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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1【國際友人】

  為了拿到南京大屠殺的第一手資料,周赫煊先是聯系《讀者文摘》和《同學》雜志。因為在后世的歷史資料里面,這兩份刊物,是最先報道南京大屠殺的美國媒體。

  然而,周赫煊感到很失望,因為兩家媒體能提供的資料非常少。他們只有少量屠殺照片,剩下的全是文字描述,而且描述極為片面零碎——讓人震撼的四部大屠殺紀錄片暫時還沒寄回美國。

  其實這很好理解,因為日寇在進行大屠殺的同時,對西方人非常忌憚,并禁止白人在南京城內隨意走動。因此,現在歐美各國雖然有大屠殺報道,但都是以個人視角來講述,對屠殺的規模還沒有概念。

  現在歐美各國已確認南京有屠殺平民現象,并推測無辜受難者大概上萬人。也有說幾千的,還有說幾萬的,反正眾說紛紜。沒人敢推測受害者數目已經超過5萬,更別提30萬,因為那已經超乎了正常人的想象。

  在《讀者文摘》的指點下,周赫煊開始聯絡各地教會,因為關于大屠殺的信息,媒體也是從教會那里弄來的。

  連續走訪了好幾個州的教會,周赫煊得到大量一手資料,主要以信件的文字描述為主,照片加起來不超過一百張。而且,這些照片都是偷拍的,基本屬于街頭屠殺照,沒有那種幾千幾萬的大規模屠殺照片。

  不論如何,這些都是未來的審判證據。

  周赫煊不但拿到資料復件,還在每一份復件上邊,請求當地教會以及目擊者的親朋好友簽名,讓這些復件更具可信度和法律效力。

  走訪了好幾個州以后,周赫煊感覺速度太慢。于是他拍電報給駐美大使館,讓各州的中國領事館幫忙,從而搜集到全美40多個州的教會信息,陸陸續續已經寄往華盛頓的大使館。

  周赫煊這次要拜訪的傳教士,是一對親兄弟,分別叫亨利·普利茲和法蘭克·普利茲。

  之所以要找這兄弟倆,也是教會指點的——他們要在紐約成立援華組織,即“美國不參與日本侵略委員會”。為了讓這個組織更具影響力,他們還說服了美國前國務卿史汀生,擔任委員會的名譽主席,因此這個組織又被稱為“史汀生援華委員會”。

  “史汀生援華委員會”是中國全面抗戰前期,美國本土最大的援華組織。他們通過不懈的宣傳和努力,召集了數十萬人不斷向美國政府、美國商人寫抗議信。其中規模最大的一次,同時有10萬2千名清教徒,要求美國政府對日禁運,并把美國的抵制日貨運動推向巔峰。

  面對整個美國教會力量的施壓,連羅斯福和大財團都扛不住,再加上國際形勢的轉變,羅斯福終于選擇廢除美日貿易協定。

  此時此刻,“史汀生援華委員會”還沒正式建立,但前國務卿史汀生已經答應做名譽主席,連委員會的總部辦公地點都選好了。

  說起史汀生,就不得不提“史汀生主義”,即“不承認主義”。

  史汀生在當國務卿的時候,是極度推崇美國孤立外交的。對于日本發動九一八事變,史汀生既不承認日本侵華的合法性,又不采取任何措施予以制止,反而與日本達成秘密諒解。在此后十年間,史汀生的不承認主義,都被當做美國外交的基本立場。

  現在史汀生下臺了,一介白身,只擔任羅斯福的特別顧問。他又開始鼓吹對華援助,并極力勸說羅斯福參戰,結果還沒等美日戰爭爆發,這家伙就已經做了美國戰爭部長。

  典型的屁股決定腦袋,大兄弟玩得很溜。

  “周,我們又見面了!”史汀生張開雙臂,跟周赫煊來了個熱情擁抱。

  周赫煊笑道:“你好,史汀生先生,感謝你為中國抗戰而奔走。”

  沒錯,周赫煊和史汀生認識。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在福特劇院觀看梅蘭芳演出,當時還聊了一陣周赫煊的《大國崛起》(相關情節在314章)。

  史汀生笑著介紹說:“周,這位是亨利·普利茲,這位是法蘭克·普利茲,他們都是我的老朋友。”

  普利茲兄弟倆已經50多歲了,身上穿著教會服裝,臉色頗為嚴肅的跟周赫煊握手。

  “我代表中國人民,感謝兩位先生!”周赫煊由衷地說。

  如果沒有普利茲兄弟整合教會援華力量,并不斷向美國政府施壓,恐怕美國對日禁運的時間還要往后拖,中國的抗戰形勢將會更加嚴峻。

  亨利·普利茲說道:“幫助中國是應該的。我曾在清華大學當了七年老師,我弟弟法蘭克也在金陵大學當了五年老師。我們在中國居住了十多年,一直到日本進攻南京,我們都還在中國居住。中國就是我們的第二故鄉,那里有太多的朋友,我希望為中國的朋友盡一份心意。”

  法蘭克·普利茲憤怒道:“周,你知道嗎?我在南京親眼目睹了日本人的暴行!他們到處強暴婦女,殺害平民,還把西方人像豬玀一樣驅趕,就是怕西方人曝光他們的殘暴。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日軍在寒冷的冬天搶走窮人最后的衣物,看著日軍把放下武器尋求避難的中人,以及無數無辜的中國平民,看著他們被帶走,被當成練習刺刀的活靶子!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日軍闖入國際安全區,十幾個中國婦女跪在我面前,請求我幫助她們。但我卻無能為力,我想要跟日軍理論,卻被日軍推倒在地。那個日本軍人,大笑著在我面前踐踏美國國旗,然后用刺刀挑著星條旗嘲笑我,當著我的面把可憐的婦女們搶走…”

  說著說著,法蘭克·普利茲就哽咽起來,滾燙的淚水溢出雙眼,他抽泣道:“我永遠忘不了那些場景,到處是死尸,到處是鮮血。既使是回到了美國,我也無數次在夢中驚醒,夢到那些可憐的中國人向我求救,而我在夢里卻不能說話、不能行動,我就像是一個無能的活死人!”

  亨利·普利茲拍拍弟弟的肩膀,安慰道:“暫時放下悲傷吧,讓我們為活著的中國人,做一切應該做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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