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7節 潮浪花園

　　潮浪花園雖然是微小型花園，但它既然是巫術花園，內部必然存在法則之力。

　　這種法則之力哪怕極其微薄，也是承于現實世界的大意志。

　　萊茵顯然打算測試的是，如果巫術花園里自帶的法則和夢之曠野里的虛擬法則相碰，會出現什么狀況？

　　安格爾這回沒有立刻答應，甚至露出了一些猶豫與拒絕的神色。

　　將巫術花園拉入夢之曠野的想法，不止萊茵想過，桑德斯作為重力花園的擁有者，自然也曾想過。

　　只是后來桑德斯和安格爾商量后，并沒有真的去做。

　　因為重力花園里的法則之力很強勁，擔心對夢之曠野造成傷害。更何況，夢之曠野里還有大量的夢界居民，尤其是，對安格爾十分重要的喬恩也在里面。

　　如果因為法則的沖突而導致夢之曠野遭受災難，這并不是桑德斯想要看到的。

　　所以，桑德斯就算有意測試，最終和安格爾商量后，卻并沒有去做。

　　正因有這樣的前事，如今萊茵提出來，安格爾才會表現的很猶豫。

　　“我此前也和桑德斯交流過，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在安格爾遲疑的時候，萊茵開口道：“我先帶你進去看看，等你看過之后，我再和你解釋。”

　　萊茵說罷，激活了手中那透明的玻璃珠。

　　淡藍色的水霧從玻璃珠中往外逸散，逐漸朝著安格爾靠近。安格爾沒有躲避，任由水汽將自己包圍。

　　當水汽徹底籠罩他的身軀時，他腳下虛浮的地毯，突然變得凝實起來。

　　低頭一看，發現下方已經不再是虛空，而是一片沃土。

　　水霧也在這時消失，安格爾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了潮浪花園的內部。他環顧四周，發現他此時正身處于一個懸崖上。

　　身后有一座和云中高塔十分相似的巫師塔，在巫師塔的旁邊，有一個純白圍欄給圈住的小花園，只是花園里沒有花，唯一的一棵樹，也枯萎了。

　　安格爾看著這懸崖上的一塔一木，總感覺哪里怪怪的。

　　仔細思索后，他才注意到。大地和空氣中，雖然有明顯的水元素，但量級和外界差不了多少，甚至更少。

　　要知道，這里可是潮浪花園，是水系法則的巫術花園！

　　如此稀薄的水元素，明顯不對勁！

　　“看來你是注意到了。”萊茵見安格爾在感知水元素，便明白他發現了周圍的違和之處：“我知道你想問什么，飛到天空看看，你就明白了。”

　　安格爾猶豫了一下，還是飛到了高空。

　　從高空往下俯瞰的時候，安格爾愣住了。

　　他原本以為先前他們所站之處是懸崖，實際并非如此，而是一片巨大凹陷之地上，唯一高高聳立的孤島。

　　周圍都是凹陷了數百米，甚至千米的大地。在大地上，還能看到死去的海洋生物的尸骸，以及那深不見底的溝壑。

　　“這里之前是一片海洋，我的巫師塔修在這片海洋中唯一的島嶼上。現在，島嶼還在，只是變為了一座孤山。周圍的海洋消失了，變為了凹地。”萊茵懸浮到安格爾身側，緩緩道：“如今，唯一有水的地方，就在那些溝壑底部，放養在這里的生物，此時也都聚集在那里。”

　　萊茵指向那縱橫交錯的溝壑：“你要去看看嗎？有一些很有趣的海洋生物，甚至在外界都已經絕跡了。”

　　“不用了。”安格爾目光看著這真‘滄海變桑田’的大地，深深的吐了一口氣：“這里為何會變成這樣？是萊茵閣下做的嗎？”

　　萊茵點點頭：“是的，我昨天晚上做的。”

　　在安格爾的驚疑中，萊茵娓娓道出了內情。

　　“就在你破解騎士鎧甲殘破魔紋的那段期間，我和桑德斯見過幾面，也說了想要測試一下巫術花園能否被夢海螺拉進夢之曠野的事，然后他告訴了我，你的顧慮。”

　　“你的顧慮沒有錯，就算不是為了你的啟蒙導師、你曾經的家族仆從，光是為了那些生機盎然的夢界居民，也需要謹慎為之。”萊茵這么說，倒不是說他有多仁慈，那些夢界居民在他看來，其實也是研究夢之曠野的上好對象，能不損耗自然不要損耗。

　　“當初，桑德斯沒有選擇將重力花園拉入夢之曠野，是對的。那時虛擬魔力還未生出，夢之曠野的能級過低，重力法則又過于強勢，很有可能造成難以想象的后果。”

　　萊茵說到這時，話鋒一轉：“我這次之所以再次對你提及，是因為我和桑德斯做過多次推演。潮浪花園是微小型巫術花園，法則之力本就薄弱。而在種種推演中，我們確定夢之曠野當前的法則…也就是你們所掌握的權能、或者說虛擬法則，在當下是遠遠勝過潮浪花園的法則的。”

　　“尤其是天象更迭的權能，能直接碾壓潮浪花園里的法則。”

　　“在這種情況下，兩相對撞，勝者肯定是夢之曠野。”

　　雖然不見得現實法則與夢之曠野的虛擬法則相碰，就會產生災難危險，但他們必須要做最危險的考慮。

　　在這最危險的考慮中，夢之曠野依舊能勝，那么夢之曠野受損的幾率就會很低。

　　“但這只是我們的推演，真實情況會發生什么，依舊很難說。說不定一點點的現實法則，都有可能動搖虛擬法則的根基，所以，為了防備這種可能，我進一步的降低了風險，我昨天將潮浪花園里的所有法則之力，全都消耗了，于是花園內部才會變成這般模樣。”

　　“全部消耗了？”安格爾不自覺將聲音提高，將一個巫術花園最為重要的法則之力全部消耗完畢，萊茵的魄力讓他驚嘆。

　　“是的，不過這里畢竟是巫術花園，雖然目前沒有了法則之力，但它有法則之基，未來依舊會逐漸的恢復法則之力。但，這種恢復是可以控制的。”

　　“可以控制…”安格爾念叨著這幾個字，眼底閃過明悟。

　　安格爾大致明白了萊茵的意思。

　　萊茵是想將如今已經沒有法則之力的潮浪花園拉入夢之曠野，這種情況下，風險并不會太大，而且可以先試試水。

　　然后讓潮浪花園通過法則之基，逐漸恢復法則，在這個恢復的過程中，一旦現實法則和夢之曠野的虛擬法則不相容，可以及時通過控制來止損。

　　可以說，萊茵已經盡可能的將風險壓制到了近乎于無的地步。

　　萊茵：“還有一件事，你別忘了，夢之曠野的誕生，依存的依舊是現實法則。哪怕它誕生后能構建各種虛擬法則，可這依舊是在現實法則的大環境中產生的。在這種情況下，我與桑德斯都更傾向于樂觀，而非悲觀。”

　　“或許，虛擬法則和現實法則并不會產生劇烈的后患，反而能相互促益。”

　　萊茵將最危險的情況說完后，開始說起他與桑德斯推測出的結果。

　　而這些結果，其實都不是變得更壞。

　　“最后，我們還忽略了一個基礎問題。月色海岸的夢海螺，這件神秘道具能不能將巫術花園里的法則之力拉入夢中，也是需要試驗的。”

　　話音落下，萊茵停住了口，目光看向安格爾，意思也很明顯：現在選擇權，交到了你的手上。

　　要不要試，最終依舊要安格爾來決定。

　　安格爾在進入潮浪花園前，還帶著猶豫與抗拒，但隨著萊茵的述說，他心中的天秤已經開始搖擺。而且，萊茵所做之決定，也是他與桑德斯相商的結果。

　　桑德斯對夢之曠野的了解，至少在能級上，是比安格爾更強的。安格爾也相信桑德斯的判斷。

　　最終，安格爾還是決定試試。

　　“好。”安格爾看著這片瘡痍大地：“總不能讓萊茵閣下，白白消耗了法則之力。”

　　雖然已經決定要嘗試，但安格爾依舊沒有完全放下心。他從新城的材料庫里，拿了一個超大型、戰略級的防御類卷軸，將之激活，囊括住整個初心城。

　　如果真的出現危機，這個防御卷軸起碼能爭取一些時間，讓安格爾去平復夢之曠野的危機。

　　除此之外，安格爾還拿了一張防御力度堪比半步傳奇全力施法的魔紋皮卷，交給了喬恩。若是出現無法平復也無法挽回的危機時，喬恩借著這張皮卷，還能拖延時間，回到現實中那具殘破身軀。

　　萊茵靜靜的看著安格爾做這些準備，他其實不認為會出現無法挽回的危機，但他也沒有阻止安格爾。

　　反正，這些在現實中用了會心疼好幾年的魔紋皮卷，在這里也不用在意消耗。

　　萊茵唯一擔心的是，一些攻擊性的魔紋皮卷，其能級過高，可能會將脆弱的夢之曠野世界給捅破。好在，安格爾用的是防御類皮卷，并不會出現問題。

　　不過，既然萊茵已經發現了這個可能出現問題的地方，他便趁著安格爾去布置防御時，將那些能級過高的攻擊類道具、魔紋皮卷，全都用特殊的秘盒鎖住了。如果潮浪花園能帶到夢之曠野，未來將這些戰略級的道具收入潮浪花園，避免被外人接觸到。

　　等到他們都做完準備后，方才回到了現實中的流放空間。

　　“準備開始吧。”萊茵將代表潮浪花園的玻璃珠遞給了安格爾。

　　安格爾接過后，輕輕點頭。不過他并沒有立刻拿出夢海螺，而是靜靜凝視著那透明的玻璃珠。

　　萊茵也沒催促，只是道：“我先進入夢之曠野，將我送到潮浪花園即將抵達的地方。”

　　“嗯。”安格爾伸出手指對著萊茵一點，后者便進入了夢之曠野一個極其偏遠的無人角落，假如出現問題，在這偏遠之地的影響至少不會立刻被放大。

　　萊茵進入夢之曠野后，安格爾沉吟了片刻，緩緩的吐了一口氣——

　　開始吧。

　　安格爾拿出夢海螺，沒有遲疑，直接激活！

　　夢海螺立刻散發出一股股的神秘波動，隨著神秘波動的蕩漾，很快就覆蓋住了安格爾手上的玻璃珠。

　　安格爾注意到，這一次神秘波動覆蓋的時間，明顯比以往更長一些。

　　“是因為潮浪花園里的法則嗎？”安格爾暗自猜測。

　　約莫十五秒后，神秘波動消失。

　　包括玻璃珠在內，周圍一切并沒有發生變化。這是夢海螺的特性，它并不會影響現實中的任何物體。

　　不過，現實中雖然一切無恙，但夢之曠野里卻出現了變化。

　　安格爾收起夢海螺之后，毫不遲疑的對著自己使用了魘幻入夢術。

　　就在他跨過夢橋，站在夢境之門前的時候，他已經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情況。

　　夢境之門的另一頭，黑漆漆的一片。

　　可明明按照夢之曠野的時間，那邊是白晝才對。

　　“難道真的出現問題了？”安格爾心臟咯噔一跳，大步朝著前方一跨。

　　當安格爾真正站在夢之曠野內時，立刻被劇烈的狂風吹拂，他的發絲、衣襟都在風中搖晃。

　　到了這時，安格爾才注意到，原來之前看到黑漆漆的一片，并不是黑夜。而是，那壓頂的黑云籠罩，將這片無名小山嶺遮掩的宛如黑夜。

　　轟——

　　狂風陣陣，驚雷怒吼。

　　安格爾抬頭一看，電蛇在黑云中穿梭，配合著暗壓的氣氛，宛如看到了滅世之景。

　　不過，這一切只是表象。

　　安格爾通過權能樹，以及上帝視角察天觀地，并沒有看到夢之曠野有任何的破損異兆，界膜毫無觸動。

　　而且，這滾滾黑云、發狂颶風、以及驚雷裹挾電蛇狂舞的一幕，雖然擴散范圍極大，但并沒有波及到整個夢之曠野，初心城和新城此時便是風平浪靜，哪怕天色也很陰沉，卻并不恐怖。

　　安格爾看到這，稍微松了一口氣。

　　至少代表了，夢之曠野沒有到最危急的地步。

　　等確認夢之曠野本身無問題后，安格爾開始尋找起代表潮浪花園的玻璃珠。

　　因為周圍天色太暗，一時間安格爾還沒有看到玻璃珠。安格爾正打算再次進入上帝視角時，卻看到了不遠處的萊茵。

　　萊茵此時正使用虛擬魔力，操控著極少的風元素，借狂風之力，懸于半空。這種極其精細的操控之力，哪怕安格爾都無法做到。

　　萊茵也注意到了安格爾，不過他的目光卻并沒有在安格爾身上多停留，而是望著黑暗中的某一處。

　　安格爾來到萊茵身側，循著他的視線看去。

　　一顆微小的玻璃珠，此時正散發著朦朧的水光，悠悠晃晃的懸浮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