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言,藍若亭和蒙山鳴交換了個眼色,就怕這位忌憚天玉門不插手,商朝宗整個就捏在天玉門的手里,若是這位不管的話,這邊實在是沒什么反抗的余地,只能是順從,現在見這位已經做好了拆鳳凌波臺的準備,顯然是謀定而后動,既是心中有數早有預謀,兩人可謂放心不少。
不一會兒,以掌門之尊辭行的費長流、夏花、鄭九霄也來了,封恩泰代表天玉門送三人。
將人送出山門,封恩泰又將牛有道拉到了一旁,所言無非也是些送別的話,說什么現在距離近了,以后來往方便之類的。
客套過后,牛有道笑瞇瞇責問:“筵無好筵會無好會,我說大哥,這是聯手設好了套子把我們往里裝啊,我不信你身為天玉門長老事先一點都不知情,為何不透露點風聲?”
封恩泰唉聲嘆氣道:“老三,你也別怪老哥,老哥也有老哥的難處,咱們之間,公是公,私是私,不能因私廢公。”
牛有道點頭:“好,大哥這話我記住了,公是公,私是私,若有機會我定把這句話送還給大哥,還望大哥到時別怪罪。”
封恩泰苦笑搖頭,擺了擺手,不想再談這個,有些事情他身為天玉門弟子也不好胳膊肘往外拐,多說無益。
稍等一陣,商朝宗和鳳若男也回來了,鳳凌波和彭玉蘭夫婦親自送了出來。
到了眾人面前,彭玉蘭當著眾人的面,叮囑女兒恪守婦道好好照顧丈夫之類的。
旁觀者大多聽出了點別的味道,這是知道自家陰謀奪權做的不地道,說點好聽話聊表歉意安撫商朝宗還是怎的?
其實鳳凌波夫婦也知道,這邊擺明了在聯壓和欺負商朝宗,女兒卻是嫁給了商朝宗的,商朝宗回頭真要拿他們女兒出氣的話,女兒的日子也難過。可有些事情也管不得那么多了,總有一頭要做取舍,女兒畢竟是嫁出去了,兩個兒子的前途卻是擺在眼前要爭取的。
唯一能自我安慰的,無非是自家好了也能關照女兒。
鳳若男心中苦的很,娘家這樣做,讓她情何以堪,她今后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商朝宗,商朝宗養幾個小妾的話,她又能說什么?
鳳凌波站在了牛有道的跟前,笑道:“牛有道,好久不見,果然是年長了,比之當年少了幾分青澀。”
牛有道笑回:“的確是好久不見,鳳都督氣色可比當年見時好多了,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說來,我還真是鳳都督的福星。”
鳳凌波哦了聲,問:“怎講?”
牛有道:“鳳都督試想,我第一次見都督,都督嫁女兒,可謂大喜。這次再見都督,又見證了都督手握五郡兵馬統調大權,這又是一喜。這般一盤算,我可不就是鳳都督的福星嗎?看來鳳都督要與我多見見面才好。”
鳳凌波嘴上笑呵呵,心中卻呸了一聲,嫁女兒當時是覺得大喜,回頭就發現被坑了,這廝還有臉提那事?
當初他一直以為是藍若亭出謀劃策干的好事,直到后來風聞了牛有道的種種事跡之后,才意識到自己受了牛有道的蒙騙,哪是什么藍若亭,分明就是這廝干的好事。
兩人相視而笑,目中皆有意味深長神色。
青山郡來的一群人就此下山離去,封恩泰也給面子,硬是將一行送下了山。
另三位郡守倒是沒那么快離去,又在天玉門逗留了小半天才走人。
幾人走時,已是傍晚時分,鳳凌波夫婦暫時沒有離開的意思,要小住幾日。
有些事情要等到天玉門這邊做最后的協調,談好的事情需要有落實下去的計劃。
落霞滿天,山水一色,鳳凌波夫婦陪同在彭又在的身后,一起走上了山巔飽覽美景。
眺望紅彤彤半落天涯的紅日,彭又在道:“你們那個女婿怕是對你們夫婦有了意見。”
彭玉蘭道:“父親就算將他徹底免職,他也只能是認了。”
“認了?”彭又在偏頭斜她一眼,繼而又看向鳳凌波,“商朝宗手上那二十萬人馬,讓你立刻上手,你能控制住嗎?”
“這…”鳳凌波略顯猶豫,最終回道:“商朝宗若是能配合的話,自然能控制,若是不肯配合的話…商朝宗在兩郡立足之后,寧王商建伯一些失散或躲藏的舊部以蒙山鳴為首,都陸續現身投靠了商朝宗,這些人都是統兵治軍的能手,死忠于商建伯,如今自然也忠于商朝宗,這二十萬人馬其他人怕是沒那么好駕馭。”
彭又在又看向了女兒,那眼神仿佛在說,你都聽到了?冷笑道:“二十萬人馬,不是一碗飯,你以為誰想吃都能吃下去?胃口不好會撐死人的!逼得狗急跳墻的話,商朝宗一句話就能讓五郡大亂。他背后還有那個牛有道,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善茬。”
彭玉蘭:“父親,照你這樣說的話,就算打下了南州,他手上握著二十萬人馬,我們照樣不好辦。”
彭又在:“現在地盤施展不開,的確不好動他手上的兵權,再者為了保障攻打順利,還要倚仗他手上的人馬,尤其是英揚武烈衛,所以不能逼之過甚,得穩住他。待到戰事一起,兵馬統調的指揮權在凌波手上,硬仗都交給他的人去打,能消耗掉他手上的一部分實力。等到戰事結束,已趁著戰時將他的人馬都四處調遣開了,凌波可調集人馬將他的人馬進行切割控制,只要將他的人馬給切割控制住了無法再聚眾鬧事,就能解除掉他的兵權。”
彭玉蘭恍然大悟。
彭又在轉身,“所以你們夫婦現在要極力安撫他,要穩住他,要讓他放心,不要激怒他,放低姿態,一切都要等到打下南州再說,明白嗎?”
“是!”夫婦二人點頭應下,鳳凌波隨后又問:“父親也說了那個牛有道不是善茬,事后這個牛有道怎么處置?”
彭又在冷眼道:“這個不用你操心,你做好自己的事便可。”
對天玉門來說,戰后只要拿下了商朝宗,只要大局已定,只要牛有道對南州大局沒了影響力,牛有道的事情倒是好辦了。
夫婦二人離去時,封恩泰和陳庭秀來到,與夫婦二人錯身而過。
走到彭又在身邊,封恩泰回頭看了看下山的夫婦二人,嘆了聲,“掌門師兄,說句您不高興的話,平心而論,論能力,鳳凌波未必比得上商朝宗那邊。”言下之意似乎在問,真的要把南州交給鳳凌波來坐鎮嗎?
陳庭秀嗤了聲,“封師弟,打下南州后,咱們需要的是一個守成之人,不是商朝宗那種野心勃勃、窮兵黷武之人,其中道理你應該明白!”
武歷五二七年,年末。
青山郡郡城,家家戶戶開始打掃,做著除舊迎新的準備。
又是一年好光景到年終,庸平郡王的治理下,百姓溫飽安康,讓整座郡城在年終都蒙上了喜慶氣氛。
大人忙碌,小兒在街頭嬉戲追逐,販夫走卒川流不息。
郡守府的閣樓上,大塊頭的鳳若男一身女兒妝,獨自憑欄眺望,聽著府外的嘈雜聲,不斷有百姓高喊感謝商朝宗的聲音。
要過年了,兩郡進行了全面梳理上報,對所有在籍的特別困難的百姓發放一些糧食,至少讓百姓過年能吃上一頓,不求吃好,至少能吃上一頓飽的。
青山郡郡城的糧食發放點就在郡守府外。
外面的感謝聲卻化解不了鳳若男眉宇間的哀傷,有件事情是她萬萬沒想到的,娘家那邊居然物色了一對美婢送給商朝宗…
庭院內,商朝宗親自推著輪椅,推著輪椅上的蒙山鳴走動,回家過年的商淑清和藍若亭在一旁陪同。
聽了聽外面的動靜,蒙山鳴問了聲,“王爺,牛有道那邊還沒動靜嗎?”
商朝宗搖頭:“一直沒離開過,也不見與外面任何人有什么來往,清兒在那邊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準備。他還是那句話,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讓我們順著天玉門的意來。”
蒙山鳴嘆道:“這位道爺是真沉的住氣啊,但愿他是真沉的住氣。”
這話聽著有點矛盾,商淑清卻知道是什么意思,出聲道:“蒙伯伯大可放心,道爺既然說了會幫忙,應該不會坐視不理,我倒覺得他沒什么動靜反而是說明他有把握,真要是動靜太大,我反而要提心吊膽。”
蒙山鳴:“郡主,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把二十萬弟兄的將來壓在對他的信任上,這無異于賭博啊!為將者,這樣做合適嗎?按理說,我們應該早做另一手的準備,可他又不讓我們妄動。”
商淑清沉默…
茅廬,庭院中,牛有道拿著花灑給盆里的一株黑牡丹澆水,葉子上沾染的灰塵令他皺眉,回頭看了看遠處灰蒙蒙的天空。
“皺著眉頭干嘛。”管芳儀走了過來。
牛有道:“灰大了不少。”
管芳儀:“那邊的匠作營日夜燒火趕造兵器鬧的。”
澆完水,放下花灑,牛有道踱步出了山莊,站在山莊外看向煙霧升騰起的方向,嘀咕自語道:“忍了幾年終是忍不住了,看來是風雨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