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9節 未來
本來約塔都有些意動了。
甚至想著先虛與委蛇一下，多掙一點面子，不要讓外人覺得他過于“迫不及待”。當然，最后他肯定還是會同意的，不過同意的方式是：先推脫一段時間，然后演個“勉強”的內心戲，最后才點頭答應試試。
但沒想到，約塔這邊還沒有開始演戲，莫西妲就開始直言反駁了。
而且，她反駁的點，恰好踩中了晶目族人最關心的地方。
圖尼塔先知謀劃復生，是因為他曾經的那具軀殼，太過孱弱，天賦也一般，沒辦法成為一個強者。
而圖尼塔最大的愿望，就是成為強者，看到更高層的風景，這是他在見證了“空鏡之妖”拉普拉斯后，所下定的決心。
可如果他復生在夢之晶原，成為了原住民，被桎梏在一個小小的世界中，他如何變為強者？他如何去看世間更多的風景？
作為圖尼塔的崇拜者，莫西妲可不希望圖尼塔帶著遺憾的復生。
在她看來，這種復生，對圖尼塔而言，無疑是絕望的。
莫西妲的話，說的鏗鏘有力、義正言辭，甚至連一向和莫西妲關系不佳的苦林塔都暗暗點頭。
約塔就算心里想要讓莫西妲閉嘴，但作為晶目族的先知，他還是得硬著頭皮表明自己的態度。
約塔：“莫西妲…說的沒錯。”
“這樣的復生，從某種程度上的確是兩全，但圖尼塔復生，不止是因為他想活著，還因為他有自己的理想。”
“讓圖尼塔進入夢之晶原，等于是放逐與囚禁了他的夢想。”
約塔縱然內心有不同的意見，但真要他站在莫西妲、站在晶目族一方來開口，他的大道理還是一套一套的。
面對約塔和莫西妲的反駁，在場不少人其實覺得有些太過了：別人提出方案，能幫你們復活圖尼塔就已經夠不錯了，還要滿足圖尼塔的心愿嗎？這也要，那也要，什么都要只會害了你。
眾人的想法其實也能理解，易位而處，他們若是處在約塔的位置，那肯定是愿意讓圖尼塔復活的。
可復活這個述求，已經消耗了眾人絕大多數的正面立場，或者說…“善意”。
而莫西妲后來提及的，是圖尼塔復活之后的“精神追求”。
復活都夠了，還得寸進尺，誰能愿意？
更何況，他們可以“帶入”晶目族的想法，但他們終歸不是晶目族人。他們愿意見到圖尼塔的復活，但他們更愿意見到圖尼塔在夢之晶原復活，因為這樣的話，圖尼塔想要幫助晶目族發展，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又不是自己的族群，誰真的樂意見到晶目族發展起來？
人心是復雜的，大家各有各的立場，在不同立場看法更是大相徑庭。哪怕是同一種立場，也可能因為支持者的力度不同，而出現截然相反的結果。
不過，他們終究是外人，無論什么想法，都影響不了兩邊的當事人。
面對希露妲這突如其來的插話，以及約塔那“正義凜然”的表達立場，格萊普尼爾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
她看著約塔與莫西妲，語氣淡漠道：“想要真正的雙全之法，我沒辦法給你們提供。我能提供的，就只有這個方法。”
“我就這樣說吧，如果你們接受了這個方案，且這個方案真的成功了。那么未來，你們所有藏圣尸結晶里的意識，都能進入夢之晶原，這不是一個兩個人問題。”
“最重要的是，不會再有少年被奪舍的悲劇。”
“這難道還不足夠嗎？”
雖然格萊普尼爾沒有明確的說出口，但在場之人都不笨，格萊普尼爾話里話外已然有威脅之意了。
同意的話，圣尸結晶的沉眠意識，都能進入夢之晶原，獲得新生。也不再有少年早逝，一切都是向好的。
但若是不同意的話，那一切休提。那些圣尸結晶里的沉眠意識，不一定能遇到共頻的少年，指不定會一直沉睡下去，永遠沒辦法蘇醒。
這威脅直白，但卻很有用。
看看苦林塔就知道了。他的表情明顯出現了猶豫，本來站著的身體，也坐了下來，一臉失神。
他可以不在乎那些被奪舍的少年，但他沒辦法不在乎那些沉眠在圣尸結晶里的意識。
作為晶目族的長老，活了這么久，都有幾個關系莫逆的朋友、親人。
這些人不少都因為壽命限制，已經化為了圣尸結晶。
如果可以的話，苦林塔何嘗不想再見到那些過去的朋友…
不僅苦林塔，就連此前說話鏗鏘有力的莫西妲，表情都露出了遲疑之色：她逝去的愛人、孩子，此時也都化為了圣尸結晶。
她在乎曾經的圖尼塔先知，但她更在乎自己的親人。
苦林塔和莫西妲的表情變化，被約塔看在眼里。
他在內心暗暗搖搖頭：很多時候，不涉及自己利害關系時，都可以大義凜然，可一旦關乎自我，那就不一樣了。
約塔自然也有親人逝去，他也在乎圣尸結晶，但他此前已經跟著莫西妲表達了立場，如果現在就轉風向，這顯然很丟臉。
而且，說不定會讓人覺得晶目族很好欺負。
思及此，約塔沉默了片刻：“這是威脅嗎？”
格萊普尼爾輕輕搖搖頭：“威脅？不，這是我的權利。因為厄難木偶的出現，為了大義，我可以提供給活人以服務。”
“但我什么時候說過，可以提供死人服務？”
就像你去找店家做生意，老板不賣，難道你還要強買強賣？
夢之晶原屬于“夢鏡”，要不要讓意識體進入夢之晶原，是“夢鏡”說了算。
所以，這在格萊普尼爾看來，這根本不是什么威脅。
這只是行使自己的權利。
約塔瞬間啞口無言…如果格萊普尼爾承認這是威脅，他或許還能借題發揮，做點小文章。但格萊普尼爾明確表示，這是在商言商，她有拒絕提供服務的權利，約塔便沒辦法反駁了。
因為，她說的完全沒錯…
在約塔不知該怎么回答時，格萊普尼爾繼續道：“現在，回到之前你們提的問題，在你們看來，夢之晶原就是一個牢籠，會桎梏住圖尼塔的未來。沒錯吧？”
約塔沉默著點點頭。
格萊普尼爾輕笑一聲：“我很想知道，這是誰告訴你們的呢？誰告訴你們，夢之晶原就沒有未來了？”
約塔皺著眉，的確，沒人說過夢之晶原沒有未來。
只是，格萊普尼爾介紹的夢之晶原，給他們的感覺，就像是一個虛擬的世界，最大的功能是——可以方便的交互。
但虛擬就是虛擬，無法影響現實。
這樣一個虛擬的世界，怎么看到未來？
別說約塔，就連在場其他人對夢之晶原都是如出一轍的看法。
“按照此前占星婆婆的說法，夢之晶原是夢界的延伸，擁有一部分夢界的性質。而夢界的力量，一般是沒辦法干擾現實的，換言之，我們進入夢之晶原就類似于做了一場夢。在夢中，能有什么未來？”
說出這番話的，并不是約塔，而是一個帶著神官帽子、還有大圓框眼鏡的綠皮皮魯修。
他雖然是皮魯修，但卻并非出自皮皮城堡，也沒有坐到皮卡賢者身邊，而是坐在了不落王城的代表區域。
是的，他在這次的會議上，代表的是不落王城。
不落王城一共有六個代表參與會議，每一個代表的族群都不一樣，皮魯修神官只是其中之一。
雖然皮魯修神官的話，略微有點尖銳，但并不妨礙眾人頷首。
他們的確是這么想的。
虛擬的世界，何談未來？
面對眾人的質疑，格萊普尼爾淡淡道：“我的確說過，夢之晶原擁有一部分夢界的性質。但是，它同樣擁有鏡域的性質。”
“換言之，夢之晶原的誕生，不僅受到了夢界意志的允許，同時也受到了白日鏡域的大意志的允許。”
“既然夢之晶原擁有鏡域大意志的首肯，那不落王城代表，你所說的‘夢中能有什么未來’，是在反駁大意志么？”
皮魯修神官表情一噎，愣是不敢反駁。
格萊普尼爾連白日鏡域的大意志都拉出來了，他還敢說什么嗎？
不過，格萊普尼爾的話，雖然有些“拉虎皮扯大旗”的意味，但如果仔細去尋思，好像也是有理可循的。
夢之晶原的存在，若是得到了白日鏡域大意志的首肯，那至少說明，以世界意志的角度來看，夢之晶原是有好處的。
若是再深入的去想。
夢界的觸角，已經很多年沒有伸向白日鏡域了。
可如今，白日鏡域的世界意志，去愿意和夢界的世界意志合作，誕生這么一個夢之晶原。
那說明，在世界意志的博弈下，夢之晶原屬于雙方都能接受的公約數。
那夢之晶原的存在，一定有其偉大的意義。
有意義，就意味著它的潛力必然不可限量。
思及此，眾人的心思都出現了浮動…或許，他們真的誤解了夢之晶原？
眾人的思緒，如果被安格爾知道的話，估計會猛猛搖頭。他很清楚，白日鏡域的世界意志和夢界的意志，并不是真正的合作…
兩方可不是和諧的，從清剿者的出現就可以知道。
真正讓夢之晶原能穩定下來，且“說服”白日鏡域與夢境意志的關鍵，是…魘界之力。
或者說，維持夢之晶原的根本力量，就是魘界之力。
所以，格萊普尼爾剛才的那番話，的確是“拉虎皮扯大旗”。
不過話又說回來，以魘界之力作為依托，而誕生的夢之晶原，會沒有潛力沒有未來嗎？任何超脫的超凡者，估計都不會說這句話。
故而從結果上來說，眾人也沒有走偏：夢之晶原的確是潛力無窮的。
只是，這些也就安格爾知道，就連格萊普尼爾都不知曉其中奧秘，如今她的說辭，依舊是在描述一片空想：“各位，其實都沒有進入過夢之晶原，所以你們現在說的很多事情，都是無端無由的。”
“如果你們去了夢之晶原，你們就會發現，那里是一片新世界藍海。”
“它擁有自己的能量體系，有不可思議的仙境道具，更有連我都無法探知的奧秘知識。”
“也許你們會覺得世界虛幻，但知識這種東西，是不是虛幻的，等你們獲得了就會明白。”
說到這里，其實還有些假大空的意味，但就在這時，埃亞開口幫腔：“格萊普尼爾說的是真的，你們現在或許會認為夢之晶原是虛幻的，但是那里存在的奧秘知識，卻無疑是真的。”
埃亞這么說，并非虛言。
庫庫魯斯獲得的食龍葵能力，就是一個佐證。
庫庫魯斯是從夢之晶原的仙境中，獲得了食龍葵的血脈能力…這不就代表著，夢之晶原是可以影響現實的么。
甚至，還反哺于現實。
埃亞說完后，眾人看向登錄器的表情，都變得狂熱了許多。
此前，他們是因為登錄器可以用作對付厄難木偶的聯絡工具，而對登錄器另眼相看；此時此刻，在得知夢之晶原還能影響現實，甚至對鏡龍都有益，卻是真心的看重登錄器。
格萊普尼爾也趁著眾人思緒沸騰時，看向約塔：“現在你還覺得，夢之晶原沒有未來嗎？”
能影響現實的夢之晶原，這能說沒有潛力、沒有未來？
約塔明白，顯然不能。
約塔沉默了片刻，看了眼旁邊的莫西妲和苦林塔…他們倆的眼神閃爍，不敢與約塔直視。
經過格萊普尼爾的“威脅”，他們倆顯然已經叛變。
而在他們想來，約塔也是支持讓圖尼塔在現世復生的，自己的叛變，對不起約塔…所以，他們不敢和約塔直視。
可他們并不知道的是，約塔從一開始聽完格萊普尼爾的計劃后，就已經在心底暗暗支持了讓圖尼塔復生在夢之晶原。
礙于臉面，沒有立刻承認罷了。
現在看來，臉面要不要都無所謂了，正好趁著莫西妲和苦林塔也倒戈的時候，先趕緊定下吧。
免得，再生波瀾。
(本章完)
請：m.bada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