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9節 似曾相似的光
安格爾返回書房的時候，回頭看了眼樹靈。
樹靈的表情看上去鎮定，但眼神深處能明顯看到隱藏的躍動火焰。
對于樹靈而言，其最大的樂趣除了八卦，便是冒險與探索。可惜的是，他本體被限制在鏡中世界，很難外出探索，而這回跟著安格爾去隱藏房間，是難得的一次探索機會，他自然是很興奮。
樹靈見安格爾開始準備防御術，他道：“如果真有危險的話，你不用管我。我只是一個分體之靈，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什么影響。”
安格爾點點頭。
“你也不用過于擔心，假設真有難以抗拒的危險，我會第一時間讓人過來救你。”
樹靈話是這么說，但他的語氣中帶著隱隱的興奮，似乎非常樂見這一幕。畢竟，沒有危險的探索，怎能稱之為冒險。
安格爾將自身的防御準備就緒后，立刻開始著手對書房進行結界布置。
他考慮的不僅僅是自身的安危，遺跡內如果有危險竄出來，很有可能對遺跡內其他人也造成危害，所以必須提前設置結界進行防御。
結界布置好后，安格爾又將巴魯巴叫了過來，讓他時刻注意結界的動靜，一旦結界的顏色開始變得濃郁，立刻去地下三層通知蘑菇女巫，然后帶著芭芭雅與庫豆豆離開遺跡。
做完這一切，安格爾終于將目光轉向了騎士鎧甲。
在他將手放置在魔紋上空，準備激活的一刻，安格爾與樹靈的眼神開始趨同。既帶著警惕，同時也隱含著期待與興奮。
自他來到這座遺跡，對隱藏房間有了猜測的那一刻，他便一直期待著如今的到來。
被遺跡主人特意藏匿的隱藏房間里，到底藏有什么秘密？
真的，單純只是一間臥室？
隨著能量的灌入，騎士鎧甲上被重新修復好的魔能陣開始散發出淡淡的光芒。魔能陣的圖案從鎧甲上逸出，最終落到了地面，將安格爾與樹靈都囊括到了魔能陣之內。
緊接著，安格爾只感覺到眼前一黑，腳下有一瞬出現了微微的失重感，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原狀。
睜眼一看，他們此時已經從明亮如白晝的書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昏暗的走廊。
樹靈在安格爾的身邊，他此時正回頭打量著身后。
安格爾也回首看了一眼，背后是一堵墻壁，值得一提的是，墻面上刻畫著與騎士鎧甲同款的魔能陣，正有光華在逸散。
“看來等會不用擔心如何回去了。”安格爾低聲嘀咕一句，重新將視線放到了正前方。
走廊看上去很深，但并不算絕對的黑暗。兩邊的墻壁上有螢石做的壁燈，散發著幽藍色的冷光，雖然光線不強，但也能勉強用于照明。
“我來探一探。”樹靈話畢，對著遠處一指，一片流轉著綠色光芒的樹葉，便憑空出現，隨著一陣無由之風，往走廊深處飄去。
幾秒后，樹靈轉頭道：“樹葉沒有遭遇到危險，順利抵達了盡頭。盡頭不遠，是一扇緊閉的門，或許那里就是遺跡主人的臥室？”
遺跡大門的全息地圖標注的很清楚，隱藏房間上面的標識是臥室，既然前方只有一扇門，顯然門背后就是那間臥室。
雖然樹靈探察出走廊沒有危險，但安格爾還是很謹慎，緩慢的走向廊道深處。
約莫走了百步左右，安格爾便看到了之前樹靈放出來的那片樹葉，它正漂浮在一扇熟悉的大門前。
這扇大門的材質和遺跡大門一樣，連刻畫的圖案都差不多，顯然建設者是同一人。
安格爾伸出掌心，一道純白如練的幻肢便探了出來，朝著大門輕輕一推。
門并沒有鎖著，順著幻肢的力道便被緩緩推開。
當門被洞開的那一刻，安格爾與樹靈同時將目光往門后望去。
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安格爾正待激活夜視能力，但還沒開始有動作，內心中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慌。
在恐慌從內心蔓延開的那一刻，他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也正是這一步，讓安格爾避開了一道從上至下的劍光。
只聽哐當一聲，劍光與地面碰撞在了一起，砸出了一個大坑，掀起了大量的碎石與灰塵。
安格爾這時才看到，一把騎士長斬劍自黑暗的門后，斬了出來。
隨著長斬劍的出現，那涌動的黑暗之中，慢慢的露出一個高大的輪廓。
是人？安格爾眼里閃過驚疑，難道之前他的推斷是對的，遺跡的主人其實一直沒有離開，依舊留在隱藏房間？
安格爾露出警惕之色時，黑暗中的那個人影，也踏出了大門。
與他想象似乎有一些差別，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具著騎士鎧甲的人。
鎧甲的制式和外面一樣，看上去很普通，唯一不凡的是那把騎士長斬劍，流轉著幽黑凜冽的厲芒。
安格爾不知道眼前的騎士是人，還是一具空殼鎧甲，但從偷窺的縫隙中，他隱約看到了一點紅光。
這種顏色的紅光，怎么看上去有點熟悉？
安格爾還在思考著紅光時，騎士長斬劍再一次高高的揮舞，斬向安格爾。
騎士的揮斬速度簡直超乎想象的快，幾乎瞬間就揮舞出了數十道幽黑劍光，封閉了安格爾周圍所有的路線。安格爾嘗試著用幻肢去觸碰劍光，雖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擋劍光，但幻肢也會被斬斷。
這種攻擊力度，已經達到了正式巫師的能級！
短短一秒的時間，安格爾便有好幾條幻肢被斬。
雖然幻肢可以重生，但還是要消耗魘界氣息。目前的魘界氣息供應還能跟得上，但如果短時間又被斬斷，想要快速恢復幻肢就有些困難了。
看來，必須要速戰速決了。安格爾暗忖道。
斬劍騎士目前最薄弱的，肯定是它的鎧甲。安格爾太熟悉這套鎧甲了，材質普通，只需要輕輕一點，就能破裂。
思及此，安格爾便準備開始對騎士的本體進行攻擊。
只是，還未等安格爾有所動作，一股力量從背后傳來。安格爾下意識想要對抗的時候，卻發現這股力量溫和且熟悉，是樹靈的力量。
安格爾順著這股力量，被拖出了數十米，遠離了大門，重新回到走廊中段。
幸運的是，斬劍騎士并沒有追來。
安格爾回過頭，疑惑的看向站在身后的樹靈，不懂他為何突然將他拉走？
樹靈的面色有些古怪：“我剛才看到地面突然塌陷了好幾處，出現了數個不見底的黑暗深淵。同時，有一些漆黑的藤蔓從深淵中伸出帶刺的長鞭，對著我進行鞭笞。”
“其力量極大，幾乎達到了真知級的攻擊，幾乎一鞭就能將我的身體打碎。”
“幸好，我之前留的樹葉在門口，可以化為替身，抵擋住了那一鞭。”樹靈說到這時，表情更怪了：“然而我的樹葉替身剛被殺死，我便發現周圍的深淵不見了。然后，我就看到，你在對著空氣一陣亂揮舞你的幻肢。”
安格爾一開始聽樹靈說親身經歷時，就感覺很古怪，深不見底的深淵？漆黑藤蔓與帶刺長鞭？他根本沒有看到啊，如果真有的話，如此大動靜他不可能沒察覺。
安格爾甚至懷疑樹靈是不是在說謊話。
但接下來樹靈卻說，他看到自己在對著空氣揮舞幻肢？他不是在抵擋劍光嗎？哪有對著空氣揮舞？
樹靈也注意到了安格爾眼底的疑惑，他緩緩道：“你的確在對著空氣揮舞幻肢，不過你面前的空氣中似乎藏有什么怪異，你的幻肢被不停的砍斷。但我看不到，甚至也感知不到危險。”
“我雖然看不到你面對著怎樣的危險，但我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你的幻肢只要處于紅光中，就會被砍斷；那些蔓延在紅光外的，都是正常的。”
“你又恰好處于紅光內，我猜測這些紅光可能有問題，我便把你拉了出來。”
安格爾聽完更覺得古怪了：“紅光？哪里有紅光？”
“門里映照出來的紅光。”樹靈見安格爾還是滿臉疑竇，便帶著他，重新靠近那扇門。
這一回，他們沒有靠近門，只是在距離門還有二十多米的時候停了下來，遠遠的看著廊道盡頭的大門。
當安格爾此時看過去的時候，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門的確被推開了，但之前他看到的門后翻涌之黑暗，卻是消失不見。如今呈現在他面前的是，泛著紅光的大門。
從門內映照出來的紅光，甚至蔓延到了周圍的墻壁，看上去就像是染血的長廊。
沒有騎士，沒有深淵，也沒有漆黑藤蔓…甚至，之前被那騎士斬劍破壞的地面與墻壁，都是完好無損的。
但安格爾感知著幻肢與魘界氣息的消耗，可以確定，他的幻肢之前絕對是被斬斷了的，樹靈的話也證實了這一點。
難道，是真幻之術？
出現了真幻幻境，所以既能感受虛假，也能承擔真實傷害？
但很快，安格爾便否定了真幻的可能性。他雖然并不會太多真幻之術，但他對真幻的了解卻不差，真幻說白了還是幻術，只要是幻術就會有幻術特有的節律，安格爾先前沒有感知到任何幻術的波動，這絕非是幻術造成的。
既然不是幻術，又會是什么？
安格爾看著遠處大門后的淡淡紅光，又想起之前騎士面具下那一閃而逝的紅光，看上去似乎是同樣的紅光，也同樣的…眼熟。
突然，安格爾的腦海里回憶起了一個畫面：在遙遠的天際，有一座宛若海市蜃樓般的巨大王城，這座王座便被籠罩在淡淡的紅光中。
這幅畫面，是安格爾在星池之下的遺跡內，處于彩虹山頂時遙望看到的。
當時，沸紳士在他的身邊，告訴安格爾，那座王城便是努卡大臣暫歇的地方，至于那無處不在的紅光，則是一種被稱之為“噩夢之光”的奇異光芒。
此時此刻，安格爾腦海里那籠罩王城的紅光，與遠處大門中映照出來的紅光出現了重疊。
他們的顏色，完全一樣。
“難道，這是…噩夢之光。”安格爾看著遠處大門，有些恍惚的念叨出聲。
“噩夢之光？”樹靈聽到后，摸了摸下巴，作思考狀：“這么說來，還真的有這種可能。我記得你說過，噩夢之光是紅色的吧？和里維斯初入遺跡時，遇到的紅光是一樣的。”
“當時里維斯踏入遺跡時，就遇到了紅光，而那些魘界生物彼時還沒進入遺跡呢。”
“既然星池之下的遺跡原本就有紅光存在，而這座遺跡和星池遺跡有同樣的起源，那么這里有紅光似乎也說的過去。”
樹靈越說越覺得這個猜測是對的，里維斯目前還留在星池遺跡那邊，由尼斯護持著。在這幾天中，里維斯將他在遺跡里發生的所有事，包括最最微小的細節，都巨細靡遺的交代了出來。
里維斯很明確的說過，那些與他同進遺跡的人，都遇到了紅光。被紅光沐浴著時，墻壁不再是墻壁，反倒化為了滾滾的巖漿；大門也不再是大門，變成了通往死靈的深淵；就連平平無奇的畫像與雕像，都出現了異變，畫像里的生物鉆出了平面，雕像則睜開猩紅之眼…
甚至，連他們行走的地面，都平白無故的冒起了煙霧，這些煙霧會將人拖向未知的世界。
這一點，簡直太契合先前的情況了。
樹靈沐浴著紅光時，地面出現深淵，有漆黑藤蔓爬出來對樹靈攻擊。
安格爾沐浴著紅光時，大門內涌動黑暗，有騎士揮舞著斬劍。
明明他們當下都是在一起，可偏偏遭遇到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境遇。這和里維斯所說的情況，一模一樣。
“肯定是噩夢之光。”樹靈篤定道。
安格爾也想到了里維斯的境遇，大致也能推斷出遠處的紅光，可能就是讓魘界生物趨之若鶩的噩夢之光。
但是，現在問題卻是擺在了他們面前。
知道了噩夢之光，可又該如何對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