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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狂舞之時

  “現在看來,今晚不會有行動了。”

  圓臉少女轉過身,推開一道活動側門,里頭傳出的歡呼聲幾乎蓋過她的嗓音:

  “當然,前提是你別捅什么婁子。”

  不會有行動…

  泰爾斯竭力掩飾自己的震驚。

  王子跟著她走進宴會廳,走進人潮涌動的宴會廳里。

  “你還有別的證據嗎?我,我不能就這么隨隨便便相信…”

  “證據?真有趣,”少女冷哼道,“你認為這座城市里,不,應該是整個王國里,還有多少人知道我們知道的事情?多少人知道陛下給我們的任務?需不需要他派只信鴉——不,太危險了——需不需要他派個御前大臣,偷偷湊到你耳邊告訴你?”

  陛下的任務。

  泰爾斯心里一顫。

  該死。

  “但是這,這也太…”泰爾斯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個一臉無所謂的圓臉少女:“也就是說,你其實是我們埋藏在翡翠城里——”

  但少女并不答話,只是腳步不停地走進人潮,泰爾斯沒有選擇,唯有盡力跟上。

  “歡迎!我遠道而來又期待多時的朋友們!”

  詹恩·凱文迪爾的聲音從宴會廳中央傳來,因為站在二層,他的聲音比以往更加洪亮,不但打斷了泰爾斯的話,還吸引了所有客人們的注意。

  幾乎所有客人。

  泰爾斯咬著牙,跟著眼前的少女穿過人群,一路來到一個靠墻的角落,擠進一個名貴的花瓶之后。

  不,他必須得問清楚。

  問清楚她的身份,她的來歷,她的目的。

  如果真的是自己所想那樣,那他之前跟詹恩的對話,所謂“無堅不摧的翡翠城”的對話…

  就都變成了笑話。

  “凱文迪爾的傳統…王后之城的榮耀…王國的南方明珠…翡翠城敞開懷抱,空明宮掃徑以待…”

  詹恩的演講,節奏和重音都恰到好處,也許內容也不錯,時不時贏得一陣掌聲,但泰爾斯根本不在乎。

  他不顧幾位客人的抗議,喘著氣擠到花瓶后面,一心一意地跟緊身前的圓臉少女。

  “你等等,我們還沒完事兒!”

  泰爾斯看著圓臉少女踢掉滿是塵土的靴子,脫下行囊,從里面掏出一件看上去起碼算是簡易禮裙的東西。

  這裙子顯然經過改裝,只見她抖了抖它,不用怎么費力,三下五除二就套上頭頂,迅捷方便。

  泰爾斯有些訝異,但還是回到主題問出疑惑:

  “你暗示的東西太不可思議,因此我需要更多解釋:你的任務,你的目的,你的立場,你的角色,還有你究竟是不是——”

  “好,好,好,一會兒再說,”少女隨口敷衍著,她從花瓶里舀了點水,胡亂抹了抹頭發,把鳥窩抹成草垛,接著背過身去,“不介意搭把手?”

  泰爾斯一滯,卻也不得不順從地替她系好背扣。

  “好了,現在你總可以…”

  “不可以,抱歉,不是現在,”形象大變的圓臉少女轉過頭,打了個哈欠,指指頭頂,“現在嘛,該我登場了。”

  登場?

  泰爾斯一怔,正要說話,卻見少女伸出手,扯了什么東西一下。

  一秒后,她整個人騰空而起,直上天花板,消失在廊柱之后!

  不是…

  泰爾斯呆呆地望著頭頂。

  她這又是怎么上去的?

  另一邊,站在二層上演講的詹恩公爵則張開雙臂,微笑著對整個宴會廳的客人道:

  “…而鳶尾花,則始終如一,忠貞不渝地履行我們的諾言——”

  就在此時,只見周圍燈火一閃,一個身影倏地落在詹恩身側,把公爵乃至所有客人都嚇了一跳!

  甚至連身后的塞舌爾騎士都已經長劍出鞘!

  “寧因友故!”

  新來的身影優雅地張開雙臂,聲音雖細,卻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不以敵亡!”

  那一霎,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詹恩——公爵本人死死地瞪著降落在身側的圓臉少女,臉上閃過一剎那的驚駭,被跟他相處了好幾日的泰爾斯準確地捕捉到了。

  但待大家看清突然降臨的身影后,一道掌聲,兩道掌聲…很快,整個爭鋒宴會,爆發出無比熱烈的彩聲!

  “快看!那是——”

  “容我介紹,睿智的果達闌大人,那是希萊小姐!”

  “啊好棒!”

  “星辰人果然有一套,出場方式都這么特別…”

  “她又變漂亮了!”

  “什么,活在淑女圈的傳說中,風頭卻穩壓卡拉比揚歌舞雙姝的翡翠明珠?”

  “啊,她那件裙子,你看到了嗎看到了嗎!”

  “是啊,簡約而不簡單,一定是特殊訂做的!”

  “還有發型!要梳理出那樣的造型,可得費不少時間和人手啊!”

  “哇塞,那大概是自然妝!似有若無,讓人感覺清新而自然,翡翠城真的是時尚前沿!”

  “不是翡翠城,而是凱文迪爾!不愧是公爵之家!”

  “咳咳,老爹咱家也有不少錢對吧,你看啊,俺還有機會不?”

  “曦日大君在上,這也太不莊重了!”

  “是啊,我們一直建議公爵該管教好他妹妹,畢竟是凱文迪爾,可不能隨心所欲,為此落日神殿也愿意貢獻一份力,可惜…”

  “奶奶個熊,老子年年跑翡翠城也沒見著幾回他妹妹,那個破公爵把她藏得比褲襠里的雞兒還嚴實,敢情就是為了慶典上炫耀一把?”

  “所以她這些天一直在空明宮里,足不出戶?”

  “那就是說謠言都是假的,她跟泰爾斯殿下其實沒有矛盾?”

  “詹恩公爵也沒有狠心拆對,棒打鴛鴦?他跟王子不是關系不好嗎?”

  “看,英雄惜英雄,這就是大人物的胸襟眼界!能坐到那個位置,經營國家大事,豈容私怨參雜?”

  “你猜,要是公爵妹妹出嫁,那得有多少嫁妝?”

  “啊?難道這門婚事要成了?”

  “天啊,好浪漫!”

  “浪漫個鬼!你們經歷少,我們這些常跑王都的人才知道,那兒從當官的到經商的,臥槽,那全特么是吸血鬼!”

  “噓!慎言!聽說翡翠慶典也有吸血鬼客人!真正的那種!”

  “誒,你們還是太年輕,有本事去埃克斯特做做生意?我有個康瑪斯朋友,在那邊簽的瀝晶礦合同已經被毀約無數回了…有一回的理由最扯淡:國王掛了!”

  滿場的歡聲雷動中,泰爾斯瞇起眼睛,思緒萬千。

  翡翠城的形勢變化了。

  而且變得突如其來,讓他措手不及。

  圓臉少女花枝招展地揮舞雙手,笑著向賓客們打招呼。

  但給她系背扣的泰爾斯知道,她把剛剛的一路塵土污漬,藏在大家看不見的背后,少女甚至還打著赤腳,只是無法從下面望見。

  而詹恩就站在少女后面,南岸公爵并未多做表示,唯有眉頭越來越緊。

  人群里,卡拉比揚的兩姐妹,在梳洗之后仍略見狼狽,她們看見圓臉少女奪去了整個爭鋒宴的風頭,不由冷哼一聲,雙雙豎起手扇,把委屈的表情藏在“哥哥是傻瓜”之后。

  “殿下!”

  泰爾斯回過頭,發現馬略斯神情嚴肅地站在他身邊。

  “您去哪兒了?怎么把自己搞得滿身塵土,灰不溜秋的——”

  泰爾斯煩心不已,思緒紛亂,哪還有心思應付家長嘮叨:

  “托爾,拜托!”

  看見王子的神情,馬略斯明白了什么,立刻住口。

  “好吧,”守望人看向二層那位突兀出現的少女,目露疑問,“那是怎么回事?那位女士不是一直…”

  “對。”

  “詹恩公爵不是一直不喜歡你跟——”

  “對!”

  “可是她卻出現——”

  “對!”

  “殿下,我們需要——”

  “對!”

  “但是…”

  泰爾斯長聲嘆息:

  “拜托!真的不是現在!托爾!”

  馬略斯看著他的樣子,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

  而眾人歡呼的中心,詹恩站在圓臉少女的身后,面上不動聲色。

  “希萊,你!無論如何,你不能就這樣出現在這里!”

  少女蠻不在乎地聳聳肩:

  “好吧,如果你需要提醒——這也是我家。”

  詹恩壓抑著語氣里的憤怒:

  “你到底是什么時候回來的,為什么不提前通知…”

  “別廢話,整座城都等著呢,快宣布,”圓臉少女微笑著揮手,從齒縫里咬出一個字,“這是翡翠慶典,除非你想砸了家族招牌。”

  詹恩深吸一口氣。

  涵養極好如他,也花費了好幾秒鐘,才恢復笑顏。

  南岸公爵的理智終究還是占據了上風,他越過少女,對賓客們張開雙臂。

  “我宣布,零時已過!”

  氣氛熱烈,歡呼聲如潮水般涌起,響應他的話語。

  “爭鋒宴已畢!”

  詹恩瞥了一眼圓臉少女,后者歪了歪頭:

  “而王后日就此降臨!”

  一陣怒意涌來,帶著不知幾分真假的情緒,凱文迪爾的主人看向賓客,高聲宣布:

  “翡翠城,以落日和王國的名義,從現在開始——狂歡吧!”

  公爵話音落下,空明宮對外的所有望臺上,早就準備好的焰火同時發射,升上高空,在夜色中轟隆爆炸,閃出萬千光華!

  “砰!”

  一瞬間,賓客們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萬歲!”

  “公爵萬歲!”

  “小姐萬歲!”

  “落日保佑!”

  “曦日至上!”

  “牧海無盡,少女揚歌!彎刀見紅,貨艙滿載!”

  “尼瑪北島氏族的人就是文縐縐的——操他媽,搶他爹,殺得人頭滾瓜瓜!”

  “愿航路順利,海盜無蹤…”

  “翡翠無雙!”

  “王子滾開!”

  “爽一把的時候到了!”

  “我今年要考上警戒官!”

  “基瑟里!大君啊,草原的榮譽上歸于您!”

  “都瑟里!宏達達拉嘎!”

  “卡莎不會輸!”

  “琪娜也不會!”

  “卡莎要崛起!”

  “琪娜也要!”

  “卡莎是最棒的!”

  “琪娜也是!”

  “卡莎天下無雙!”

  “琪娜也無雙!”

  “卡莎…的傻哥哥別那么早死!”

  “琪娜…的也是吧!”

  “讓我搶到下季度的拱海城優惠停泊位!”

  “豐收女士在上,衣食無憂,必有汝佑,生活富足,定托汝福!”

  “康瑪斯人?靠,吞老子錢的騙子草尼瑪滾蛋啊啊啊!”

  “諸位!聽我一言!災禍勢必降臨,冥夜才是真——唉喲誰踩我!”

  亂七八糟的呼聲和口號中,幾乎整個空明宮的人都一股腦沖出廳室,涌向望臺,尋找最佳的位置,以觀賞今年的慶典煙花。

  很快,整個翡翠城響起此起彼伏的歡呼和尖叫,不同區域都放出他們自己的慶典煙花,回應空明宮的信號。

  “砰!砰!砰!砰!砰!”

  漫天的焰火接連騰空而起,五光十色,驅散黑夜,將整座翡翠城映得有如白晝,標志著翡翠慶典的開始。

  歡呼,怒吼,響鼓,高歌,舞蹈…翡翠慶典到來,整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躁動了起來。

  但不是所有人都沉浸其中。

  “嗨,阿什福德。”

  待大部分賓客們奔向望臺,圓臉少女就隱去了笑容,她看向一旁笑瞇瞇的管家:

  “宴會廳的升降機關有些不順暢,該修了。”

  “馬上去,小姐。”

  詹恩怒瞪了阿什福德一樣,但管家只是笑笑。

  圓臉少女無所謂地聳聳肩,轉身邁步。

  “你去哪兒?”詹恩來到她身邊,冷冷道。

  少女頭也不回:

  “約會。”

  公爵眉毛一顫。

  “不,你今夜哪兒都不準去!”

  詹恩一把扣住她的手臂,面色僵硬:

  “你根本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塞舌爾,你護送她去——”

  但下一秒,少女突然回過身,扯住公爵的領子!

  “詹恩·凱文迪爾,我親愛的哥哥。”

  “還是那句話:少管我的事,”圓臉少女眼神犀利,表情冷漠,“現在,退后——你應該不想在這個場合,當眾抱著老二滿地打滾吧?”

  詹恩目光漸厲,怒意更增。

  “你知道我不會退后的,親愛的妹妹。”

  少女面色變冷。

  塞舌爾適時地來到他們身側,打斷公爵與少女的對峙:

  “女士。”

  幾秒后,圓臉少女輕哼一聲。

  “玩笑罷了,”她松開詹恩,看向一旁的塞舌爾,“你還是這么無聊,塞舌爾。”

  塞舌爾騎士這才恭謹低頭,松開腰間的劍柄。

  “而你,你難道不該出去望臺,讓所有人見到你領導著翡翠城,與民同樂嗎,”少女看向詹恩,諷刺道,“南岸的大公爵?”

  詹恩整了整自己的衣領,目中寒意無限:

  “我們必須談談。”

  少女聳了聳肩,興致缺缺:

  “噢,迫不及待呢。”

  南岸公爵瞪了她一眼,向阿什福德點點頭,轉身前往望臺。

  少女輕蔑哼聲,在阿什福德的盤子上撈起一杯瑟拉葡萄酒,一飲而盡,在后者的微笑中放下杯子,轉身走下樓梯。

  但她沒走幾步,就被突然閃出的人抓住了手臂,扯進角落。

  “喲,你不怕我了?”

  少女捋了捋頭發,重新把它們撓成鳥窩,再穿起臟兮兮的靴子。

  “我——”

  在煙花的轟隆作響與無限光華中,泰爾斯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禮貌地開口,自我介紹:

  “恕我僭越了,我是泰爾斯·璨——”

  “我知道。”少女無所謂地道。

  被打斷的泰爾斯壓低聲音,謹慎問道:

  “所以,所以你真的是——”

  “沒錯,塞西莉亞·凱文迪爾,”這一次,少女回答得干脆利落,“簡稱:希萊。”

  話音落下,塞西莉亞——希萊大大方方地伸出手。

  疑惑得到肯認,泰爾斯還是怔了一秒,他下意識要伸手,但是立刻頓住了。

  泰爾斯看著希萊那只戴著不知道藏了什么東西的灰色手套的手,面露猶豫。

  希萊嗯了一聲,抽回手。

  “不握就算了。”

  泰爾斯沉默了一會兒,等她把那套簡易禮服塞回行囊,這才忍不住道:

  “但你剛剛所說的話,‘自由裁量’,‘自有旁人代勞’,如果那是暗號,是只有少數人知道的暗號,那你究竟是…”

  “不是。”

  希萊打斷了他。

  不是?

  不是什么?

  泰爾斯怔怔地望著她,希望對方能說多一點。

  “大家各行其是,不到萬不得已,我本不該來找你。”

  希萊再度開口,還是那副無精打采,一句話都不想多說的樣子。

  “但在看過你最近做的蠢事,還接二連三透露給我哥哥那么多情報,甚至有壞事兒的風險之后,我覺得我有必要給你警告了。”

  泰爾斯思緒一僵。

  最近做的蠢事…

  本不該來找你…

  有必要給你警告…

  這么說,她的確是“我方”的一員。

  而且,級別比我更高。

  因為她藏得更深?

  “但是,但你是詹恩的妹妹啊,”泰爾斯皺起眉頭,想要一個解釋,“你沒有理由對他不利…這怎么可能呢?”

  “世界無奇不有,”希萊伸出右手,再用蓋住燈光,“魂骨雅克”的鬼臉貼在她的掌心,向他詭異微笑,“萬事皆有可能。”

  “可你是個凱文迪爾,是鳶尾花的后裔…”

  “而你還是個璨星呢,”希萊背起行囊,不以為然,“也不影響你跟老爹反目,父子成仇吧?”

  泰爾斯頓時語窒。

  “那,你有什么計劃?你向誰匯報?我們怎么——”

  但下一秒,希萊舉起食指,停在泰爾斯的嘴唇前。

  “記得,單線聯絡,這不是你該問,也不是我該說的事兒。”

  “若不想后悔的話,就把嘴巴閉緊了。”

  希萊隨意地拍了拍泰爾斯的肩膀,語氣收緊:

  “尤其對我哥哥。”

  希萊看向站在遠方,關注他們一舉一動的馬略斯,面露警惕:

  “或者其他人。”

  泰爾斯心情一緊。

  他死死地盯著地毯,思量著這一信息的意義。

  雀斑少女看著他的樣子,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那么,我們明天見咯,殿下。”

  言畢,希萊·凱文迪爾恢復了她原先的樣子,隨性地跨步而出。

  泰爾斯一個人站在原地,雙眉緊鎖。

  但就在幾秒后…

  “噢,差點忘了說。”

  希萊突然折返,她勾住泰爾斯的肩膀,湊到他耳邊:“王國秘科…”

  “向您問好。”

  希萊把手伸到他面前,折了折手掌:手心里的“魂骨雅克”鬼臉,再度向他邪笑。

  泰爾斯下意識地一顫,回過頭去。

  但希萊已經消失在活動門之外,不見了蹤影。

  王國秘科。

  向您問好。

  塞西莉亞·凱文迪爾…

  泰爾斯愣愣地看著希萊消失的地方,回憶起今天跟這個女孩兒相遇的一切。

  可是…

  就在此時,泰爾斯突覺有異。

  他回過頭,剛好在一束煙花的閃光下,看見了詹恩。

  凱文迪爾家的主人,鳶尾花公爵站在對面的樓梯上,被焰火的閃光照亮。

  他死死盯著泰爾斯,也看著他妹妹離開的地方。

  他會給你最難以預料,最意想不到的打擊。

  那一刻,詹恩的眼神復雜又晦澀。

  泰爾斯只能搖搖頭,攤開手,回給他同樣驚詫莫名的目光。

  而你得做好最壞、最糟的打算。

  煙花的光芒黯淡下去。

  “砰!”

  又一束煙花炸開。

  但詹恩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獨留泰爾斯一個人,恍惚地呼吸著。

  直到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才回到現實里。

  “殿下,”馬略斯出現在他面前,面容肅穆,“你必須得知道…”

  “不是現在,托爾,”泰爾斯長長地嘆出一口氣,“我今晚有點累,需要休——”

  “達戈里死了。”

  泰爾斯愣神了一秒,這才堪堪反應過來。

  “什,什么?誰?”

  “孔穆托剛剛從熟人那兒得到的消息,”馬略斯一臉陰沉,不復往日淡定,“就在今天——過了零點了,確切地說,是昨天——晚上。”

  “那個酒商,達戈里·摩斯,死在了翡翠城監獄。”

  酒商…達戈里。

  死了?

  泰爾斯倒抽一口涼氣。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向身后。

  看向希萊——塞西莉亞·凱文迪爾消失的地方。

  但那里空空如也。

  唯有衣袋里,那枚屬于“魂骨雅克”的印章提醒他,方才發生了什么。

  “砰!砰!砰!”

  煙花連綿而起,繽紛光彩于黑暗中接連炸開。

  在它們的照耀下,空明宮猶如佇立城市中央的巍峨巨人,在忽明忽暗的焰火間顯露真身:宏偉,詭異,陰森,可怖。

  而站滿賓客的四方望臺,則若巨人伸出的巨臂,隨著一次次的爆炸與閃光,拉出長短不一的陰影,在無盡狂舞中反復來回,深深籠罩著整座王后之城。

  手速不發達,需要金坷垃,無劍頂呱呱,一天一萬八!

  閻王要你三更,誰敢留到五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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