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酒館前廳,安格爾一眼便看到了多克斯與阿布蕾。
阿布蕾像個小可憐一樣茫然的坐在墻角處一桌,多克斯則在相反的另一端。之所以坐的相隔這么遠,完全是因為阿布蕾怕多克斯一掌拍了王冠鸚鵡。
此時酒館前廳熱鬧的緊。
多克斯飲了幾口小酒,借勁上頭,覺得自己又行了。主動和王冠鸚鵡挑起了罵戰。
多克斯還美滋滋的想著,這次沒有安格爾在旁庇護,王冠鸚鵡少了膽,說不定就落了威。
但多克斯完全想錯了,王冠鸚鵡就是一個爆脾氣,誰點誰燃。
當然,王冠鸚鵡也不是真莽,它經過很嚴謹的審時度勢,判斷出多克斯肯定不敢在這里對他動手,就算真動手,也會看在安格爾的份上,不會真要它命。
既然死不了,還怕啥?
一開始多克斯因為有準備,心里還寫了一段罵戰的腹稿,所以還有來有往。但罵戰光有腹稿還不行,它就像戰斗一樣,對方出什么招,你就算不接招也要應招。
無論多克斯準備什么招,王冠鸚鵡都能接,而且還能順著這個思路繼續口吐芬芳。
多克斯強撐了幾分鐘,就有些頂不住了。
而王冠鸚鵡卻還在滔滔不絕,你很少聽到它罵臟話,最多就是愚笨、愚蠢,但偏偏它說出來的那些話,極其扎心。
連多克斯這種正式巫師聽了,都能怒火上頭的那種。
正因此,阿布蕾才坐的遠遠的,瑟瑟發抖。她見多克斯臉都快因為上火給漲紅了,好幾次偷偷想要拉一拉王冠鸚鵡,但王冠鸚鵡每次都能提前洞察,橫眉一瞪,阿布蕾就正襟危坐,不敢動彈了。
直到看見安格爾出來,阿布蕾才暗暗松了一口氣。之前多克斯想對王冠鸚鵡動手,都被安格爾阻攔了,雖然也不知道為何,安格爾會對這只王冠鸚鵡另眼相待。
王冠鸚鵡倒是不在意安格爾出來沒出來,反正只要不阻止它,它就繼續用言語去美麗人間。
安格爾也真沒阻止王冠鸚鵡的發揮,優哉游哉的靠在吧臺旁邊的門沿上,看著這場近乎碾壓的大戰。
后來,反倒是多克斯抗不住了,留下一句類似“我還會再回來的”的狠話,就趕緊朝著安格爾迎了過來。
“你出來了?正好,我現在心情大好,我們趕緊去辦事。等回來以后,我再和那只鸚鵡大戰百合。”
安格爾是不知道多克斯從哪里來的自信說出這番話的,他輕飄飄道:“一百回合,我相信你應該能撐到的。”
多克斯表情一怔,嘴唇動了動,但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有些垂頭喪氣的跟著安格爾離開了酒館。
離開之后,他們并沒有直奔皇女城堡,反倒是悠閑的隨意逛著。因為皇女城堡就在整個皇女鎮的中心處,占地極廣,你無論怎么逛,走哪條街,終歸要經過皇女城堡某個面向。
所以,也不急。
多克斯出門之后,就湊到安格爾身邊:“你有沒有覺得,阿布蕾的那只王冠鸚鵡有點不對勁。”
安格爾不以為然道:“罵不過,就開始用流言誹謗了?”
多克斯搖搖頭:“誰說我罵不過,我只是沒有發揮好,等下次,下次準備好了,我給你看看,什么叫做…”
“手下敗將。”安格爾順口接道。
多克斯沒好氣的道:“什么敗將,下次肯定贏。算了,我和你說的不是這個,我是真覺得王冠鸚鵡有點不對勁。我雖然不是召喚系的,但我也和召喚系的打過,研究過一些召喚物,其他王冠鸚鵡可沒像它這種的。”
多克斯所說的,安格爾也恰好知道。
正常的王冠鸚鵡,擁有的能力是控風、學舌、以及可以被支配者降靈,成為支配者的眼目,就跟尤麗卡的那只貓頭鷹魔寵差不多。
因為會學舌,王冠鸚鵡在召喚物中是少有的能說話的。如果訓練得當,和主人交流如常也沒可題。
但也只是交流如常。
王冠鸚鵡畢竟是低級召喚物,和食心鬼差不多等級,有一定智慧,但高不了哪去。
而阿布蕾召喚出來的這只王冠鸚鵡,卻是才思敏捷,言語不僅無障礙,它的話語聲甚至能成為它的武器,將多克斯這種混跡四野的流浪巫師給碾壓。
“而且,這只王冠鸚鵡不僅毒舌,它和我罵戰的時候,引用了很多巫師界的經典,有些我知道,有些秘聞我則聽都沒聽懂。它對巫師界了解程度,感覺比我還多。”
多克斯一個個的總結所謂的不對勁:“洞察力強、性格高傲、愛稱呼召喚師為仆從、又很懂巫師界的眉眉角角…”
安格爾也在心內補充了一句:它對術法也很了解。至少之前安格爾對它使用的恐懼術,王冠鸚鵡是肯定看出來不對勁的。
多克斯:“這些綜合起來,我總覺得有點熟悉。”
安格爾也順著多克斯的思路想了想:“既然你覺得熟悉,或許,它曾經的主人很有名吧。”
毫無疑可,這只王冠鸚鵡肯定有前主人,否則怎么會對巫師界的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
多克斯點點頭:“應該是這樣,或許真實某個出名的巫師,曾經的召喚物。會是誰呢?”
多克斯想了一路,愣是想不出來。
“我在外接觸的正統資料少,你應該接觸的資料多,你知道嗎?”多克斯看向安格爾。
安格爾毫不猶豫的道:“不知道。”
他修煉才幾年,正常的知識底蘊都在積累中,這些奇聞軼事,哪有那么多時間去關注。
多克斯看著安格爾,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嘴里不知嘀咕了什么,最后搖搖頭:“想不起來,或許是我的錯覺吧。”
接下來,多克斯沒有再就王冠鸚鵡的話題延伸下去,而是一路沉默。
直到他們快要逛到皇女城堡的時候,多克斯才躊躇了片刻,對安格爾到:“你,你真的是那個帕特?”
安格爾:“哪個帕特?”
“就是阿布蕾說的那個帕特啊。你們野蠻洞窟難道還有其他帕特?”
安格爾:“據我所知,野蠻洞窟應該只有我一個姓帕特的。”
多克斯:“那你真的是那個…音樂盒術士?”
音樂盒術士、下一站神秘、獅心荊棘、還有什么幻境掌控者,都是被各路雜志安在安格爾頭上的名號。
后來安格爾自己定下“超維”之后,這些野名叫的就少了。
不知為何,以前覺得很煩,但現在安格爾還挺懷念這些逝去的頭銜。
“雖然我覺得音樂盒術士也挺好聽的,但我還是比較喜歡別人稱呼我超維巫師。”
多克斯:“對,對,超維巫師。我只是之前在朋友那里聽過你制作的音樂盒,下意識的說岔了。”
當時,多克斯通過那個音樂盒,看到了一個無與倫比的幻境,他頭一次見到這種讓人沉迷,充滿留白與意蘊的幻境,尤其是那浮空之島上的種種殘余,就像是看到了歷史。
那次的經歷,對多克斯而言是很有價值的。甚至,影響了他的一些想法。
當然,這不是音樂盒本身的力量,只是那種留白,每個人看它都有不同的念頭。就像解讀一本書,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見解。這些念頭,有的人會越來越通達,有些人則越來越執迷。
而對多克斯而言,他的某些想法改變了,念頭卻是通達了。
正因此,他對音樂盒的記憶太過深刻了,深刻到都把安格爾的正式名號給搞混了。
“那你喜歡嗎?”
多克斯一愣,沒懂安格爾的意思。
“我是說你聽過那音樂盒之后,覺得怎樣?”安格爾難得想聽聽客戶反饋。
“不錯,或者應該說,很好。”多克斯并不想說音樂盒改變了他的某些想法,但他也不想違逆內心所想。所以,他在“很”字上,加重了語氣,表達自己內心是真的覺得音樂盒不錯。
“音樂盒啊,我已經很久沒煉制過了。”安格爾眼神有些飄忽:“那些拍賣出去的音樂盒,都是我學徒時煉制的。”
“既然你覺得不錯,我可以抽空給你再煉制一個。”安格爾道。
多克斯一臉驚喜:“真的?”
安格爾點點頭:“當然是真的,下次你將小小金帶來的時候,我就把音樂盒交給你。”
多克斯:“…”他還真以為安格爾是免費送給他,結果是在變相提醒他別忘了小小金。
不過,就算這樣,多克斯也很占便宜了。畢竟,小小金本身就是多克斯答應給安格爾的。
“我的小金已經進入待產期了,這次能量足夠之后,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產下幼崽。到時候我會選一個最好的留給你。”多克斯承諾道。
多克斯既然這么說了,肯定不會拿次品給他。這也算是意外之喜。
或許因為多克斯表達了對音樂盒的喜愛,他們在聊天的時候,比之前隨意多了。只是,安格爾發現,多克斯偶爾會用飽含復雜的眼神看著自己。
尤其是,在聊起古曼王曾經做過的事時。
安格爾一句:“我對古曼王研究很少。”
讓多克斯瞬間失語。
他失語的原因不是安格爾的不懂,而是他明白這句話背后的原因…安格爾如今還是個實打實的青年,不對,是青少年。
修行速度冠絕南域的絕對天才。
之前多克斯還一直以為安格爾至少是千年老怪物,現在得知對方修行時間連他零頭都沒有,這才是他眼神、心情都復雜的原因。
明明他也是年輕一輩的巫師,也才八十歲,但在面對安格爾時,他的心…老了。
安格爾不知道多克斯從沙蟲集市就開始腦補,所以,他現在的復雜眼神,安格爾也是不懂。
不過,安格爾沒有發現多克斯有惡意,也就不在意了。
而且,皇女城堡此時也已經抵達了。
他們所處的位置,是皇女城堡的右邊圍欄,圍欄雖低,但其上有魔紋閃爍,顯示其擁有不俗的防御。
通過那雕花刻鳥的圍欄,他們能清楚的看到,圍欄背后那大片蔥郁的樹林,以及森林深處隱約可見的城堡。
在皇女城堡看到樹林,似乎很奇怪,其實不然,這樹林不是重點。重點的是,里面豢養的一些幻獸與魔獸。
安格爾:“根據老波特給出的地圖,我們是在皇女城堡的右邊,這邊是幻獸林;對應的左邊,是游樂園。”
多克斯眉頭微皺:“我們真的要從幻獸林這邊潛入嗎?游樂園那邊比較不容易被發現吧?”
安格爾:“走哪邊都一樣,不過走游樂園的話,有可能會遇到那位長公主的女兒,據老波特說,她不定時會去游樂園玩耍,而且,游樂園正對著她房間的窗戶。”
安格爾倒也不怕遇到這位所謂的皇女,但他打定主意只救人,不摻和古曼王室的事,所以能不與皇女見面,就不見面。
這才是他選擇走幻獸林進入的原因。
見多克斯還有些猶豫,安格爾道:“放心吧,這些幻獸發現不了我們的。別忘了,我可是幻術系的巫師。”
多克斯:“我不是擔心幻獸,我也有隱匿的能力,而是擔心怎么破開這邊的魔紋,而不被發現。”
“噢,魔紋啊,別忘了,我可是附魔學的煉金術士。”
安格爾同一個句式,說了兩次。
本來只是平鋪直敘的說出重點,但卻莫名的擊中多克斯得痛點。是啊,安格爾不僅修煉時間是他零頭,對方不僅幻術驚人,還是研發院的煉金大師!
這樣一對比,顯得多克斯很廢物…明明他有花很多時間的,為何效率比安格爾低了無數倍呢?
多克斯默默的舔舐著受傷的心靈,他短時間內有些不想和安格爾說話了,甚至不想和安格爾走在一起了。
多克斯說到就做到。
當安格爾悄無聲息的掀起魔紋一角,他們走進幻獸林后,多克斯就對安格爾表示要分道揚鑣。
安格爾想了想,也無所謂。
多克斯準備去看刺激的畫面,嗯,皇女那邊。
而他,則準備去地牢里救人,兩邊的確不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