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剛才看見九爺爺了,怎么看起來腦子好像不好使了?”溫煦問道。
溫世貴說道:“是這兩年你沒怎么回來,可能是從前年吧”說到了這兒,溫世貴略微想了一下又說道:“對的,前年開始漸漸的就有點兒記不得人,有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活在幾十年前,家前屋后的找老伴,喊兒子回家吃飯呢”。
“哦,那去醫院瞧了沒有(瞧是土話,相當于看醫生)?”溫煦問了一句。
“怎么沒瞧,但是這病就是年紀大了瞧也沒什么用,就這么樣唄,反正老頭也不煩人,現在整天抱著個小板凳往哪兒一坐就是大半天的,吃飯的時候還能知道回老宅子,雖說不認人但是也不鬧人,挺好的也是孫子們的福氣”溫世貴說道。
說完溫世貴又想起了一個事情,對著溫煦說道:“世煦啊,我這個村主任怕是干不了多久了!鄉里那邊有消息,說是很可能把我調到鄉里去,提上個半級等著退休”
“那這村主任和支書誰來當?選舉?”溫煦覺得很詫異,這都干了幾十年的村主任了,怎么就要退了呢,二哥退了誰來接任啊。
“也說不準,我這邊得到的消息也不是什么準信兒,有人說我們村會來個大學生村官,省團委派下來的人,也有人說村民選舉什么的,反正咱們村就這樣了,誰來估計都差不多”溫世貴說道。
溫煦聽了笑道:“那有什么好說的,有人調來就讓人家渡兩年金,選舉大家就拈豆子唄!”
臨江這邊一向都是挺富裕的,但是溫家村的生活水準要遠遠低于全省的平均水準,說是貧困還談不上,不過是勉強溫飽罷了,要說如何如何好那真的算不上,以前也來過兩任大學生村官,不過每一個都是熬滿了兩年立刻就是屁股起煙奔了,所謂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要什么沒什么的地方,想干番大成績可不光磨嘴皮子的。
“要是選的話,我想著還是你來干這個村主任”溫世貴對著溫煦說道。
溫煦一聽立刻把手擺了起來,連聲說道:“我不行!一點兒都沒有干過,別把全村的老少爺給禍害了!”
溫煦哪有什么興趣去干村長,自己就算是準備明珠老家兩頭時不時的換著住,也沒有準備把自己套上這轡頭,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嘛。
“放眼望去,你在村里不光是輩份高,也有文化,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你來干總比別人來干這主任好吧”溫世貴說道。
“二哥,我的好二哥,我真的干不來這個,再說了我這邊也不能常呆在村里啊,我還準備時不時的跑一趟明珠呢,這主任我真的干不來”溫煦說道。
溫世貴看到溫煦推脫,于是說道:“那咱們再看吧,要是上面派人來那咱們就不說這話,要是沒派人來,你也得尊重大家的選擇!”
“您這還準備趕驢上架不成?我真干不來!”溫煦苦著臉說道。
真不是溫煦矯情,而是真心不想干這村主任,原本村子就窮,也沒什么油水可撈,二來都是本家本族的,事情干起來也麻煩,如果溫煦要是肯在這種凡事上下功夫,以他的聰明勁兒,說不準都能混進大公司中層去了,哪還會發了點兒財就想著奔回老家來享福。
“行了,你先在這里看著,我那邊還有事兒”溫世貴說著就把車子撐子給收了起來,提著車子轉了個頭準備回村。
溫煦抬手示意了一下二哥,然后從包里拿出了一疊子票子拍到了溫世貴的手中:“這是下周的工錢,剩下的給大家整點兒東西發發!”
接過了錢往自己車頭掛著的小包里一揣,溫世貴笑著說道:“你小子這點兒好,隨老叔豪氣!我還是覺得這村主任真的你最選合”
“二哥,咱們能別提這個事情么,還有您別給我到處宣傳去”溫煦說道:“要不我就算是當了這個什么主任,每天也到你家吃喝去,一直賴著不走啦!”
“隨你的便!”溫世貴推著車子小跑了兩步,左腳踩住車蹬,右腿這么一抬跨過了車座屁股穩穩的落在了車座上,連踩了兩圈,自行車就向著村口奔了過去。
溫煦望著二哥的身影越來越遠離,長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干什么村主任啊,誰想干誰干去!”
說完溫煦又去看了看馬上就屬于自己的青龍洼,還有青龍洼旁邊的小山丘,這樣一圈轉下來,再次回到老宅的時候己經是下午兩點半鐘了。
回到了老筆,溫煦準備煮點兒東西吃,老灶也是重新粉泥過了,按著農村的規矩并排的兩口鑄鐵鍋,左小右大和村里所有人家的一樣。溫煦做的事情也很簡單,把自己帶來的菜和飯放到鍋上用簾子架起來蒸一蒸就行了。
耐高溫的塑料大飯盒,下層是米飯,上層是紅燒排骨,剛熱好端在手上還沒有開吃呢,聽到門口傳來了溫廣松的聲音。
“老叔,老叔!在家沒有?”
溫煦立刻出了鍋屋,沖著門口吼了一聲:“門沒有關,進來吧!”
“老叔!您怎么現在才吃飯?”溫廣松看到溫煦抱著個飯盒,愣了一下之后說道:“要不我等會兒再過來?”
“行了,有什么事情你就說吧”溫煦直接就這么端著飯盒往嘴里刨飯,刨了兩口發現門口露出了一個小腦袋,腦袋的主人正是溫廣松的兒子,也就是溫煦的孫子輩,溫源波。
“想進來就進來,把腦殼杵在門口干什么!”溫煦笑著沖著門口的溫源波說道。
溫源波一聽立刻一臉憨笑的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還拿自己眼睛瞄自己家的老子。
“你來干什么,我和你老叔爺有話說呢,一邊玩去”溫廣松看到兒子湊了過來,立刻板起了一張臉說道。
“行了,我們又不是地下黨接頭,孩子來就來唄”溫煦示意溫源波來到自己根前,拿起了筷子從自己的飯盒里挑了最大的一塊排骨遞到了溫源波的手中,小家伙直接抓起來就往嘴里送。
溫廣松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之后,看到兒子不理自己,這才轉頭對著溫煦說道:“老叔,您這溫室還沒有弄起來,我們兩口子就拿上了工錢,這不太好啊”。
溫煦說道:“這說的什么話,你們要是去打工的話,現在不是也拿上工資了,我這邊總不能自己這邊沒有開工就讓你們不拿一分錢光閑著吧,那不是占你府便宜了么。而且你們也別太不好意思,馬上你們就有活兒干了,我這邊拿下了青龍洼還有青龍洼旁邊的小山丘,過幾天我就把第一批羊還有魚苗什么的給送過來,你們幫我沒事就去看看”。
“我們可沒有趕過羊?!”溫廣松立刻說道:“別到時候給您弄丟了,等明天跟四叔他們學學放羊去”
“也就是讓你們沒事去看看,不需要人看的,這邊還有人偷不成!”溫煦說道,村里不光是自己養羊,很多家都養,不過都十來只的,也沒有見人栓過,同族人偷東西的名聲可爛透了,沒有人愿意這么干的。
這也是為什么溫煦要把自己藏在家鄉的原因之一,都要點兒臉皮。
“那沒有問題了”溫廣松說完又問道:“什么時候送來,第一批大概多少頭?”。
溫煦想了一下說道:“第一批大約有兩百多頭吧,具體的數目還不一定,到時候再看,看能聯系到多少頭”。
一時間溫煦也不知道自己這第一批羊該有多少頭,因為原本為沒有想到自己拿山丘的林地會這么快,現在突然間讓溫煦說,溫煦哪里能說的明白,整個計劃現在還是在腦海里的一個初稿呢。
“在這邊養羊按你說的這么多只,到時候怎么運出去啊”溫廣松聽了一批就是兩百多只,于是轉瞬間腦子里就跳出了運輸的問題。
“先多搞幾輛三輪摩托嘛”這個問題溫煦想過,直接多弄幾輛三輪摩托,一開始這里的出貨也不用太多,兩三個三輪正好一輛小卡就成了。
溫煦和溫廣松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時不時的就從自己的飯盒里給源波夾一塊排骨,沒一會兒,連溫廣松家的大黃狗都聞到了肉味湊了過來,只不過它吃的不是溫煦的排骨,而是溫源波剔下來的骨頭。
一盒子排骨被源波吃了一大半,溫煦這邊就肉著湯泡飯著吃了一大半,還剩下一小半只得便宜了大黃狗,聊完了之后,溫煦推著摩托車和溫廣松父子一起出門,回明珠。
這一次回來對于溫煦來說是自己的計劃己經是正式的鋪展開來了,現在在溫煦看來唯一缺的就是明珠的一套房,還有新媳婦了。
回到了明珠,連著運了幾天的菜果,再一次回到了老家,辦好了租地的各項手續之后,就開始緩緩的向著老家輸送著羊和魚,為了方便,溫煦這邊還在明珠通縣城的高速出口不遠,租了一個小廠房,利用這里攢羊攢豬,每次攢夠了一車的大大小小的豬羊就會一起運回老家去,這樣鄉親們時不時的就看到溫煦運一批羊和豬,不知道數量多少,但是大家都知道溫煦似乎準備大干一場了。
為了方便放養的羊和豬生活,溫煦還在小丘的旁邊建了一批獸欄,這批獸欄不是用來關動物的,而是用來給羊和豬擋風遮雨的,還有一項重要的是,這里還擺上了鹽礦石給這些牲口們補充生存所需的食鹽。
這一段時間,這么說吧,從過年之后,溫煦所有的事情都進行的很順利,所有的計劃都在按著進度表一點一滴的向著目標挺進,溫煦雖說忙了很多,不過心情那是天天都是晴空萬里的。
開著自己的小廂卡,溫煦把自己裝門面的最后一批豬準備運往老家,平安的到了鎮上,正準備往通往村子的山道上拐的時候,空然發現前方走不動了,整個道都被人給堵了起來,任憑溫煦這邊怎么按喇叭也不見這些人讓路。
“靠!撞死你們這幫狗日的!”按了差不多五分鐘喇叭,根本沒人讓路,脾氣再好的人也是一肚子的火氣啊,溫煦罵了一句之后就熄了火下了車,想看著前方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
關上了車門,推開了人群往里擠了擠,沒一會兒就聽到一陣婦女的干嚎聲。
“我滴個親娘嘞,這日子活不下去了!你們家這天殺的挨千刀的,快點兒還我們家的錢哪!…”
隨著婦人的干嚎聲,還有一個男人中氣十足的聲音:“今天你們家再特么的不還錢,老子就宰了你!”
“還錢!還錢!別以為男人跑了就可以不還錢了!”
聽著里面的聲音,溫煦弄明白了原來是要帳的在鬧事。弄明白了是要帳的,溫煦就沒有興趣再看下去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了解,溫煦也知道老家這邊現在最流行的不是搞實業,而是放高利貸,利滾利的那種,一路上看到的什么陸虎,寶馬之類的,不能說十有八九就是放高利貸來了,最少也有四五成開豪車的,不是放高利貸的就是借高利貸的生意人。整個鄉下因為這個都快瘋了,不是要賬鬧的就是辛苦的血汗錢被人卷走了的,整個社會都有點兒發瘋了似的。
而這兩年實業越來越不好做,鄉下搞的多的,搞的大的養殖業價格波動的也很頻繁,各種企業養殖場破產也不是一個兩個的事,催賬的事情那就更別說了,鄉下的小鎮到縣城里幾乎每天都在上演著這種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