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妖狐司執事,在自己的地盤上居然吃了閉門羹?
尤其是龍泛海那沮喪的樣子,應該不是演戲給他們看,沒那必要。
眼前的一幕真正是讓他們感到難以置信,這妖狐司究竟是誰的地盤,怎么感覺這妖狐司亂了套?
看看大門緊閉的院門方向,再看看龍泛海落寞離去的背影,眾人半晌回不過神來。
仍在臺階上的曲靈昆也同樣好一陣都難以回過神來。
站在路旁左看右看的眾人,之后面面相覷,一個個欲言又止,又不知該說什么。
他們在各司是什么樣的待遇,自己自然是清楚的,能給好臉色看就不錯了,哪像這妖狐司的龍泛海,能親自提著酒菜拜求一見,在他們司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之前聽昆林樹說過龍泛海帶酒菜為牛有道接風洗塵的事,后又見丁衛單獨留牛有道談話,此時更是親眼目睹了牛有道一點面子都不給龍泛海,簡直是在踐踏。
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什么情況,他們不清楚。
但有一點他們意識到了,在這處境艱難的局面下,牛有道已經先于他們打開了局面。
那句‘將死之人’更是成了他們的肉中刺,他們此時真的很想找牛有道好好談談。
奈何有點放不下那個顏面去求,更何況牛有道說了不見,連龍泛海的面子都不給,甚至是給龍泛海難堪,這個時候再求見似乎也沒什么意義,只會自找難堪。
“咳咳。”太叔山海握拳嘴邊干咳兩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后,說道:“不急于一時,咱們先回去再商議一下。”
眾人找了個臺階下,唯諾一聲走了,頗有點一步三回頭的味道,還不時回頭看看牛有道住的地方。
尾隨在眾人最后面的昆林樹內心也很驚訝,內心不由琢磨起秦觀低聲交代的話,不知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其實也沒干什么,就在庭院內的亭子里,自然光線下,拿著一張紙,看著曲靈昆給予的有關情況。
根據曲靈昆提供的情況,他大概了解了,九大圣地輪流執掌縹緲閣之際,誰執掌誰都會把主要部司的負責人給換成自己人。譬如丁衛接掌縹緲閣后,各部司的人全部被丁衛換成了自己人,這妖狐司的執事龍泛海其實也是剛上任沒多久。
對此,牛有道也能理解,僅擔任縹緲閣掌令是沒用的,丁衛不把下面各部司的負責人換成自己人,根本號令不動。
腳步聲傳來,牛有道順手掀起桌面上的地圖,將手上另一張文字內容壓到了下面。
桌面上的地圖是問天城的詳圖,這個讓身邊人看到了沒關系,可以說是書房內的,有關縹緲閣的文字情況就不宜讓其他人看到了,書房內會有這東西?說不過去的。
他現在還不想讓人知道他和縹緲閣內部的人有勾結,這事他還在琢磨。
文字內容看完后,他會銷毀掉。
秦觀進入亭內笑道:“長老,人都走了。”
牛有道盯著地圖,沒有抬頭,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
秦觀不再多言,出了亭子,來到占據庭院內有利地形負責警戒的柯定杰身邊。
兩人齊刷刷看向亭子里認真查閱地圖的身影,繼而又相視一笑。
之前的牛長老雖然讓他們覺得很有能耐,卻不像經歷了眼前諸般后的感觸那樣見肉見骨。
看看那七派的所作所為,之前是什么樣,還想撇開這邊,現在是什么樣,求著聯系這邊。
再看看妖狐司的執事龍泛海,已被長老收拾的服服帖帖,連點脾氣都沒有。
這一方庭院里的伏案身影,看似幾乎不出門,卻似乎掌握牽引著外面的一切,頗有任由風浪起穩坐釣魚臺的風范。
不是他們看不起自己的師尊,而是紫金洞的長老他們見識過不少,但有這膽略和手腕的人,他們認為整個紫金洞怕是找不出第二個,真正是讓兩人私下里常感嘆不已。
兩人服了,經由此遭,更是心悅誠服,也漸漸心安,感覺牛長老身上似乎有一種特別的魅力,只要看到牛長老在,他們居然有種安全感,開始的不安漸漸消散,漸漸踏實了下來。
繁星之下,一切美好皆朦朧。
亭臺內的莎如來撥開紗幔,踱步而出到露臺,順手接了邊上人遞來的東西。
遞東西的人就站在柱子后面,身形近乎隱藏在柱子的陰影中。
攤開手上的紙張,借著星光看過后,莎如來向來沒什么表情的面容上竟浮現一絲笑意,“還真是個不安分的主,竟連上書兩道,居然把丁衛給搞了個不安。看來我們沒看錯人,的確有種,夠膽!”
略偏頭,“能幫他的,盡量幫忙,你做好安排。”
“是!”陰影中的王尊應了聲,又遲疑道:“他顯然有疑慮,接連提出要求,想見您。”
莎如來:“我是他想見就能見的嗎?這小子不是什么好東西,能不能脫身還不知道,現在見他,他為了自保,不把我拖下水才怪了。想見我,得有見我的資格,現在還不是和他見面的時候。這事你必須謹慎,不要讓人有任何懷疑到你身上的可能。”
王尊懂他的意思,一旦自己暴露了,也就等于眼前這位也暴露了。
雖然不清楚這位究竟想干什么,可還是應道:“是,先生放心,不會有任何問題。”目光突然一瞥,見到不遠處一道婀娜身影款款而來,一看便知是那位喜歡粘著莎如來的女人,當即低聲道:“屬下先告退。”
莎如來嗯了聲。
王尊身影一拐,迅速消失了。
“長老!”
后半夜剛過,門外傳來了秦觀的聲音。
盤膝打坐的牛有道緩緩收功,慢慢睜開了雙眼道:“進來。”
秦觀推門而入又關門之后,快步到了牛有道跟前,奉上一份書信,“長老,圣尊的回復到了。”
牛有道立即接信到手查看,只見上面還是那四個字:圣閱已知!
“研墨!”牛有道扔出話,自己也放了雙腳下榻,在屋內徘徊思索著。
秦觀走到桌案旁點亮了桌案上的燈火,鋪陳好了筆墨紙硯。
似乎理順了用詞的牛有道走來,提筆蘸墨,落筆就是一行先向圣尊見禮的字跡。
旁觀的秦觀相當無語,懷疑是向圣尊陳情,果然還真是這樣。他就想不通了,難道還有什么好告狀的嗎?
他絞盡腦汁想了又想,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么好檢舉揭發的。
注目到牛有道寫出的東西后,又有幾分愕然,發現這次居然不是告狀。
認真辨認下,發現長老居然在向圣尊提意見和提要求。
長老認為目前的督查方式有缺陷,人分往各司督查固然沒問題,可限制死了不能觸類旁通會給督查帶來困難。長老的意見是,分別督查各司可依舊,但最好不要約束督查人員有必要的情況下涉及其他部司的調查。
為了督查方便,長老請求可給予督查人員調遣大型飛禽做腳力的條件。
最后一個條件,長老覺得自己身邊的可靠人手不夠,想調天火教那邊的昆林樹來自己身邊協助,能方便自己行事。
當然也有理由,首先昆林樹在天火教那邊不受待見,容易受到打壓,與其讓昆林樹在天火教那邊內訌影響天火教的督查工作,不如讓昆林樹來他身邊協助,讓他這邊發揮更大的作用。
其次是昆林樹本就因為比武敗在了他的手上,成了他的人,奈何答應了的事情不得不兌現,才讓昆林樹繼續掛了個天火教的名頭參加歷練。
諸般種種,長老拜求圣尊能恩準。
寫完擱筆,揭起紙張,牛有道給了一旁的秦觀,“發給圣尊!”
秦觀接到手吹了吹墨跡,晾干之際,有點擔憂道:“這般種種,長老之前為何不一起上報,這樣接連打擾圣尊合適嗎?”
“一步一步來,自然有一步一步來的道理。”牛有道簡單回了句,并未將用意徹底倒出。
有些事情提點一下就行,能領會自然能領會,不能領會就算說的再清楚,沒那份天賦講清楚了也學不到什么。
秦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再看看上面的內容,忍不住嘆道:“為了昆林樹,長老也算是費心了。”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長老之前讓他交代給昆林樹的吩咐。
牛有道:“既然跟了我,他如今的艱難處境,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秦觀眼神復雜,頗受感觸,能感受到長老為了保住昆林樹所花的心血。
接著,牛有道又嘆了聲,“唉,我也是盡人事,聽天命,姑且一試,圣尊會不會答應還不一定。去吧,盡快發給圣尊!”
“是!”秦觀領命而去。
“什么?又發出了第三道呈報?”屋內盤膝打坐的丁衛聞報驟然站起而問。
龍泛海連連點頭,“是的!屬下接到下面的稟報,一刻也不敢耽誤,立刻前來向先生稟報。”
丁衛面容略扭曲了一下,來回踱步著,“三天三連報!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還有什么事是值得他再陳情的?”
龍泛海:“屬下也費解,也想不通。屬下想過要不要派人將那傳訊給截下來看看寫了什么,奈何是發給圣尊的信函,屬下也不敢妄動。”
丁衛靜默思索了一陣,良久后嘴縫里蹦出字眼來,“來了個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