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是李捕頭啊。”
老方知道衙門里這位女捕頭身份不一般,李易也特意叮囑過他,在這里惹誰都不要惹到她,老方停下手中的活計,回過頭,一臉笑意的解釋道:“姑爺說,給馬釘上馬掌,就不用擔心馬蹄子磨壞了。”
李明珠看著眾衙役按住那匹馬,一直跟在李易身邊的那漢子將手中一個形狀奇怪的鐵片,一個個貼在馬蹄上,用鐵釘固定好,站在原地,陷入了深思之中。
軍中馬匹的養護和更換,每年都要耗費大量的銀錢,而馬匹報廢九成以上的原因,就是因為馬蹄磨損太過嚴重,沒有了馬蹄的馬,自然也不能再沖鋒陷陣。
而僅僅憑借幾個小小的鐵片,就能解決困擾一代代君王朝臣的難題,這么多年來,居然從來沒有一個人想到過…
馬蹄上被釘好鐵片之后,那些衙役一哄而散,那匹馬立刻站了起來,被老方牽著,在原地不停的打轉,馬蹄踩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那鐵片的作用。
在馬匹的蹄子上釘上鐵片之后,馬蹄不和地面接觸,就能避免磨損,只需要過上一段時間換一次鐵片就行,從此以后,朝廷每年再也不會為了巨額的馬費而頭疼,一匹戰馬的使用年限,被大大的延長,長此以往,將會節省下多少的開支?
李明珠不同于李易和老方,她是一國公主,思考問題的時候,往往會站在國家的層面,短短的一瞬間,她就想到了這些事情。
可以這么說,這一片小小鐵片的功績,已經超過了他之前所有的功勞總和,包括寫出《弟子規》,傳授心肺復蘇術,或是那種新奇的審訊方法,都不是朝夕之功,及不上這鐵片創造的直接利益。
“李易在哪里?”她上前看著老方,目光微動。
“在…,在縣衙。”
老方被她這種眼神看的心虛,指了指縣衙里面說道。
李易是在縣衙里面,所有的工作全都分派下去,在值房中坐的時間久了,有些無聊,打算出去轉轉。
縣尉怎么說也是安溪縣的幾把手之一,哪能總是坐在衙門里面,官位越高,就越是要和人民群眾打成一片,所以他準備去街上逛逛,體驗一下民生疾苦,當然,順便也能散散心。
還沒走出縣衙大門,就被李明珠堵在了那里。
“有事?”
李易看著她,心中暗呼倒霉,應該早早就出去的,一般來說只要在衙門撞到她,一準沒有好事。
“你是怎么想到要給馬蹄下面釘上鐵片的?”李明珠看著他問道。
她很好奇,為什么幾千年來人們都沒有想到的問題,偏偏被他想到了?
“因為釘上鐵片馬蹄就不會磨損了啊。”李易一臉的理所當然。
李明珠表情微愕,他的回答看似只是一句廢話,但仔細想想,似乎也正是這么一個道理。
區別在于,這個道理這么多年來只有他一個人想到了而已。
看著李明珠臉上的表情,李易就知道他今天可能不能去街上體驗民生疾苦了。
果然,片刻之后,他就又回到了值房之中,將有關馬蹄鐵的制作方法,如何釘馬掌,如何更換蹄鐵,事無巨細,詳盡的寫了下來。
這個世界還沒有專利的概念,看來這一次,馬蹄鐵的發明上交給國家,注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李明珠的這個習慣很不好,讓李易有一種被壓榨剩余價值的感覺,領的是縣尉微薄的薪俸,做的是利國利民,功在千秋的大事,拿到的工資和他創造出來的價值嚴重不符。
萬惡的封建社會,比資本主義社會的剝削更加的嚴重…
李易寫完之后,李明珠就將那幾張紙裝進了一個信封之中,連一句謝謝都沒說,眨眼間就跑沒影了。
李易一邊搖頭嘆氣,一邊感嘆遇人…遇公主不淑。
“八百里加急,將這封信送到京城,親自交到父皇手里。”不多時,慶安府某座精致的別院之中,李明珠將信封交給了一位身穿鎧甲的男子。
“公主放心,屬下一定將這封信盡快交給陛下。”那公主府的護衛鄭重的應了一聲,翻身上馬,很快就消失在視線之中。
“他到底…還有多少本事?”
李明珠望著前方,目中微微有些失神,口中喃喃自語。
“秦大人,不如我給你一萬兩,你來解決今年戰馬更替的問題吧?”京都,皇宮,御書房之內,一位面容方正,神色不怒自威的男子一揮衣袖,怒視著對面的另一人說道。
對面那人苦笑了一聲,說道:“嚴大人,一萬兩已經不少了,去年災情嚴重,救災安民花了不少銀子,今年更是少了幾省的賦稅,國庫并不充盈,再說前些日子已經給你們兵部撥了十萬兩銀子,嚴大人現在張口又是五萬兩,哪有那么多的錢再給你們?”
那男子眉頭一皺,說道:“那十萬兩是軍中糧餉,你不要和此事混為一談。”
“嚴大人,你就不要再為難我們戶部了,一萬兩已經是我們能給出的上限。”戶部尚書望著對面的男子,絲毫沒有松口的意思。
那男子冷哼一聲,說道:“如今邊境數次告急,遲早要與齊國兵戎相見,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景國卻連能用的戰馬都沒有,秦大人不會不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吧?”
戶部尚書聞言不再言語,這個后果他可承受不起,目光求助性的望向了上首的景帝。
御書房里面,景帝看著兵部戶部兩位尚書針鋒相對,誰也不讓誰,揉了揉眉心,頗有些頭疼。
馬費一直都是一項重要的支出,若是在往年,或許還可以先緩一緩,然而此時邊境吃緊,卻是一點都不能耽擱,他心中斟酌了一番,還是決定暫緩其他用度,要撥給兵部的這筆錢,不能省。
正要開口,內飾總管常德推門進來,走到他身邊耳語幾句。
“明珠來信?”
他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說道:“讓他進來吧!”
“宣!”常德對著殿外高聲說道。
那公主府的護衛從門外走進來,跪拜行禮之后,將手中的信件呈了上去。
他這一天之內,日夜奔程,在驛站中換了好幾匹馬,沒有任何耽擱,終于在剛才抵達京城。
景帝打開信封,首先將一封永樂公主的親筆信拿出來,讀完之后,臉上浮現出一絲驚愕,隨后又急忙將信封中的幾張紙打開來看,臉上的笑容逐漸舒展開來。
“這李易,果然是朕的福星啊!”
景帝將那幾張紙拍在書桌之上,大笑說道。
堂中,兩名尚書對視一眼,臉上滿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