出現如此癥狀,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女子是被鬼附身了,只有被鬼上身的人,體內陰氣繁盛,陽氣外溢,才會呈現出這般的狀態。”

  “胡扯。”方翠崖猛拍椅背,紅袍刺眼,同樣站起來,“胡扯,巍峨蜀山,浩瀚正氣長存之地,哪里來的鬼,云師兄,你這分明就是在包庇沈飛。”

  聽到鬼這個字,沈飛心里猛地一驚,暗道:難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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