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ㄨ雜≦志≦蟲ㄨ
“這,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太傅,這,這可如何是好?”
“外面民怨已然沸騰,他,他們就要到這里來了!”
數名老者臉上滿是焦急之色,在堂中踱步不停,因為“妙音閣殺人案”,褚家已然被推向了風口浪尖,隨著案情的進展,雖然以太傅大人的名望,仕子們大都還能保持冷靜,但京都的普通民眾,對于褚家,對于他們,卻是已經失去了信任之心。
昨日,一名頗有名望的大儒,不過是針對那位李縣侯,在外說了一句“佞臣誤國”,便被人用石頭砸破了腦袋,身上掛滿了爛菜葉,狼狽至極,回到家中的時候,連院墻都被人推倒了。
究其原因,此事的源頭,還是在褚家。
褚家成在民心,也敗在民心,失去了民心,眼前的老人,也不過就是一位普通的老者而已。
褚太傅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靜,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只是怔怔的看著門外,似乎是在思索,但目中卻是一片空洞。
一名褚家下人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大聲道:“刑部的人來了!”
幾名捕快從外面走進來,緩緩的對著椅子上的老者施了一禮,為首之人開口道:“太傅大人,我們懷疑令孫和一件重案有關,還請褚公子和我們走一趟。”
一名中年男子從一旁沖出來,大聲道:“憑你們的懷疑,就能帶走平兒?”
那捕快從袖中取出一物,遞上前,躬身說道:“褚大人,這是刑部拘令,請您過目。”
中年男子卻是并未看那拘令一眼,冷聲道:“我褚家之人,豈是你們刑部說帶走就能帶走的,沒有陛下的圣旨,我看你們誰敢在褚家妄動!”
那捕快聞言,臉上倒是露出了些許難色。
這里是褚家,褚家和別的家族不同,這里有褚太傅在,即便是刑部的人,也不能太過放肆,當然,若是褚家通情達理,事情自然順暢,若是他們真的堅持,怕是還得請陛先下旨。
那捕快看著他,躬身道:“既然如此,我等先告退了。”
那些捕快走后,中年男子快步走到褚太傅身前,大聲道:“父親,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將平兒帶走嗎?”
“秦文說的對,朝代更替,家族興衰,這都是天數,哪有什么皇朝能夠千秋萬代,哪有什么家族能夠永久不衰…”褚太傅有些費力的從椅子上爬起來,喃喃道:“老夫果真是老了,這一人老,就容易糊涂,糊涂了啊…”
“父親!”
“這件事情,你看著辦吧…”
幾名捕快走出褚家大門,卻并未離去,因為堵在他們前面的,是一眼望不到頭的人群。
“褚平呢?”
“那禽獸怎么沒有出來?”
“是不是褚家不放人?”
沒等那幾位捕快回答,人群已經涌了上去,褚家門房見到黑壓壓的人群上來,嚇得肝膽俱碎,立刻將大門關上。
“交出褚平!”
“交出殺人兇手!”
“還雙雙姑娘清白!”
“里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還不快點將褚平交出來!”
褚家之內,聽到外面傳來震天的喊聲,甚至連腳下的地面都在震動,幾名老者皆是臉色蒼白,心中驚懼至極。
這聲音,這陣勢,不難想象,外面到底有多少人,一旦褚家的大門被攻破,這整個褚家,都要被夷為平地。
褚家祠堂之內,發須皆白的老者面對著褚家先祖的靈位,跪在蒲團之上,老淚縱橫。
“不肖子孫…,給褚家先祖蒙羞了!”
京都縣衙,正在翻看案情卷宗的劉縣令,被那響徹京都的聲音嚇了一跳,冷不防打了一個哆嗦,手中的筆掉在了地上。
皇宮之中,李明珠放下奏章,緩緩走到殿外,望著宮墻之外的天空。
“外面的情況如何了?”她像是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
一名女官從旁邊走過來,恭聲道:“殿下放心,已經遣禁衛過去了,不會出什么亂子的。”
芙蓉園里,病榻之上的景帝緩緩睜開眼睛,常德走過去,將一扇窗戶關上。
“褚太傅,可惜了…”
常德瞇起眼睛,冷聲道:“耽誤陛下病情,他死不足惜…”
李家,李易捂著小家伙的耳朵,免得他被外面的聲音嚇到了,剛才第一聲傳過來的時候,驚醒了正在午睡的小家伙,立刻就哇哇大哭,好不容易哄他再次睡著,外面的聲音,居然還在繼續。
他的手捂在李端的耳朵上,臉上卻浮現出了些許惆悵,以及可惜…
這一刻,無論是京都之內,還是京都之外,無論在做什么,幾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抬頭望著天空,天空之上,是四散驚逃的飛鳥。
“交出褚平!”
“交出褚平!”
褚家。
緊閉的大門緩緩打開,眾人正欲沖進去,看到面前那位拄著拐杖的老者,卻是忍不住后退幾步,震耳欲聾的聲音,也逐漸的小了下去。
“這一切,都是老夫的錯。”
褚太傅將拐杖遞給身旁的下人,緩緩的跪倒在眾人面前,聲音沙啞的說道:“老夫對不起那位姑娘,對不起褚家列祖列宗,也對不起天下人…”
“爺爺,起來吧,這不是你的錯。”
一聲嘆息之后,某道身影,一瘸一拐的從后方的人群中走出來,走到褚太傅的面前,小心的將他攙扶起來,笑了笑,說道:“跪著的滋味不好受,您老人家年紀大了,這么跪著,會傷了腿腳。”
兩名褚家下人,連忙扶住了褚太傅。
褚平看也沒有看門外議論紛紛的人群,緩緩在褚太傅的面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
“我不是故意害死雙雙姑娘的…,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以前您帶我走過了那么多地方,看過了那么多風景,見過了那么多人,真的很謝謝您。”
褚平再次磕了一個響頭,起身的時候,開口道:“人人都說京都好,以前在外面的時候,總是想著回來,回來了才發現,其實這京都,才是最沒有意思的地方…”
“謝謝您…,對不起。”他站起身,對褚太傅說了一句之后,轉身面對褚家之外浩浩蕩蕩的人群,大聲道:“我褚平所作的一切,都是我一人為之,和褚家沒有任何關系!”
噗通!
他雙膝跪下,對著眾人,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三個響頭之后,便沒有任何聲音傳來了,他跪在那里,再無聲息。
距離他最近的那名捕快像是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輕輕推了推他。
褚平的身體側著倒下,一把匕首直直的插在胸口,鮮血染紅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