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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眼前的這兩位正是孔塔長老與持鏡女妖。
拿坡里一邊朝著他們的方向走去,一邊向安格爾等人解釋道:
“孔塔長老用封印空間隔絕了外部的鬼蜮氣息,又借由冷卻池的寒氣澆熄持鏡女妖的瘋狂心火,最后用晶殼冰棺壓制持鏡女妖。”
“這才有了如今的僵持。”
說到這時,拿坡里看著孔塔長老脖子上凸起的晶體血管,輕嘆一聲:“也是辛苦他了。”
拿坡里的感慨剛落,還沒得到安格爾的回應,卻是聽到一聲冷哼:“你來了就趕緊過來幫忙,別在旁邊說風涼話。”
說話的正是孔塔長老。
此時,孔塔長老已經收起了嘴里的念念有詞,眼睛也睜開了,正睜著滾圓的雙目瞪向拿坡里。
拿坡里尷尬的撓撓頭:“我這就來。”
他原本還以為孔塔長老在專心念咒,沒注意到他們…
“念咒?念你母親的咒!我剛才在罵人,罵的就是你!”孔塔長老橫眉冷豎,眼神殺意凜然,而對象并非是冰棺里的持鏡女妖,而是拿坡里。
“當初也不知道你是被鬼迷了心竅,還是被鏡子里的‘它’給代替了,居然把持鏡女妖給招了進來。”
“你是想要帶著整個器胚工廠共沉淪嗎?!”
“明明現在是關鍵時刻,你的所作所為不是在救世,而是想要與厄難共沉淪!”
孔塔長老嘴里罵個不停,拿坡里看著對方全力壓制持鏡女妖,這個時候也不好反駁。只能弱弱的道:“要不等會再罵,我,這不是過來了么。”
“你剛才說讓我過來幫忙,要我做什么?”
孔塔長老冷笑一聲:“你從里到外都是火焰,能做什么?”
拿坡里訕笑不敢回嘴。
“說吧,那塊石頭壓制住了嗎?”
拿坡里頷首:“禁石已經被壓住了,現在已經帶出了器胚工廠。”
聽到禁石已經不在器胚工廠,孔塔長老面上終于輕松了幾分:“還算做了些人事。”
拿坡里揉了揉鼻梁:“呃,我現在要做什么?”
“現在要做什么?”孔塔長老聲音先是壓低,然后冷笑一聲,驀然提高聲音道:“伱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站在旁邊聽我罵!”
“這就是你能幫忙的事,懂嗎!”
孔塔長老之前一個人在封印空間時,嘴上念念有詞,也是在暗暗咒罵,但他覺得還是罵的不爽;如今罪魁禍首拿坡里已經來到了他面前,他必須要從頭到尾給罵個遍,罵到腳趾頭都舒展開才算完!
拿坡里身形一僵:所以叫他來幫忙,就是站著挨罵?
“可是,持鏡女妖煉制的器胚,比其他人都好…這說明我的決策是對的啊。”為了不被罵,拿坡里弱弱反駁。
孔塔長老一聽到這,更是氣打不到一處:“她的器胚煉制的再好,她一個的重要性能比得過器胚工廠的所有人?”
“一旦鬼蜮氣息造成災難,這里的匠師有一個沒一個都逃不過!”
“而且,整個晶目族最優秀的熔爐、器材、晶殼、傀儡、原料…全都放在器胚工廠里。要是這些出了問題,誰來負責?你嗎?你夠格嗎?”
“別以為你是德大人的助手,就能夠肆意妄為!”
“再說了,所謂的德大人,面對厄難木偶休莉法,還不是拿不出任何的應對措施;還需要靠著夢鏡的大人,才能搏出一條路!”
孔塔長老越罵越氣,而且已經不僅限于罵拿坡里了,連阿爾伽龍也一并罵了進去。
拿坡里自己被罵沒什么,但聽到德大人也被罵了進去,立刻雙眸一燃,便想反駁。
但孔塔長老冷哼一聲,指著被封印在冰棺里持鏡女妖:“要不你來?”
拿坡里可不懂晶殼冰棺,瞬間蔫了。
見拿坡里乖乖低下頭,孔塔長老這才嗤氣一聲,繼續罵咧。
不過后面他的罵詞,與其說是在罵拿坡里,其實更多的是在發泄…
面對厄難末日的無力,面臨生死存亡的恐懼,以及為了那誰也不知道是否有“希望”的登錄器,而憂心。
所有積壓的情緒,因為持鏡女妖搞出來的這一幕,而被激發釋放。
所以,孔塔長老看似在罵人,其實是借著宣泄的罵詞,釋放內心的壓力。
就這么罵罵咧咧了十分鐘。
孔塔長老的情緒似乎宣泄的差不多了,終于平靜了下來,對著拿坡里揮揮手,示意他滾到一邊去。
拿坡里其實很想說自己是器胚工廠的負責人,你這么揮手趕人,是不給面啊。
但想到孔塔長老的脾氣,又想起為了建設器胚工廠晶目族所付出的種種,他還是默默的閉嘴了。
孔塔長老將拿坡里趕到一邊去后,終于將目光看向了安格爾與拉普拉斯:
“你們兩位是…”
之前孔塔長老就看到了他們,不過因為不認識,所以也沒在意。
聽到孔塔長老的問話,拿坡里下意識想要接口幫忙介紹,不過還沒等他開口,安格爾便先一步道:“我是安格爾,這位是拉普拉斯。”
話音剛落,卻見孔塔長老的瞳孔猛地一縮。
“你…你就是安格爾?不,請恕我失禮,您就是安格爾大人?!”
看著態度陡然變得尊敬的孔塔長老,安格爾默默道:“你認識我?”
“我聽說過大人的名字。”孔塔長老語氣很激動,眼睛一直盯著安格爾,似乎想要將安格爾的容貌刻入進腦海:“你…您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您的名字已經是刻入長老會的精神碑里。”
“啊?精神碑?”
孔塔長老猛地點頭:“是的。”
“精神碑是什么?”
伴隨著孔塔長老的娓娓解釋,安格爾也算是明白了個中情況。
所謂精神碑,可以理解為“封神冊”,所有讓晶目族文明發生過正向改變,或者說做過莫大貢獻的人,才能被記錄其中。
類似于晶目族的“精神領袖”,是會被無數晶目族人所敬仰的。
晶目族的文明延續了萬年之久,迄今為止也只有十多個名字被記錄其上。
上一個登上精神碑的是…圖尼塔。
在圖尼塔死后兩千年,終于有新的人登上了精神碑,而這個人也是唯一一位非晶目族,甚至不是白日鏡域的族群,而是來自南域的人類。
這自然引起了長老會很大的震動。
幾乎百分之九十的長老都表示了反對態度,絕對不愿意讓一位外族人登上精神碑。
不過,當約塔先知將安格爾最近所做之事說出來后,長老會的風向慢慢變了…登錄器的唯一煉制者,圣尸結晶的渡亡人,新世界的引領者。
種種稱號冠在了安格爾的頭上,這些成就或許并不是專門對晶目族所作,但不得不說,晶目族因此得到了巨大的庇益。
誰沒有幾個先祖?誰不想逝去的親人重新回歸?
晶目族無人能做到的豐功偉績,被安格爾做到了。
哪怕安格爾是個人類,他也有資格登入精神碑上,甚至往前溯萬年,估計沒有幾個前人的功業能比得過他的。
在得知這個消息后,哪怕是再排外的長老,也低下了高昂的頭顱。
最終所有長老一致同意。
精神碑文上,便多了安格爾的名字。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安格爾此時已經算是晶目族的精神領袖了。
不過,作為事件的當事人,安格爾卻是一臉懵逼…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他怎么就成了晶目族的精神領袖?
另一邊,拿坡里露出恍悟之色。
難怪,孔塔長老面對他的時候,罵詞從頭到尾不帶換的;結果一聽說來人是安格爾,立刻就一百八十度轉向。
有點羨慕。
拿坡里幽幽望著安格爾,安格爾則是看著激動的孔塔長老,默默道:“這個精神碑的名字,能撤銷嗎?”
孔塔長老一愣:“啊?”
安格爾:“沒說什么,我只是有些驚訝。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孔塔長老:“不打擾,默默的敬仰。是我們對恩人的最高禮遇,也是我們的尊重。”
言下之意,這就是約塔先知沒有告訴安格爾的原因…
當然,安格爾是不太信的。
他估摸著,自己應該被約塔當成了這敏感時期的“精神象征”。
或者說,是末日時的希望。
一個族群,一個文明,如果沒有希望的話,那就只剩下死氣沉沉。但約塔也清楚,晶目族是沒辦法去救世的,在面對厄難災難時,晶目族就是一個輕飄飄的泡沫,隨時都會破滅。
約塔清楚,晶目族人也清楚。
所以,約塔想要造神,想要給絕望的族人“精神依托”,是沒辦法從晶目族內部選出來的。
而恰好這時,晶目族人接觸到了登錄器,也在夢之晶原里看到了從圣尸結晶里轉化而來的先輩。
當后人看到逝去的先輩時,自然會有驚喜,也會有疑惑。
而約塔應該就是趁著這個時候,將安格爾造就成了“精神象征”,祈望在絕望時,能夠讓族人還能看到希望。
安格爾能理解約塔的這種行為背后的意圖,但約塔不和他商量就貿然行事,安格爾其實內心是不太感冒的。
不過,想到登上精神碑文對他也沒有什么壞處,他也就暫時釋然了。
是的,暫時。
因為他現在面對的是孔塔長老,而非約塔先知。
等見到約塔先知的那一刻,再來“衡量”是否能真釋然。
至于怎么衡量?
——《黑之藝術》其實還不錯。
安格爾甩掉懸浮的思緒,目光重新看向孔塔長老。
他正想詢問一下孔塔長老,作為精神領袖是否能得到一些“權限”。不過還沒開口,他的目光就被不遠處的冰棺吸引了。
孔塔長老也注意到了,安格爾似乎透過自己,看向了身后。
他也順著目光,轉頭看去。
只見懸浮在半空中的晶殼冰棺,此時已經慢慢的停止了顫動。
之前顫動,是因為里面的持鏡女妖在掙扎,而現在,冰棺停下了顫抖,也意味著…持鏡女妖,醒了。
孔塔長老立刻看向持鏡女妖的眼睛。
果不其然。
之前持鏡女妖的眼睛全是漆黑一片。而此時,眼白已經恢復了正常,瞳孔也變回了深幽的狀態。
眼神帶著幾分迷茫。
她臉上掙扎的青筋,也消失不見。
表情看上去雖然疲憊,但并沒有太多的猙獰感。
當看到這一幕,孔塔長老終于松了一口氣。他壓制持鏡女妖雖然不算難,但在這滿是寒氣的純白空間里,對著一個嘴里咿咿呀呀嘶吼不停的鏡鬼,還是很煩的。
“終于醒了。”孔塔長老站了起來,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腿,邁步走到冰棺前。
只見他揮手一招,半空中的冰棺便緩緩落地,不過依舊是立著的,持鏡女妖的臉恰好與棺材外的孔塔長老相對。
“如果清醒的話,就跟著我學一遍。”孔塔長老伸出雙手,快速的在持鏡女妖面前比了幾個難度極高的手印。
持鏡女妖沉默了幾秒,放下手中的菱鏡,在冰棺里探出手,模仿了那幾個手印。
當手印結束的那一刻,孔塔長老的聲音傳來:“好了,學會了就自己重新做一遍手印,這次在指尖附帶能量。”
持鏡女妖按照孔塔長老的話做了。
當纖細修長的手閃爍著幽光,做完這幾個繁復手印后。
那禁閉的晶體冰棺,慢慢的消散,最后化為一個橢圓的軟泥,落到了孔塔長老手上。
顯然,剛才那幾個手印就是打開冰棺的鑰匙。
不過孔塔長老設定只能從里面打開冰棺。
正好也可以用手印來測試持鏡女妖是否真的恢復了理智,現在看來,應該是恢復了。
當冰棺消失的那一刻,持鏡女妖重新雙手持著菱鏡,一個急退,到了十米外。
然后深深看了眾人一眼,慢慢漂浮在半空中,閉上了眼,似乎正在藉此恢復著體力。
不過片刻后,持鏡女妖便睜開眼,茫然的看向四周。
持鏡女妖雖然沒有說話,但她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拿坡里走上前,道:“這里是隔絕空間,隔絕了所有鬼蜮氣息。”
“你如果想要用鬼蜮氣息恢復能量,這里是不行的。”
持鏡女妖看了拿坡里一眼,輕輕探手一點手持的鏡面。
鏡面里顯現出一個涂著黯色口紅的嘴唇。
嘴唇上下動著,一道略帶冷淡的聲線,從中傳了出來。
“…我的鬼蜮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