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霄城,鎧區,小巷。┡
“你哪怕連解釋一下的想法都沒有嗎?”夕陽中,科恩呼吸加,手上的劍柄捏得越來越緊。
他的面前,白衣的拉斐爾微微一笑:“看在過去的份上,科恩,馬上離開龍霄城——這是來自舊同期的忠告。”
科恩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不忿和疑惑。
他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和語言來面對舊日的終結塔同期。
“米蘭達也來了,就在附近,”科恩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盡力讓自己顯得平靜:“你知道嗎?”
“算了,城門已經關閉了,”拉斐爾根本沒有理會他,白衣的青年看著天色,嘆了口氣:“你們去找個地方躲著,無論晚上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來,明天天一亮就離開龍霄城,越早越好。”
“她還不知道,”科恩低下頭,讓陰影蓋過他的臉龐:“米蘭達還不知道你…你的事情…塔里把我們派出來,是為了…”
“無論你們是為什么而來的,”拉斐爾面無表情地收劍入鞘:“放棄吧,最近幾天不會是你們的幸運日——事實上,你們根本不該出現在這里。”
“該死!拉斐爾·林德伯格!”
科恩再也忍受不住,他抬起頭,滿臉不忿地咆哮道:“收起你那副聰明人的自傲——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就是沖著災禍之劍來的!”
拉斐爾瞳孔一縮。
“我在紅坊街見過一個災禍之劍,體會過他的終結之力,我也在群星之廳里,在你的身上見識過那種終結之力——,”科恩艱難地咬牙出聲:“對于災禍之劍,你知道塔里給了我們什么命令嗎…仔細探查,追根溯源,不能活捉,則格殺勿論!”
“你依然沒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拉斐爾看著他,表情復雜,整整三秒。
最后,白衣青年輕笑一聲,表情玩味地看著他:“所以呢?你懷疑我加入了災禍之劍?要抓我回去?或者干脆直接殺了我?”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直到科恩低下目光。
“不。”
“我根本不在乎什么災禍之劍,不在乎什么百年的恩怨。”
警戒官緩緩彎下腰,撿起地上的劍鞘,隨后抬起頭,一邊收劍,一邊吞吐著道:
“但我在乎我的朋友——我想知道你到底生了什么事。”
“我想幫你。”
拉斐爾注視著科恩,輕笑了一聲:“你還是沒變,科恩。”
“你把前因后果…這三年來的一切,無論是災禍之劍,還是黑先知的秘科,都告訴我,”科恩松開一口氣,隨后上前一步,凝重地道:“無論是什么,我們一起來想辦法…塔里的人,無論是邵師傅還是杰迪都不知道…至于米蘭達,如果是為了她好,我也可以幫你瞞著她…”
“而災禍之劍,他們不僅僅是終結之塔的宿敵和仇家,”科恩細細盯著拉斐爾:“他們的目的不簡單,從兩個月前埃克斯特使團遇刺,到最近星辰的第二王子在要塞前遇刺,都跟他們有關!”
拉斐爾收起了那副常掛在嘴邊的笑容,緊緊皺起眉頭。
“我不知道你是否曉得這些,曉得自己究竟在跟什么樣的人打交道,”科恩嘆了一口氣,直直望向拉斐爾的眼睛:“但在釀出大禍,在一切都太遲之前…”
“這就是你們來龍霄城的原因?”白衣的青年打斷了他,沉吟道:“災禍之劍連續謀劃刺殺了兩位王子?”
科恩點點頭,沉重地道:“所以這不再是終結之塔和災禍之劍了,更是星辰和埃克斯特!是戰爭與和平!”
“為什么是你們?”拉斐爾抬起頭,眼神沉靜如水:“為什么是你們兩個來追查這件事情?”
“因為我們都有接觸過災禍之劍的經驗!”科恩一拳擂上自己的胸口:“更因為我們都在戰場上滾過一圈,因為我們都是‘種子’!”
“哼,種子,”拉斐爾輕哼著搖搖頭:“我也是種子,米薩敦也是種子,克羅艾希也是種子,還有艾倫比亞的愛克林,東大6的索洛夫斯基還有別科夫,為什么不派我們?而非要派你們兩個嬌氣又尊貴的貴族少爺小姐?”
“說起這個,老天,我以為平民和貴族的爭論,在你跟米薩敦打過那一架之后就解決了呢。”科恩嘆了一口氣:“克羅艾希,她在追查災禍之劍的時候被廢了右手…我想這也是塔里要派米蘭達要來的原因之一。”
最后的落日照亮了拉斐爾的臉,他沒有說話,卻目光深邃。
說到舊日同期的悲劇,科恩垂下頭,語氣蕭條:“對,那個被罰著咬劍跑步,也要咬牙堅持的家伙,那個夢想著有朝一日,成為女騎士,成為下一個‘雨中之心’的女孩…”
“已經…再也舉不起劍了。”
“所以,我不想你也變成那樣。”
“所以,就像過去一樣,讓我來幫你!”科恩吸了一口氣,他猛地向前一步,搭上拉斐爾的雙肩:“如果你真的在做,哪怕做了什么不可原諒的事,那就讓我成為你的同謀!”
“無論什么事,我們一起解決它!”
“你不是一個人!”
拉斐爾沉默了兩秒,隨即表情一變。
“你們得馬上離開,馬上!無論是翻城墻還是鉆地道,”拉斐爾重新掛上笑容,眼神卻逐漸轉冷:“事情不對勁,這也不是你們能插手的情況…”
他一甩肩膀,卻現沒有掙脫警戒官的雙臂。
“你了解我的,拉斐爾,”科恩沉下目光,語氣艱難:“如果你不答應…”
警戒官抬起目光,眼神堅定:“就別想離開這里。”
科恩長得比拉斐爾高大,但白衣的青年沒有抬頭,只是轉動目光,迎上科恩的眼神。
這讓他的目光更顯陰翳。
“最后一次,科恩·卡拉比揚,未來的沃拉領伯爵,”與他的目光和語氣相反的,是拉斐爾越燦爛的笑容,“今時不同往日了,少管閑事…特別是秘科的事情。”
他猛地伸出雙手,格上科恩緊緊鎖著他雙肩的雙臂。
但科恩沒有放手。
“咚!”一聲碰撞的悶響。
兩個男人齊齊一震!
“真的嗎,卡拉比揚警戒官?”拉斐爾感受著對方越來越大的力道,語氣生寒:“你以為我剛剛所說的,‘干掉你們’只是在開玩笑?”
科恩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群星之廳里是這樣,龍霄城里也是這樣,”科恩咬緊牙齒,鎖緊拉斐爾的肩膀:“你就這么莫名其妙地出現,擺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莫名其妙地讓我‘少管閑事’?”
“成為了災禍之劍,加入了秘科…就真的讓你改變這么大?”警戒官的火氣越來越大。
兩個人男人在小巷里的空手角力,隨著力度的加大越來越可怕。
拉斐爾維持著笑容,瞇起眼,輕快地道:“我們走在不同的路上,僅此而已。”
看著拉斐爾的樣子,有一股說不出的難受從科恩的心頭生出。
是什么,讓曾經親如兄弟的手足變成這樣?
“如果是些不幸的事情,才讓你變成這樣,”科恩的喘息加重:“我沒有親身經歷,也許無法體會你的感受,但只要你肯說出來,我們依然可以…”
“科恩·卡拉比揚,十年或二十年后的星辰王國沃拉領伯爵,”拉斐爾冷冷喝道:“你看我像是經歷了不幸的樣子嗎?”
“不像。”
一道陌生而熟悉的女聲傳來。
兩個男人齊齊一愣!
科恩轉過頭。
拉斐爾露出他最完美的笑容。
兩人一起,看著一個俏生生的身影,立在不知何時升起的月亮下。
終結塔的種子席,米蘭達·亞倫德在月光的照射下,緩緩走進這個小巷。
她手按劍柄,臉色清冷地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個男人:
“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解釋?
科恩腦子一動,他轉過頭,看著跟自己近在咫尺的拉斐爾。
他突然意識到…
自己跟拉斐爾的姿勢…
警戒官猛地松開拉斐爾的肩膀,再一把推開他!
“米蘭達,你聽我解釋,”科恩訕訕地笑著,摸著自己的頭:“先別生氣,我們不是…”
但米蘭達冷冷地打斷了他。
“閉嘴,科恩,”亞倫德家的女劍士臉色如冰:“我問的不是你。”
科恩的表情和話語齊齊一滯。
米蘭達的目光死死射向那個男人。
那個三年沒有出現過的男人。
在米蘭達的目光下,拉斐爾低下頭,然后…笑出了聲來。
“好久不見啊,米拉。”白衣的青年緩緩搖頭:“你還是這么…寒冷?”
“冷得讓人心碎。”
那個瞬間,摸著頭的科恩·卡拉比揚警戒官,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多余。
“說吧,”米蘭達緩步走到科恩的身邊,語氣平淡,仿佛面對的不是曾經的戀人:“拉斐爾·林德伯格。”
科恩嘆了一口氣。
“我說…”警戒官難堪地看著兩人:“我們應該找個地方坐下來,有些事情需要協商…”
“另外,米蘭達,”科恩竭力向著拉斐爾眨著眼睛,想要讓他明白自己的苦心:“你還不知道吧…拉斐爾現在是王國秘科的高級干部呢…”
但他的話又一次被打斷了,這一次,是拉斐爾。
“你居然沒有生氣,”白衣青年看也不看科恩一眼,只是平平直視著米蘭達的俏臉,微笑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知道,我以為你會更激動一些…”
科恩又一次覺得自己的存在是如此多余。
“然后撲到你的懷里,哭著說‘你都去哪了,為什么不來找我’?”米蘭達冷笑一聲:“少看些愛情——會傷腦。”
“而且,我為什么要生氣?”米蘭達輕輕彈了彈自己的劍柄:“一個明明有能力回來,卻離開了整整三年的男人,有什么資格讓我生氣?”
她很生氣——米蘭達的身后,科恩用眼神告訴拉斐爾這個訊息。
米蘭達緊緊盯著拉斐爾的目光,卻無法從中讀出哪怕一點熟悉。
這讓她心中一緊。
拉斐爾挑了挑眉。
“好吧。”他緩緩道。
“你們停止在龍霄城的一切活動,保持低調,”拉斐爾平淡地道:“明天一早就離開…答應這個條件,我就在事情過了之后,解釋給你們聽。”
科恩皺起眉頭。
“嘿,”警戒官不客氣地道:“我誓,你要是再用這副態度…”
米蘭達又一次打斷了他。
“不必了,我不會聽你的解釋,也不會相信你的解釋。”米蘭達面無表情,語氣平淡,卻讓科恩一陣后背涼。
“哦?”拉斐爾翹起嘴角:“那你準備怎么辦呢?”
米蘭達向前一步,直視著曾經最熟悉的人。
拉斐爾平靜地看著她。
只聽米蘭達瞇起眼睛,用她此生最平淡而飄忽的空靈嗓音,幽幽地道:
“我會先打掉你的劍…”
“然后把你揍趴下…”
科恩皺起眉頭:什么?
亞倫德之女的嗓音繼續緩緩傳來:
“打斷你的雙腿…”
“卸下你的關節…”
“敲斷你的鼻梁…”
“砸掉你的門牙…”
“等到你趴在地上,哭喊著求饒的時候…”
“我再把事情的真相,一點一點地…”
“從你的嘴里…挖出來!”
場中安靜了幾秒鐘。
“唉,”拉斐爾對著科恩露出一個苦笑,然后閉著眼睛嘆息道:“看來…”
“她是真生氣了。”
“前女友的憤怒?”科恩站在米蘭達身后,小心翼翼地訕訕道。
下一刻,米蘭達一個回肘,狠狠把科恩的鼻子撞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