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狼跑得飛快,順著官道一路狂奔,沿途不時有彪悍異常的身影從暗地里竄出來,遠遠追著老黃狼跟梢。但是老黃跑得快,這些人都被甩在了后面。
離開了清靜優雅的乢山區域,進入乢州城的繁華地帶,乢州城的西城區地勢復雜、街巷狹小,在密集如蜘蛛網的街巷中轉了幾個圈子,楚天再也沒感到任何盯梢的目光。
輕喝一聲,老黃狼就在前幾日鼠爺偷看寡婦的宅子附近停了下來。
楚天松開抓在商雁兒脖頸上的大手,右手沉重異常的在她脊椎骨上的一處軟麻穴上狠狠一擊。商雁兒身體一晃悶哼一聲,被楚天小心的從老黃狼背上推下,她踉蹌了一下,伸手扶住了路邊的土墻,好容易才站穩了身體。
“你是個很小心的人!”商雁兒咬著牙看著楚天。
后背軟麻穴上的這一擊撞碎了商雁兒渾身力氣,讓她一刻鐘內想要快步奔走都困難。她惱怒的盯著這個挾持了自己的青年,惱怒的哼了一聲。
“不小心,會死!”楚天深深的盯了商雁兒一眼,突然問她:“真想不通,你為了潛入乢山書院,居然成了荀鈺那老色-鬼的小妾。值得么?”
商雁兒沉吟片刻,突然微微一笑。略顯憔悴的她發自心里的這么一笑,就好像一朵鮮花突然綻放開,一股難以形容的壯麗生命力勃然而生,讓楚天都不由得心頭一滯。
“有什么不值得呢?不管楚檔頭你是什么人,你總該知道我們莽荒部族的一些奇異風俗。若是有英雄、豪杰、賢人、智者路過自家部落,總會挑選三五個優秀的女兒出來侍寢,若是能留下一兩個孩兒,整個部落的實力都能增加幾分。”
商雁兒雙手撫摸著微微凸起的小腹,溫柔的笑著:“荀鈺可是大晉頂尖的學士,名滿天下的議政大夫。這樣的人,我的孩兒能有這么一個父親,長大后,他定然不會弱于荀鈺。”
“我找回了蒼龍脫殼圖,我讓少主將三州的權貴一網打盡,就連來自大晉的三十二家豪族的管事都盡被掌握在手,少主有了向楚氏報仇雪恨的天大良機。”商雁兒臉上的每個毛孔都在散發出迷人的光彩,一種形如殉道者的神圣光輝。
“我,心滿意足!”商雁兒笑得很燦爛:“沒有一個族人會看不起我,會有很多英勇、善戰、熱血、熱情的好男兒,為了我而競爭得頭破血流。我的孩子,會被我未來的丈夫當做親身骨肉一樣愛護。”
“你為什么要問我,‘值得么’?”商雁兒瞇著眼上下打量著楚天:“我倒是好奇,你不應該是區區白蟒江的魚行檔頭。楚天,楚檔頭,你是…大晉朝廷的人吧?”
楚天被商雁兒的一番話弄得心血起伏,猛不丁的被商雁兒開口詢問,他不由得雙眼一瞪,惡狠狠的喝道:“女人,閉嘴!太聰明的女人,不會有好下場的。”
沉默了一會兒,楚天向商雁兒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你或許覺得你的行為很偉大。你的所作所為,或許對你的族人而言,很值得尊敬,很神圣,很莊嚴,很那個什么啥。”
“但是回去給你的族人,尤其是你族中的那些男人帶一句話。就說老子楚天,看不起這群軟蛋!報仇雪恨也好,謀劃大計也罷,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這些陰謀詭計的算計,什么時候輪到女人出頭,什么時候要讓女人犧牲了?”
“給你的族人,給你族中的那些所謂的‘男人’說一句話,就說是我楚天說的,他們都是一群沒-卵-子的下賤玩意兒!他們唯一有資格去的地方,是去大晉皇宮當太監!”
“報仇也好,雪恨也罷,除非一家子人里面男人死絕了,只剩下了女人,否則,這些事情哪里輪得到你們來付出?哪里輪到你們來獻身?”
楚天冷哼了一聲,拍了一下老黃狼的脖頸,老黃狼四條腿用力一蹬,馱著楚天快速的順著小巷子竄走了。
“戰爭,讓女人走開…除非帶把的爺們死光了!嚇,什么破事兒?”
楚天低聲的抱怨著,商雁兒呆如木人的站在原地紋絲不動,被楚天的一番話弄得心意大亂。
百丈外的一座小樓上,紫簫生把玩著一枚紫色玉佩,小樓的主人全家都昏厥在地,全都是雙眼翻白,顯然是被人暴力打暈的。
遠遠看著快速竄走的楚天,紫簫生輕聲說道:“戰爭,讓女人走開?切,這話說得好沒道理。只不過,只不過,嗯,卻也有幾分道理。”
歪著腦袋,紫簫生目光閃爍的看著呆立原地的商雁兒:“這楚檔頭,怎么不趁機輕薄一下這商雁兒,讓我找機會好好的教訓他一頓?嚇,他居然真的只是將她當做護身符,脫身后就安然放走了?”
楓姨神色復雜的站在一旁,無奈何的看著紫簫生。
“楓姨,你說,商雁兒她真的和她所說的那樣,她就真的覺得,她這樣做,她很值得?她不后悔?她會很…”猶豫了一陣,紫簫生皺眉說道:“她會覺得,幸福么?”
楓姨呆滯了一陣,她美眸中一抹幽光閃爍,遲遲沒有說話。
“我沒能從她身上感受到真正的快樂、快活,反而只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一種逃脫生天的僥幸。”紫簫生死死的盯著商雁兒:“還有,更加復雜的,被這些淺顯的情緒覆蓋的東西。但是我感受不到,我也分辨不出來。人心,真的是太復雜了。”
沉重的腳步聲傳來,一名身披重甲,面容精悍的青年帶著大群歸化土人,急匆匆的順著狹窄的小巷子追了過來。遠遠的看到商雁兒,這青年欣喜若狂的大吼了一聲:“雁兒,找到你了!幾年不見,你,你可好么?”
青年丟下手中兵器,張開雙臂大步向商雁兒跑去。
商雁兒猛不丁的看到青年,她俏麗的臉蛋驟然一陣扭曲,驚慌失措的向后倒退了好幾步,差點一頭摔在地上。她看著青年的目光中滿是驚慌,臉色更是變得慘白一片。
小樓中的紫簫生突然臉色一變,他低沉的罵了一句極其下流、骯臟的乢州市井臟話。
楓姨面孔一陣抽搐,猶如見鬼一樣看著紫簫生。
‘嗖’的一聲巨響,一塊板磚飛射而來,重重拍在了那欣喜若狂的青年面門上。
好生沉重的一擊,青年的面門幾乎被拍平,滿口大牙全都粉碎,頭盔炸裂,他的脖子幾乎都被恐怖的沖擊力拉長了半寸,大口大口的吐著血向后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