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帥怎么不去跳舞啊?”
張學良剛剛摁滅煙頭,突然聽到有人說話。他抬頭一看,卻是周赫煊笑盈盈的站在旁邊,頓時苦笑道:“明誠來啦,坐吧。”
“啪!”
周赫煊打了個響指,找傭人要來一杯紅酒,問道:“有什么煩心事?”
張學良臉上帶著些許憤怒,吐口濁氣說:“剛接到電報,《新生周刊》被控制,江蘇高等法院立案傳訊杜重遠。”
杜乾學,字重遠,愛國實業家,東北民族工業第一人,張學良的幕僚好友兼核心智囊,東北民眾抗日救國會的主要領導人,反帝愛國雜志《新生周刊》的總編和總發行人。
“杜先生被法庭傳訊?什么時候的事?”周赫煊有些驚訝,他以前和杜重遠見過幾面,對這個人非常有好感,當時還捐了5萬元給東北民眾抗日救國會。
張學良無奈地說:“就在昨天,罪名是‘侮辱天皇’、‘有害邦交’。”
周赫煊氣得發笑:“呵呵,這個罪名可真大。你就不準備救他?”
“救他?我能怎么救?”張學良猛地喝干半杯紅酒,語氣激動道,“我打電話給老蔣,老蔣的秘書盡跟我說些廢話。我拍電報給吳鐵城,吳鐵城讓我慢慢等,他會盡量跟日本人周旋。周旋個屁!”
張學良完全有理由生氣,他的機要秘書前段時間才被老蔣槍斃,現在他的好友兼智囊又被法院傳訊,而且似乎還準備重判杜重遠。
拋開私人感情不談,只說政治上的交鋒,張學良感覺自己被斬斷了左膀右臂,老蔣的刀已經架在他脖子上。
“唉!”
周赫煊嘆息一聲,他突然想起來了,這就是歷史上的“新生事件”啊。
上海市長吳鐵城和張學良交情不錯,本來還想保人的,但日本方面卻步步緊逼。剛開始,日本浪人糾集起來在上海鬧事,緊接著,日本干脆往上海調兵威脅。
歷史上,就在下個月,吳鐵城頂不住日本人的壓力,不但徹底查封《新生周刊》,還因此撤換了上海公安局長,并正式宣布審判杜重遠的開庭日期。杜重遠被判處一年零兩個月徒刑,罪名是“散布文字共同誹謗”。
杜重遠是怎么“誹謗”天皇的?
一篇文章而已。
《新生周刊》刊登了一篇《閑話皇帝》,文章在提到日本天皇時說:“日本的天皇,是個生物學家,對于做皇帝,因為世襲的關系他不得不做…日本的軍部和資產階級,才是日本真正的統治者。”
就是這段話引起了日本人的不滿,事實上這篇文章沒有罵日本天皇,反而在學術上進行夸獎。作者認為日本天皇如果不做皇帝,肯定能在生物學上取得更多成就,日本天皇本人是極其聰明的。
這特么也能把刊物的主編判刑?
更為滑稽的是,杜重遠被判刑的同時,《字林西報》也刊登了一副諷刺漫畫。漫畫里日本天皇拉著一輛炮車,車上載著諾貝爾和平獎證書,暗諷日本高喊和平友善,實則窮兵黷武。
日本人對此提出嚴重抗議,但《字林西報》是英國人的報紙,漫畫原作者是個美國人。這幅真正侮辱了日本天皇的漫畫,雖然也被告上法庭,結局卻是不了了之。
兩相對比,杜重遠被判刑是真的冤。
周赫煊為什么能清楚記得“新生事件”,因為這起事件是“西安事變”的奉系內部誘因。在杜重遠被判刑入獄后不久,張學良又被老蔣調去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