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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3章 驚天之變

  燕云,那是趙禎這輩子唯一的榮耀,是他唯一有臉在九泉之下面見祖宗的驕傲。

  死.....也不能丟了燕云!

  把王安石打發走,趙禎久久不能平靜,原本疲憊的面容現出不正常的潮紅。

  良久,“朕這么做....沒錯!”

  侍立一旁的曹皇后恭敬一拂,“臣妾聽陛下的。”

  趙禎笑了,緩緩閉上眼睛。

  “皇后放心,朕走之前,會安排好一切....”

  “燕云不會丟,麟兒的皇位....也不丟。”

  第二天,正是重陽。

  趙禎醒來,還不忘過問閻康賜菜的事情。

  閻康不敢怠慢,據實以報,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

  趙禎這才放下心來,長聲哀嘆,“這最后一宴,算是朕的一點心意吧....”

  言語之間,那最后二字,顯的極為突出與刺耳.

  可惜.....

  閻康根本沒聽進去,此時此吸,閻副總管的腦袋里出現的,是唐奕那張陰森恐怖的臉,還有....

  還有妹妹....那柔弱的身影。

  默然退了下去,不敢有失,這一整天都夠他忙的了。京中國公以上的爵府可是不少,要一家一家跑過去才行。

  先是郡王宗室挨家走了個遍,然后才是國公府,頭一份自然是觀瀾書院里那兩尊老神仙。

  不過,好在王德用和范仲淹這兩位國公不用跑兩遍。

  官家賜宴賜菜這是常有的事情,可是由大內副總管親自送來卻是不常見,哪怕是范仲淹和王德用這種段位的人物也是不敢怠慢,等在廳中謝恩。

  待御食擺上了桌,一切禮儀完畢,這才放下心神,與閻康閑敘幾句。

  閻康自要小心說話,這兩位不但身份尊貴,而且在時下的地位也是極為微妙。立儲之爭已經沸沸揚揚,可是這二人做為癲王的老師和長輩卻是一直沒有表態。

  要知道,這兩尊神若是動一動,那可是要山崩地裂的。

  不過還好,范仲淹并沒有問什么讓閻康為難的問題,王德用倒是多說了幾句,也不過是關心官家的身子,并無窺探。

  這反而讓早有準備的閻康有些難受,要知道,如今除了文富二人加一個官家極為器重的王安石,內宮里的事情就只有他們這些宮門中人有所了解,官家的病情那可是不傳之秘。

  這二位就算要置身事外,也不會一點也不關心吧?

  一直到他已經要走了,兩個老頭還是一副老神哉哉不問不言的樣子,閻康有點繃不住了,咬著牙,多了句嘴:

  “陛下在吩咐灑家賜菜的時候,王相公卻是也在。”閻康漫不經心地說著話。

  “這個王相公啊,不愧是個拗人,一點也沒有個眼立見,您二老猜猜,他居然跟陛下說了什么?”

  范仲淹和王德用二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詫異。

  這個閻康別看歲數不大,可絕對不是一個不知進退的人啊!怎么突然之間,不但編排當朝相公,而且還主動的提起來了?

  范仲淹眉頭緊皺,沉聲道:“大監此言,當需謹慎啊!”

  言下之意,不管你要說什么,到此為止。

  “不!!”王德用卻是出乎意料的冒然出聲。“說下去。”

  閻康能這么突兀的自說自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王介甫肯定提了什么要命的東西。

  “閻總管,這里沒有外人。”

  “唉.....”閻康長嘆一聲,也知自己此話是多么的不合事宜。可是不說不行!就算是為了親妹妹,有些話,也得說!

  收起那份偽裝的假笑,鄭重地朝兩位老人一禮。

  “二位莫怪,實在是王相公所請太過觸目驚心!必需讓癲王殿下知道。”

  王德用急問!“他說什么了?”

  “他他向官家覲言,要調遣狄青回京。”

  “嘶!!”

  兩位老人家倒吸一口涼氣。

  范仲淹脫口而出,“他瘋了!”

  王德用則是放聲大罵:“國賊!爾敢!?”

  閻康真怕把兩個老頭氣出好歹,急聲勸導:“二位別急,陛下一口回絕了。”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閻康就沒有說下去的必要了。該怎么處置,那是范仲淹和王德用的事情。

  這二人比他在行的多。

  再次躬身一禮,“咱家尚有多家府宅要跑,且先退下了。”

  出了觀瀾,下一站就是魏國公府。

  魏老國公卻是比范、王二人殷勤的得多,幾乎迎到了府門前。

  當然,明眼人都知道,他迎的不是官家的恩賞,迎的是閻康這個人。

  把閻康請進府中,先把趙禎賜食放到一邊,“總管大監一路辛勞,快請上坐!”

  弄的閻康都有點不適應了,客氣道:“國公不必多禮!大家都是自己人,客氣反而見外。”

  魏國公一窘,知道自己殷勤的有點過了。

  可是他也沒辦法啊,如今他在宮中所有的眼線皆已被剪除,獨剩閻康一人,要想知道宮墻之內的只言片語,就只能靠這位大內副總管了。

  “也好!”魏國公陪笑道。“如此一來,老夫也就不客氣了。”

  “不知陛下近況如何?”

  “皆好。”閻康坦然作答。“昨日已經下地走動,太醫也說,休養數月,痊愈不難!”

  魏國公心中一沉,不是都上不了朝了嗎?怎么就突然好了?

  “那那文富等人可有什么異動?”

  閻康略一沉吟,“異動倒是沒什么異動,不過王安石....”

  “王安石怎么了?”

  “王安石密請調遣狄青回京,官家”

  “似有準奏之意。”

  “狄青!?”魏國公又是一個激靈,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狄青一回來,那可就是萬事皆休了。

  閻康看老國公的臉色,不由道:“時局并非有利,小人多一句嘴。”

  “總管但說無妨。”

  “老國公還是慎重一些的好,不益妄動啊”

  妄動?

  還妄動個屁!

  狄漢臣要是回京,別說他老實,那個瘋子也得老實,那可是二十萬大宋最強戰力。是老皇帝最后的家底,誰敢造次?

  心里是這么想,嘴上卻不能這么說,“多謝總管提醒,老夫自當多思。”

  “嗯。”閻康點了點頭。“那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說著話,不再多留,急步出了魏國公府。

  閻康一走,從后堂閃出一個蹣跚人影,正是韓瘸子。

  “這個閻康靠得住嗎?”

  魏國公肯定點頭,“靠得住,知根知底。”

  韓琦不無認同,“從咱們得到的消息來看,還真有可能。”

  魏國公不語,甚是失落。

  他發現,在這個局里,他的體量有點不夠,好像連入局的資格都沒有。

  韓琦今天來,還帶來的另一個消息,西北的王守忠居然給石進武去了密信,兩相勾結,準備兵諫開封。

  如此一來,癲王系這邊大兵壓境,太子黨那邊擎出無敵大將狄漢臣。

  一邊賭上了西北和西南,一邊準備割棄燕云,他這個國公要是敢露頭,分分鐘就死于不明aoe

  不過,他就想不明白了,有這么懸乎嗎?

  抬頭看著韓瘸子,“你這邊的消息哪兒來的,可靠嗎?”

  “可,可靠。”韓琦有點磕巴。

  哪兒來的?他特么還真不知道哪來的,那是有“好心人”匿名送到他府上的。

  他韓雉圭還真沒那個本事,連王守忠給石進武的密信里寫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過,雖然消息來源值得商榷,但是他敢肯定,這是真的。

  因為,雖然沒本事知道密信的內容,可憑他的手斷探查出五守忠前一段給龐籍從西北運過一批土產,而龐籍接到土產的第二天就南下升龍了,這些還是不難的。

  “龐籍?”

  魏國公就更迷糊了,“他居然也”

  龐籍是什么身份,居然給王守忠和石進武這兩個武人當起了傳聲筒?

  “不對,事情肯定沒這么簡單!”魏國公料定這里面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東西。“需細細思量!!”

  “確實應該慎重。”韓琦點頭,這里面透著一股子詭異。

  龐籍為什么自甘墮落,真是為了推唐瘋子上位,連士大夫的體面都不要了?

  且不說這些,單單是王守忠敢背著他爺爺王德用私自串聯石進武要兵諫,這特么就不合常理。這小子不光要和官家掰一掰手腕,他還想和親爺爺也比劃比劃?

  況且,韓琦又想起那個給他匿名送信的“好心人”

  會是誰呢?

  韓瘸子突然發現,腦袋有點不夠用了,這個局里的水太深,他不敢下場!

  “慎重,一定要慎重!”

  “是要慎重啊”

  魏國公也是隨聲附和,被這重重謎團圍著,他真的不敢出手。

  其實他手里還是有幾張底牌的,若是放手一搏,還真能攪出一波大浪。

  那些被邊緣化的中小型將門已經和他達成了默契,與其等死,不如放手一搏。

  多了沒有,在皇城左右的禁軍大營之中湊出三五萬敢拼前程的力量還是不難的。

  放在平時可能不夠用,但是現在,只要趙禎出了點什么意外,京師守備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穩定局勢,而是準備迎接癲王入京。

  這些人屬于守備之下,正好他可以趁機做點什么。

  可惜,依當下的局勢,別說翻大浪,扔個小石子兒,魏國公都得琢磨琢磨,會不會崩一身血!

  他這邊不敢動了,趙禎那里卻是不干了。

  怎么沒動靜?一連等了半個月,魏國公那邊都是風平浪靜,皇帝有些穩不住了。

  利用閻康侍奉自己的當口,聊起了重陽賜食之事。

  “你代朕去看望群臣,眾卿可還安好?”

  閻康小心做答,“陛下放心,一切安好。”

  安好....

  “那他們有沒有問起朕何時上朝?”

  閻康登時怔住,然后撲通一聲拜倒在地。

  “陛下!奴婢有罪,奴婢愧對陛下!!”

  “你....”趙禎也愣了,這是干嘛?

  閻康低著頭,眼淚就下來了。

  “奴婢對陛下不忠,奴婢欺騙了陛下!”

  “奴婢本是魏國公府長使之子,是魏國公有意安插進宮的”

  “奴婢萬死,請陛下責罰!”

  趙禎怔怔地看著閻康,一點也不覺意外。

  “那你你重陽賜食,可與他說了什么啊?”

  閻康更是驚恐,伏倒在地,連連叩首。

  “陛下明鑒,奴婢自知罪孽重深,早己悔過。”

  “陛下放心,重陽之時,半字不敢把陛下之情告于魏國公啊.....”

  嘎!?

  趙禎翻著白眼,差點沒暈過去,原來你特么沒告密啊?

  哭笑不得地看著閻康,“閻康啊閻康,你”

  “你這悔罪真不是時候!”

  “.....”閻康抬起頭怔怔地看著趙禎,啥意思啊?

  “算了....”

  趙禎一嘆,“你下去吧,暫且稱病,休養幾日。”

  閻康一走,趙禎自己都氣樂了,沒想到是這么個結局。

  這事回頭再看,并不難懂。

趙禎稱病只見文富王三人,且議的是癲王能不能回京的驚天大事,與皇后交待不能寫在詔書上的密詔,王安石上請調派狄青回京  樁樁件件,哪一件不是密之又密的通天大事!?

  這么要命的東西趙禎會不屏退左右?換了別人,恨不得把殿門都鎖起來,生怕外人聽見,還會允許這些黃門內侍進進出出,報這個報那個?

  原因只有一個,就是趙禎故意讓人聽了去。

  他是早就知道閻康的真實身份,也不想想,唐奕知道的事情,第一個告訴的人就是趙禎。

  沒動閻康,一來是君臣之間的默契使然,這是唐奕的大舅哥,趙禎仁慈不忍下手。

  二來,留著以后可能會有用。

  怎么用?

  現在就是在用!

  趙禎是想通過閻康,把自己命不久矣的消息透漏給魏國公,逼著他有所動作。趁著自己還能動,說的話還是圣諭,還有人聽,提前幫太子把這個麻煩名正言順的解決掉。

  結果,用到閻康的時候,這貨反水了....

  反的真不是時候!!

  現在趙禎沒心思處置閻康,他在想,怎么樣補救才能讓魏國公動起來。

  他哪里知道,怎么樣魏國公都不會動起來了,現在就算趙禎下詔讓那老貨來接掌皇位,他都不敢接旨。

  有人把魏國公的膽給嚇破了,這老家伙基本等于放棄治療的狀態,還動個屁。

  他只等著看戲,看看到底是癲王系如愿,還是太子黨得勝。

  看看到時候他用不用逃回西北,避其鋒芒。

  涯州。

  唐奕此時氣急敗壞的殺到老賈面前。

  “賈子明!你個老雜毛兒,敢騙老子!”

  砰的一聲,把一封信函拍在老賈面前。

  “這是怎么回事!?”

  老賈擰著眉頭,心道,發什么瘋?又讓四個小瘋子氣著了?

  打開信函一看,老賈心里也是咯噔一聲。

  “這是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唐奕咆哮著。“你拿著老子的印信,什么不可能!?”

  老賈擰著眉頭,也不辯解,思索良久方道:“可靠嗎?”

  “千真萬確!你當老子的華聯是白混的?大宋州官往上數,家里添了條貓狗我都知道,何況是一封要兵諫開封的密信!!”

  唐奕瞪著牛眼,看著老賈,“你敢說不是你干的!?”

  王守忠和石進武的密謀一到他手里,他第一反應就是被老賈騙了。

  只有他,明著和自己一條心,暗地里卻拿著自己的印信干出逼他就范的勾當。

  可是,還真不是老賈!

  賈昌潮眼睛直視唐奕,一眨不眨。

  “不是老夫...”

  “你個老雜毛兒,還裝!”唐奕這個暴脾氣啊。

  “把印信給我,你給我一邊涼快去!”

  老賈也怒了,“老夫說不是我,就不是我!”

  點著唐奕的腦袋就開罵:“你是豬嗎!?”

  “我要逼你還用找他們?信不信老夫一聲令下,石全海、石全安,包括你幾個兄弟都會把你綁了,帶著涯州軍,押著你那豬腦袋,直奔開封。”

  好吧,唐奕被罵愣了。

  老賈說的有道理,他要想玩什么兵諫,還繞那么遠干嘛,涯州就有六萬死忠。

  “真不是你?”

  “我看你是哄孩子,哄傻了。”

  說著話,老賈癱回椅子,懶得和他廢話。

  “要壞事!”

  “嗯?”唐奕心思一沉。

  老賈這般凝重,不是他不屑和自己計較,而是沒空和自己計較。

  靜下心來一想,“不對!!”唐奕幾乎脫口而出。“這背后,有大文章!”

  “哼!”賈昌潮冷然一哼。“你那豬腦袋終于開始想事情了。”

  問題不在王守忠和石進武,問題在于,是誰敢讓他們有這么大的膽子。

  原本老賈和唐奕防的就是,有人逼著唐奕不從也得從。

  可是,即使這樣,他們也沒想到,這些人會這般激進,居然在賈昌潮放出迷魂陣表明唐奕心意的情況下,要棄土兵諫!?

  這背后一定有一位重量級人物,既了解唐奕,又深知大局。

  會是誰?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王德用?二人第一反應的就是王德用,只有他可以使喚得動王守忠。

  可是,馬上又否定了,不是....

  王德用夠分量,但是,他的分量只是名望和軍界,這里面還有一個龐籍,龐籍可不是他能使喚得動的。

  能把一個文官推出去的人物,王德用不是沒到級別,而是差著文武之別呢。

  那是....范師父?

  他與王德用聯手,這天下就沒有使喚不動的文官武將了。

  也不是。再次否定了這個猜測。

  此二人聯手就不用這么麻煩,振臂一呼,大局必成。

  那是大宋最有威望的兩尊神,這二個人要是一起支持唐奕,不用唐奕出面,官家只有一條路可走,換掉太子,認輸!

  而且,唐奕太了解自己的老師了,這種不利國家的事情,刀架在脖子上老師也不會干。況且,他讓范純禮傳給自己的話,也與此事相悖。

  “那會是誰?”

  唐奕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萬沒想到,這個局面會這般復雜。

  “現在不是糾結到底是誰的時候。”

  老賈此時極為冷靜,卻是復雜,他越不能亂。

  “當下首務,是穩住西北、西南!”

  唐奕點頭,“似乎不難,我親自去信讓他們別動,他們應該會聽。”

  “很難。”老賈直接就潑冷水。

  說著話,把一封信交給唐奕,“這是剛剛收到的,你看看吧。”

  唐奕一看,破口大罵:“石安石這個王八蛋!!老子非活劈了他!!”

  “別急,官家沒答應。可是....”

  賈昌朝話鋒一轉,“可是狄青的威名勢必讓王守忠等人做驚弓之鳥,萬一官家改了主意,那就算你隨了他們的心意,也不能可成事了。”

  “所以,這個時候不管你怎么說,他們都會以防萬一,更加堅定的回師兵諫。”

  “不會的!!”唐奕緊咬下唇。“不會的....”

  “呵。”賈昌潮干笑一聲。“不會什么?他們不會不聽你的?天真!”

  “官家不會改主意...”唐奕喃喃出聲。“我知道他,他不會的....”

  老賈愕然,.此時他這條老狐貍都開始痛恨自己,痛恨這個局。明明相互信任的一對父子,卻非要逼到今天這個局面。

  “官家不會,可是有人以為他會,結果是一樣的。”

  唐奕揉著額頭,疲憊不堪,“那你說怎么辦?”

  “其實....”

  “算了!!”唐奕打斷老賈,“你自己定吧。”

  說完,掉頭就走。

  到了門口,又停下來道:“這段時間,我會在野豬島上呆著,不管什么事,不要來找我!!”

  賈昌朝一陣沉默,他知道其實唐奕知道該怎么辦。

  不想王守忠他們動,唯一的辦法,就是唐奕自己動。

  可是,他不想面對,唯有逃避。

那真的  太殘酷了。

  “好。”盡量讓語氣輕松,老賈對著唐奕的背影淡然應允。

  “老夫幫你拖著。”

  賈昌朝履行著他的承諾,傾其所能的....拖著。

  首先,官家冊封唐奕為鎮南王的圣旨到了涯州,老賈連通知都沒通知唐奕,直接就幫他拒了。

  謝請陛下天恩,但是,不接受什么鎮南王。

  不受王爵,也就等于不接受知嶺外軍政事的任命,也就等于告訴所有人,唐奕不接受安撫,他要搞事情。

  隨后,老賈以自己的口吻給王守忠、石進武、龐籍等人分別寫了一封信。

  表面上看無甚重點,只是說些涯州近況,信中倒是提到,癲王殿下與狄漢臣近期時有書信,忘年之交更勝以往。

  而涯州軍方面也是從無滯怠,正在全力休整演練,隨時可再次出征一戰。

  當然,再次出征是南下歐洲,還是北上開封,就得他們自己去體會了。

  最后,賈昌朝隱晦的在信中提到,不到萬不得已,不希望他們放棄西北和西南。

  因為,他不想背上失地禍國的惡名。

  這一招果然有些效果。

也許是這封信給大伙兒吃了一顆定心丸,也許是信中的提到的某個點讓癲王系背后那個主使之人有些忌憚  反正,西北、西南總算是穩了下來,暫無進軍的跡象。

賈昌朝剛剛緩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得意,結果  剛進臘月,還有整一個月就是年關,又出事兒了。

  而且,這次是真正的大事,再無轉圜的余地,必是一場血雨腥風。

  賈昌朝來到野豬島上。

  最近這一個多月,唐奕就沒下過島,似是在鼓搗他的火藥,不分黑白,不眠不休。

  見到唐奕的時候,老賈幾乎認之不出,邋遢凌亂,仿佛變了一個人。

  “來了啊....”唐奕眼光不移,手里拿著小秤,依舊忙著他的活計。

  老賈一陣心痛,這場紛爭,傷的最深的,就是唐奕。

  “老夫也不想來...”

  唐奕疲憊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出事兒了?”

  “嗯,出事兒了。”

  “呵呵...賈相爺都解決不了的事情,一定是大事吧?”

  “嗯,是大事。”

  “說吧,出什么事兒了?”

  賈昌朝頓了頓,“開封飛鴿快報,官家降旨,召狄漢臣與二十萬禁軍歸京!”

  啪嗒....秤盤落地,唐奕整個人都定在那里。

  “可靠嗎?”

  “可靠。明旨下發,此時應該已經到了狄青的手里。”

  “呼.....”唐奕深呼口氣,只覺天旋地轉。

  “陛下怎么會....”

  “你別著急...”老賈勸慰。“官家已入彌留之際,每日只短短片刻清醒....”

  “許是....許是糊涂了...才下的這道旨。”

  “并非本心。”

  唐奕扶著桌沿慢慢坐下。

  “已經....不重要了。”

  “那我們...”老賈只說了半句,因為下半句,就是在逼他。

  “還有選擇嗎?”

  唐奕閉著眼睛,茫然反問。

  “沒有了!”這是他自己回答了自己。

  猛的瞪圓雙目,“傳本王將令...”

  “涯州軍明日開拔,兵指開封!”

  “丟了命,也不能丟燕云!!”

  說著話,猛然站起,眼神之中已經全是堅毅,滿是絕然,整個人疲態盡退。

  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唐瘋子,又回來了。

  “來人!!”指著墻角堆的和房梁差不多高的一大堆木箱。

  “裝船,我要帶到開封去。”

  又看向老賈,“寫信給王守忠、石進武、龐籍。”

  “人歸,兵不歸,盡數回京共赴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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