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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瓶中非酒(下)

  為了…血瓶幫?

  聽見這句話,凱薩琳瞳孔一縮!

  下一刻,紅蝮蛇的笑聲幽幽傳來。

  “二打一,”涅克拉的手臂漸漸發力,將幻刃的袖爪往下壓,他獰笑道,“沒意見吧?”

  左邊,弗格輕哼一聲,他長刀發力,讓凱薩琳的手開始顫抖:

  “凱薩琳,你知道想把你從王都,從守備森嚴的人堆里勾出來,勾進翡翠城,有多難嗎?”

  勾進翡翠城…

  那一瞬間,凱薩琳明白了什么。

  她憤恨地吸了一口氣,喊出她最信任的兩名手下的名字:

  “馬修!塞達特!快突——”

  但不等她的手下反應過來,后方的平就又扯了扯左手。

  叮當…

  下一秒,那個被弗格挑落地面的亂神兵儡具,再度打開,爆射出下一輪刀片。

  這一次,被兩人牢牢架住的凱薩琳躲閃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刀片飛來,全數嵌入她的腹部!

  “呃啊!”

  凱薩琳痛苦悶哼,但她堅持著咬牙旋身,在手臂的噼啪間脫離兩人的夾攻,帶出一片血花。

  可她的好運用完了。

  弗格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一般,長刀一轉,與幻刃那旋轉的手臂相交。

  血肉破開。

  凱薩琳捂著左肩,摔倒在血泊里,一秒后,她那還抓著武器的左手斷臂在空中轉了一個圈,噼啪一聲,落在她面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

  凱薩琳的慘叫聲震撼了整座倉庫——腹部和手臂的痛楚這才傳到大腦。

  這一下電光火石,一切都在短短幾秒里發生。

  在幻刃的慘嚎中,所有人都驚呆了。

  “大姐頭!”

  馬修——凱薩琳的打手怒吼著沖上前來。

  但滿臉血跡的涅克拉已經獰笑著來到他身前。

  這一次,他不再保留,全力發動,用看似輕松的兩刀將馬修砍倒在地,再給他咽喉補上一記,血染刀鋒。

  另一邊,塞達特早已倒在弗格手下的圍攻里。

  這是什么?

  哥洛佛驚訝地望著這一切,他的目光不停地在一臉冷漠的弗格和奄奄一息的凱薩琳之間來回:

  這就是…血瓶幫?

  驚訝的不止他一個,幾秒之后,眾人紛紛反應過來,翡翠城的弗朗戈最先驚呼出聲:

  “老大,弗格老大!你為什么,為什么——”

  弗格嘆了口氣,轉過身。

  在刀刃入肉的聲音中,弗朗戈難以置信地看著弗格。

  “我老早就想這么干了,”弗格面不改色地把刀從弗朗戈的胸口上拔出,將他推倒,再擦了擦臉上的鮮血,“弗朗戈,你個煩人的臭場記,這么多條魚里,就屬你最狡猾,連上個份子都上不干凈。”

  “大姐頭!不!”

  羅杰怒嚎著劈開兩個擋路的人:

  “弗格,你這個混蛋——”

  但下一秒,他就遇到了阻礙。

  “你不該反悔的,糞蛋,”古鐵雷斯死死架住羅杰的手臂,“不該。”

  羅杰剛想說什么,加曼迪亞就咬牙上前,深吸一口氣,一刀捅進他的腹部。

  另一邊,同樣反悔到凱薩琳陣營的塔瑞米面色一白,看向大家:

  “你們…你們全都是,全都是?”

  弗格沉默地看著他,像看一個死人。

  滿身鮮血的涅克拉向塔瑞米看去,露出一個猙獰笑容:“你猜?”

  “不,涅克拉老大,不不不,對不起,我只是,我只是…”

  但恐慌的塔瑞米根本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好幾個弗格的親信團團圍住,隨即慘叫著倒了下去。

  人影間,無數刀刃混著寒光與血光,上下來回。

  剩下的人里,賈加大叫著想跑出倉庫,但古鐵雷斯一拳把他撂倒,桑加雷嘖聲上前,抽出一把匕首:

  “這是為了生意,老伙計。”

  一時間,場記弗朗戈、壞鞋匠賈加、賣報的澤卡,好人托米紛紛在慘叫中倒下。

  “弗格,你不得好死——啊!”

  “要殺要剮來個痛——嗤!”

  “求求你,我什么都沒做——呀!”

  就這樣,弗格的手下配合著涅克拉的手下,加上翡翠城本地反水的一部分人,他們按部就班,開始圍剿忠于凱薩琳的勢力。

  不多時,倉庫里僅剩下令人心悸的喘氣聲,以及難以散去的血腥味兒。

  “那么…”

  圓桌旁,戰斗期間一直縮在角落里的剃頭匠巴爾塔抬起頭來,嘆了口氣:“結束了嗎?”

  “還遠呢。”

  涅克拉冷哼一聲,他轉過頭:

  血泊里,身負重傷、只剩一只手臂的“幻刃”凱薩琳滿面血污地爬向墻邊,奮盡全力,想要坐起身來。

  哥洛佛下意識地回望羅爾夫:后者呆呆地坐在角落里,看著大勢已去,兀自掙扎不休的幻刃。

  還不等僵尸反應過來,齊米卡斯突然從兩具尸體下翻起身來,將哥洛佛一把扯蹲下來:“沒事的沒事的,我算是看懂局勢了,我們是弗格老大的手下,沒事的…”

  另一邊,凱薩琳顫抖著撕開衣服,死死包住斷臂,努力止血:

  “為什么,弗格,為什么?”

  踏,踏,踏,踏。

  弗格緩步上前,一把丟下長刀。

  “因為他想要你嘗嘗這滋味。”

  流浪者此刻的目光無比復雜:

  “背叛的滋味兒。”

  凱薩琳精神渙散,聞言一驚:

  “誰?”

  弗格笑了笑,并不說話。

  凱薩琳沉默了一會兒,絕望地笑了笑,轉向另一個人:

  “涅克拉,所以,你假裝來奪弗格的權,然后讓弗格來找我求援…”

  紅蝮蛇嘖聲搖頭:

  “我說過,我只是來幫忙的。”

  幫忙?

  凱薩琳顫抖地回過頭。

  “小紅,你的腦子沒這么好,”她聲音斷續,似乎一呼一吸間都忍受著巨大的痛苦,“而你,弗格,你膽子沒這么大…”

  渾身血紅的凱薩琳抱著肩膀,露出一個無力的微笑。

  “說吧,是誰給你們撐的腰?又是誰在背后出的餿主意?是北極星嗎?”

  哥洛佛聞言蹙眉。

  就在此時。

  “那你呢,小刀子?”

  一個此前沒有出現過的聲音,從倉庫的暗處傳來:

  “當初,又是誰給你撐的腰,出的主意?”

  這是…

  聽見這個聲音,哥洛佛愣了一下,莫名覺得熟悉。

  隨著這道嗓音,一個人影漸漸從暗處逼近,緩步來到凱薩琳面前。

  涅克拉和弗格都沒有說話,他們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

  “你,你是什么人?”

  凱薩琳看著逼近的身影,皺起眉頭:

  “為,為什么蒙著面?”

  蒙面?

  人影漸漸清晰:

  只見來人從頭到腳,都包裹在密不透風的黑布里,就連眼睛都被一副黑色護目鏡保護著。

  下一秒,哥洛佛瞳孔一縮!

  是他。

  “那是誰?咱幫里的嗎?”齊米卡斯疑惑道。

  哥洛佛沒有理他,而是下意識地轉向角落里的羅爾夫,神色焦急。

  羅爾夫也狠皺眉頭,對他點了點頭。

  沒錯。

  是那個…有異能的黑衣殺手。

  那個入室殺死羊毛商…

  再將趕來的星湖衛隊,打得落花流水的家伙!

  “該死,難怪我剛剛走神了一會兒,我還以為…”

  哥洛佛嘆了口氣,狠狠敲了敲頭,

  糟了。

  要是被他發現…

  別去想別去想別去想…

  等等,黑衣殺手…他在這做什么?

  想到這里,哥洛佛把齊米卡斯拉到身前,把身姿再伏低一些,避免引起注意。

  黑衣殺手越過一個個幫眾,每一個人都在他經過的同時恍惚一下。

  終于,他來到凱薩琳身前,居高臨下地望著無力掙扎的她。

  “蒙面,是因為我很丑陋——復仇,總是面目丑陋,猙獰可憎。”

  復仇…

  凱薩琳的目光勉強聚焦了一下。

  等等。

  “你的聲音,很熟…你是誰?我們有什么仇?”她強撐著坐起來。

  黑衣殺手冷笑一聲。

  “猜猜看,小刀子,”他對腳下的重傷女人輕聲道,“我是誰?”

  小刀子,小刀子…

  凱薩琳的呼吸急促起來。

  “你,你為什么這么叫我?”她的語氣有著莫名的恐慌。

  “你忘了?我這樣叫了你很多年,”黑衣殺手語氣平靜,像是在嘮家常,“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怎么不一開始就說出來?”

  他低下頭,語氣親昵:

  “小刀子?”

  這樣叫了你很多年…

  凱薩琳痛苦地掙扎起身,卻最終再度摔倒。

  “把面巾取下來!你,他tm到底是誰?”她開始慌亂,下意識地看向紅蝮蛇和流浪者。

  但涅克拉和弗格只是別過頭去,沉默不語。

  倉庫里一陣沉默。

  直到黑衣難人再度開口:

  “我記得,我們特別挑了那一天動手,因為那天雨很大,能更好掩藏行蹤。”

  雨很大…

  凱薩琳一愣。

  “琴察、羅達、莫里斯,乃至當時王都里的其他高手…像以往一樣,我們對每個可能出現阻撓的敵人,都做足了準備。”黑衣人輕聲道。

  凱薩琳的眼眶慢慢睜大。

  黑衣人的話還在繼續:“至于動手的地點,我們先選的地下街,后來情報有變,改到了廢屋——情報說在場的無關者越多,就越能干擾黑劍的行動模式…”

  黑劍?

  凱薩琳難以置信地端詳著黑衣男人:

  “不可能…”

  黑衣人輕笑一聲,似有感嘆,也有感傷:

  “我記得,當時大家都在,按部就班,分工合作,包括你,小刀子。”

  凱薩琳猛地翻過身,在劇痛中慘叫著。

  但她似乎竭盡全力,都想要離眼前的黑衣人遠一點:

  “你,你,你究竟是誰?”

  “誰!!!”

  幻刃尖叫起來,語氣里盡是恐懼。

  沒有人回答她。

  涅克拉側著頭,似乎不想去看那個黑衣人,弗格則皺著眉,把一切隱藏在眼底。

  該死。

  哥洛佛迅速思考著:看來,這個黑衣殺手跟血瓶幫有關系,但是…究竟是什么關系?跟凱薩琳究竟有什么樣的仇恨?

  黑衣人輕笑出聲,他抬起頭,打量著這個漆黑昏暗的倉庫。

  “一個世紀以前,紅王約翰暴虐無道,窮兵黷武,禁酒征糧,讓整個星辰王國水深火熱,民不聊生。”

  他突然講起了故事,語氣縹緲。

  凱薩琳愣住了。

  “窮愁潦倒之下,一個退伍大兵冒著殺頭的風險,從荒漠里走私糧酒,養家糊口。”

  “世道艱難,民生困苦,人們需要酒,需要醉,需要做夢,需要麻木和自欺,于是大兵的生意越來越大,商路越來越廣,團隊的人越來越多…”

  下一秒,黑衣人話風突轉:

  “直到有一天,他終于被國王的糾察隊抓住。”

  凱薩琳聽著這個故事,卻不可抑止地顫抖起來。

  “糾察官們拎著他的走私酒,問他,知不知道瓶子里是什么,又問他,知不知道禁酒令是國王親頒的…”

  “而那個大兵,他最后一次拔出了刀,哈哈大笑道…”

  黑衣人的字里藏著難以言喻的冰冷:

  “瓶中非酒,民血而已。”

  他停下講述,望向墻邊滿臉血污、披頭散發、顫抖不已的凱薩琳:

  “那么,你還記得他的下半句嗎?小刀子?”

  凱薩琳恍惚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望著黑衣殺手。

  她像是被什么力量操控著,即便走神,也開口補完下半句話:

  “國,國,國,國…”

  可不知是恐懼還是緊張,恍惚中,她的話就是說不出口。

  下一刻,黑衣人毫無征兆地暴怒開口:

  “說!”

  凱薩琳猛地一顫,像是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事情,冷汗淋漓。

  一旁的弗格看不下去,他深深嘆息,接過下一句話:

  “國中無王,暴君而已。”

  弗格嘆了口氣:

  “這是那晚,出發去伏擊黑劍之前,特恩布爾幫主一邊擦著那副傷痕累累的舊鎧甲,一邊講的故事——血瓶幫的起源。”

  國中無王。

  暴君而已。

  血瓶幫?

  凱薩琳漸漸回過神,聽見這話,她咬緊牙齒,憤憤地看向黑衣人。

  “不,這不可能,你到底是…”

  這一次,黑衣人沒有再猶豫,他拉下了面罩,露出一副清秀的面孔。

  哥洛佛皺起眉頭:他不認識這個人。

  但是看年紀…頂多三十多啊。

  他到底是誰?

  但凱薩琳就不一樣了。

  她細細端詳著那副面孔,表情越發震驚。

  下一秒,凱薩琳生生一抖,癱倒在地上。

  “不,不,不,瓶中非酒,瓶中非酒…”

  幻刃的聲音小了下來,她雙眼無神,難以置信:

  “這怎么可能呢?”

  黑衣人冷哼一聲,重新拉起面罩。

  “嘗到了吧,小刀子,背叛的滋味兒,”他轉過身,“動手吧。”

  弗格輕輕點頭。

  旁觀著的哥洛佛閉上眼睛,微微嘆息。

  這就是“出來混的”。

  就跟王都里,守著廢屋的那個默特薩一樣。

  好了,現在,他們終于該走了,把情況回報給——

  一絲微風掠過,將凱薩琳的亂發吹起。

  嗯,風?

  躲在幫眾之后的哥洛佛悚然一驚。

  他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向角落:

  不知何時,羅爾夫已經不在原地了。

  “呼呼”

  風聲越來越大,刮得倉庫里的門哐當直響。

  哥洛佛焦急地搜尋著隨風之鬼的蹤跡,但他突然發現,自己眼前的墻面上,幾處灰塵被微風刮開,留出的空白剛好組成兩個詞:

你,逃  那個瞬間,僵尸明白了什么。

  他倒吸一口涼氣,一把推開嚇得掛在自己身上的齊米卡斯,猛地站起身來!

  不,不不不…

  該死!那個混蛋,別啊!

  “呼,呼,呼——”

  風聲中,黑衣人最先警覺抬頭。

  “這是…”弗格疑惑道。

  而當風聲大得超乎尋常的時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不妥。

  在這道刺耳的風聲中,倒在血泊里的絕望女人抱著斷臂,雙眼無神地抬起頭。

  那一刻,曾經的血瓶幫第一人,大姐頭,“幻刃”凱薩琳恍惚地意識到:

  起風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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