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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白馬與黑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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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后,蜿蜒崎嶇的村道上,兩名身材相仿的少年二度相逢,不同的是,來之前,葉飛特意洗了個澡,換上了一身補丁最少的干凈衣服。

  “沒想到,你小子還蠻帥的。”白羽笑嘻嘻的,上下打量他。

葉飛臉一紅,矮身進門,“一身窮酸氣的出入方府,我自己都覺得過意不去  “今天好像早一些,我帶你逛逛院子。”

  “先去貴母那邊吧,對她而言,再早都是遲的。”

  “這倒是。”

  葉飛記憶力驚人,隨著白羽,毫不費力地找到了方母的房間,讓他驚訝的是,門居然是虛掩著的。

  “母親。”白羽叩門,但沒有駐足,直接邁進去了。

  葉飛隨他走入,屏風已撤,順利見到了方母。

  這位端莊的美婦以妻子等待丈夫的坐姿,獨坐在寬大柔軟的榻上,緊緊絞在一起的雙手直到親眼看到葉飛,方才松開。可以相見,對這唯一一位能救自己性命的大夫,她的期盼之情達到了何等的地步。

  葉飛對其報以淺淺的笑容,道:“您久等了。”

  方母難掩興奮,努力地起身,道:“您能來,真是太好了。”

  “不要勉強,不要勉強,請這邊坐。”和上次一樣的調理方法,一番行針過后,葉飛的額頭上密密麻麻的貼滿了汗珠,他收好針,輕輕用袖子擦拭,道,“好了,感覺如何。”

  “這感覺,就好像我年輕了十歲。”

  方白羽又驚又喜地望著母親,兩次的行針,竟然讓這個垂死的女人煥發出新的光彩,真是不可思議。

  葉飛點點頭,道:“有效就好。”

  “白羽,還愣著干什么,快把酬勞拿出來。哦,對了,去叫醒五嫂,讓他沏上府里最好的茶葉,愣著干什么,快去啊。”雙目明亮之人,永遠不會體會到目盲者心中的悲哀,同樣的,當一個身患重疾的病人,被人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時候,他心中的激動也是外人永遠無法理解的,一向自恃身份的方母,此時此刻興奮地倒像個孩子,止不住的催促白羽,“不不不,這些都等一等,先把鏡子拿出來…”

  葉飛看著方母,心中也是高興。他自小無父無母,勉強度日,八歲的時候遇到藥人,生命才算迎來了轉折,然而藥人身懷不治之絕癥,也是要自己精心照顧的,所以,幾乎從記事時開始,他就從未感受過父母的關懷。

  看著方白羽和他的母親,心中不禁產生了羨慕的情緒。

  白羽雖然同樣高興,但并不慌亂,從長袖深處掏出滿滿一整袋的銀子,雙手奉上:“上次您走后,母親一再埋怨我心意不誠,所以,此番我便多備了一些。”

  葉飛不用打開,便知道這里面的數量,只怕是第一次的十倍還多,推還道:“向上次一樣,紋銀三十兩即可。”

  “我們母子二人一番心意,望您一定接受。”

  “我是大夫,救人是天職,收多少錢,取決于施救的難易程度,而非病人地位的高低,你給我這些錢,實在受之不公。”

  “葉大夫,我知道您是個好大夫,一個好人。您行醫不圖虛名,不貪錢財這我能理解,但是,也請您替一位正在生死線上掙扎著的病人想一想。有什么能比答謝自己的救命恩人,更能讓我內心愉悅、踏實的呢。”

  “這…”

  “請您務必收下。”方母握住了葉飛的雙手,將他粗糙且冰涼的小手和那一袋沉甸甸的銀子一起裹了進去,“還有,我是真心想認你這個干兒子的。”

  葉飛愣了一下,搖搖頭,抽出雙手道:“銀子我收下了,但是認您為母的事,在下實在不能從命。不是我不知好歹,只是,實在有著不得已的苦衷,望您見諒。”

  “哪里,哪里,您有難言之隱我能夠理解。先把銀子收起來吧。”

  “好吧。”

  離開方母的房間,白羽領著葉飛在院子里轉了轉,接著去了馬廄。白瀚王見到小主人,欣喜地抬起了前蹄。眾駿馬紛紛靠過來,像是在響應馬王的歡嘯。

  馬廄一般設有隔斷,以防止公馬之間的爭斗和亂交育種。方白羽故意將隔斷拆除了,一來是為了讓馬匹們生活的更舒適一些,二來,則是因為有著白瀚王這樣獨一無二的馬王管理一切。

  葉飛注意到,在大部分的駿馬圍攏過來的時候。一匹全身烏黑的駿馬在原地用力地磨擦著四蹄,它顯得很是孤獨,也很是高傲,挺直了脖子,甚至不愿意望這邊一眼。葉飛有些驚訝,不禁便走了過去。

  “哼哧。”黑色駿馬喘著粗氣,用余光注意著他。

  葉飛感受到它身上的戾氣,小心翼翼起來。但仍是向前摸索。“咴兒,咴兒。”駿馬發出威脅的嘶叫,馬鬃一甩,用屁股對準了他。

  “小心。”方白羽阻止了葉飛進一步的動作,“后蹄是馬最有力的武器,他用屁股對著你,就是攻擊的前兆。”

  “這樣啊。”葉飛目不轉睛地望著它,“它很健壯。”

  “它叫墨玉,是匹野馬,據說被陷阱鎖住的時候,仍拼命反抗,生生把生鐵打造的陷阱咬壞了。可惜受傷太重最終被抓住,我見到的時候,它已經奄奄一息了,看著可憐所以買了下來,也沒怎么救治,自己居然便奇跡般的痊愈了,真是驚人的生命力。”方白羽也忌憚它的兇性,不敢動作太大了,慢慢走上去輕輕觸碰它的身體,見它并不反抗,才逐漸放開了些,“野馬畢竟是野馬,野性難訓,在馬廄里趾高氣揚,連白瀚王都要忌憚幾分。整個方府也就是我,其他人只要離得近了,都會遭致攻擊。”

  “我看它不是不想和這些馬親近,是放不下面子。”葉飛在安全的距離上,仔細觀察對方,“雖然毛色沒有其他的馬純,但,身體更結實,輪廓也更優美。真是匹好馬啊,它的腳程一定很快。”

  “你也懂馬?”

  “我曾經當過一個月的馬童。”

  “那應該是懂些的。我勸你不要挑戰它,這很危險,即便制服了,它也未必就會聽話,畢竟野性難馴嘛。”

  “我懂。”葉飛思索道,“這樣,咱倆先出去,在外面偷偷觀瞧觀瞧,行嗎。”

  “好啊,反正我有的是時間。”方白羽拍拍墨玉的頸子,隨著葉飛走出馬廄。離開的時候,兩人故意弄出很大動靜,然后偷偷地潛回來,躲在草垛后,隔著柵欄偷瞧。一眾馬匹相繼散去,遠遠地躲著墨玉,不靠近它,也不正視它。墨玉也懶得看它們,自己低下頭,“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涼水,然后,抬起頭,對著天空嘶叫了一聲。

  馬廄內一陣亂蹄,一眾馬匹都被驚到了,拼命地向著白瀚王靠近,擠做一團。

  墨玉咧嘴,好像是在嘲笑。

  白瀚王冷漠地望著它,對于這個外來之客,它一向不甚歡迎,但又不敢貿然攻擊,因為對方身上有著自己沒有的野性,靈性是與生俱來的,野性卻是后天鍛煉的,對于瘋子,哪怕是實力高出他幾段的武者,也不愿意隨意招惹,因為當你還在赤手空拳與其約戰的時候,對方卻可能已經將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

  白瀚王偷偷觀察它很久了,圈里的母馬好像漸漸習慣了這匹“野馬”身上的狂氣,有些時候,會主動地過去接近。這不是個好現象,特別是對身為馬王的它而言。

  白瀚王決心給它一個教訓,于是,在一眾手下的簇擁下,輕巧高貴的邁開了步子,筆直地走向墨玉。墨玉是匹野馬,在草場上與其他公馬爭奪交配權那是常有的事,所以,敏感的它自然知道這個動作的意思。

  本不屑于與這般家畜混為一談的它,不屑的哼哧了一聲,同樣昂起身子,向前走去。

  兩匹雄赳赳、氣質不輸獅子的駿馬,貼著身子擦過,輕輕甩動頸子互相碰撞,像是在完成交戰之前的古老儀式。

  接著,它們相繼后退,用屁股對準了對方。

  “壞了,它們兩個要打架。”方白羽攥緊了拳,想要起身,卻被葉飛攔下。

  “白羽,這袋銀子給你。”葉飛一手抓住白羽的胳膊,一手將銀子硬塞給他。

  “做什么?”白羽驚詫。

  “墨玉,我要它,賣給我。”

  “那匹野馬…你沒搞錯吧,它不會被馴服的。”

  “我沒想馴服他,只是想將它放歸自然。”

  “你是不是瘋了,為什么。”

  “因為,那是它的渴望…”

  “你。”白羽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臉上表情復雜,像是在看一個異獸,“你確定。”

  “銀子不夠嗎。”

  “如果你要它,送你就是了。只是你的目的,實在讓我驚訝。”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那匹馬兒真的很可憐。”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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