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本就是一黨”
“我不來,子浩倒是要想多了”
簡單兩句,把十年知交的情份道得明明白白。
唐奕原來對曹佾的一點點芥蒂也是蕩然無存,凝視著曹佾一臉真誠的在那“耍帥”,唐奕嘴角漸漸牽起一絲笑意,猛的高叫:“小二!”
“在呢。”
“多叫兩個伙計,在一旁侯著。”
“嘎?”
曹佾一怔,“叫,叫伙計做甚?”
唐奕大樂,“一會兒好抬你回去!!”
潘豐見此情形,心里那叫一個痛快。
曹、潘兩家那是最早上船觀瀾的兩股勢力,雖然占股都一樣,但在心理上就比王、楊兩家高那么一截。
在他看來,兩家早就和唐奕綁在了一塊兒,只要三家齊心,就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兒。
熊臂一伸,潘豐一手一個,攬著二人上樓,也不管什么體統儀態。
兩個字——
高興!
“來來來!今天要你二人知道知道某家的厲害,非把你們灌躺下不可!”
曹佾立時應道:“怕你不成!?”
來到雅間,未等上菜,甚至冷盤還沒擺上,潘豐就急不可待與兩人滿杯。
“來,痛飲三杯,以鑒莫逆!”
“慢!”曹佾端著酒杯,出聲阻止。
肅然地看著唐奕,“有些話,還要與大郎說在前面。”
唐奕站起身形,端杯相應,“但說無妨。”
曹佾平復了一下心神,深吸一口氣。
“當年入股觀瀾,兄就曾經說過”
“身家性命全交于弟,進退與共!”
“哈!!”
一句話就勾起了唐奕的回憶,立時對潘豐道:“國舅爺端是不實在!當年我把三張商契擺在他面前,他差點罵娘,還去官家那里告我的狀。可是沒有什么進退與共的話。”
“哈哈哈。”潘豐附和。“我也不信!他比猴子都精,沒見到甜頭,哪說得出這般豪言?”
“倒是老哥哥我啊!”潘豐標榜起來。
“當年咱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把身家性命都交給大郎了!”
曹佾鬧了個大紅臉,本來還挺正經的樣子,倒是端不住了。
“嚴肅點兒,嚴肅點兒!”
紅著臉強辯道:“我后來說過吧?對不對,后來是不是說過?”
“好好好!”唐奕笑著安慰。“算你說過!”
曹佾得了臺階,立時就想往下接,“所以”
“所以”
還所以什么?讓唐奕和潘豐這么一打岔,哪里還煽情得下去?
苦著臉道:“我要說什么來著?”
“我哪知道你要說什么。”
“唉!!”曹佾一拍大腿,沮喪地坐了下去,。
埋怨地看著二人,“你二人端是可惡!”
“哈哈哈哈!”二人再笑,卻是很少見曹國舅吃癟。
唐奕笑夠了,一邊順著氣,一邊安慰道:“行了,無需多言。”
“畢竟國舅身份特殊,這個時候你不來,我不怪你。”
“但是”唐奕肅然望著曹佾。“你能來”
“我很感激!”
曹佾笑了,終于接上了情緒 “總之一句話,當年曹家與唐瘋子就綁到了一塊兒,現在咱們更是密不可分!”
舉起酒杯,“不論如何,同進同退!”
“同進同退!”
“同進同退”
三人鄭重地舉杯。
曹佾有一點說的沒錯,他在接了唐奕的那份觀瀾商契開始,就已經上了唐奕的賊船,榮辱與共,生死難離!
趙禎在忌憚唐奕的同時,又何嘗不是在忌憚觀瀾旗下的這些將門?
文彥博等一眾文臣阻止唐奕入朝,說到底,不還是有一層不想讓將門得到更多的話語權的意思在里面嗎?
這個時候,曹佾是應該避嫌,可是他沒法避嫌。
或者說,在皇權桎梏、士大夫專權與唐奕之間,他更愿意相信這十年間建立起來的無間信任。
雅間之中,三人痛飲三杯,心懷大暢。
曹佾更是帶著幾分調侃地苦笑出聲:“咱們三人今天這出一醉方休,那邊官家卻是要睡不著覺了。”
“哼!”潘豐冷哼一聲。
“不是我說,陛下這次做的有點過了啊!咱們觀瀾這些年為大宋做下了多少事情?事到臨頭,大勢隱現,陛下第一個疑心的卻是咱們觀瀾,讓人好生憋悶!”
唐奕搖頭,對趙禎卻是沒有什么怨恨。
“陛下也不容易。”
為了保證大宋這條戰船不翻,趙禎左右支應、小心翼翼,在國家和祖宗大義面前,不容許他有任何私情,有所顧忌實在情有可緣。
曹佾看著唐奕,由衷贊嘆:
“你若真這么想,也不枉費陛下這些年對你的真情。”
“其實”
見曹佾欲言又止的樣子,唐奕不禁好奇,“其實什么?”
“其實陛下知道你命二程動儒家根本的事情。”
唐奕愣了一下,心中略有釋然,難怪趙禎慌了 “子浩!”
曹佾誠然勸道:“陛下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動儒學大道,更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心思。”
“他沒明說,卻只是略微地給你提了個醒,已經是寬仁無二了。你又何必固執,不肯道出實情呢?”
“陛下沒問?”潘豐端著酒杯,瞪著牛眼。“你也沒說!?”
“那昨天你與陛下在休政殿足足呆了三個時辰,都說什么了?”
唐奕暗自搖頭,身邊這兩位老哥還真都不是省油的燈。
曹佾話里話外,意思很明顯,與趙禎是通過氣的。而潘豐這個莽夫,什么事兒都知道啊,什么事兒都明白著呢!
接著潘豐的問話答道:“沒說什么”
潘豐不信,“沒說什么,呆了三個時辰?”
接話的不是唐奕而是曹佾。
“還真是沒說什么。”
“啊?”
潘豐知道,曹佾要是說沒說什么,那可能就真沒說什么了。
“那到底說了什么啊?”
唐奕把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就說了兩句話。”
“什么話?”
唐奕也無可隱瞞,和盤托出:
“我說:我不想當官。”
“陛下答”
“好。”
潘豐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沒了?”
“沒了。”
“日!”
潘國為砸吧著大嘴,冷汗都下來了。
一君一臣,如父如子,諾大的休政殿呆了三個時辰,結果加一塊兒卻只說了兩句話,六個字這其中的心思較量、五味雜陳 可能,也只有趙禎與唐奕這兩個當事之人,才能體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