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這樁生意你要怎么做?”
張伯很久才讓自己平靜下來,正襟危坐,恢復了商人應有的樣子。
唐奕一笑,“有兩種選擇。”
“哪兩種?”
“一種是正常買賣。我出貨,張伯負責售賣。將來不管生意做的多大,我保證鄧州一地福隆鋪的專營權。”
張伯暗暗點頭,他現在有點慶幸把四娘嫁給馬大偉了。
唐大郎這一個專營的許諾,就相當于定了福隆鋪在這果酒和肥皂生意上鄧州的壟斷地位,不失為一塊大肥肉。
鄧州像福隆鋪這樣的雜貨店多如牛毛,可想而知,要是沒有張馬兩家聯姻的關系,這份好處,還真不一定落在誰家呢。
“那另一選擇呢?”張伯沒有被巨利沖昏頭腦,而是問出了第二種。
“第二種就是,您老出資占股,果酒、豬油,還有一些其它原料的購置都由張伯來出,我們只管出技術。”
張伯一怔,下意識問道:“那份子怎么分?”
“馬家一成、您一成,剩下的是我的。”
張伯眉頭一皺:“你自己不出錢、不出力,就獨占八成份子?”
唐奕苦聲道:“要是以往,小子還真不在乎這點份子錢,三家平分也無妨.。”
“只不過,只不過昨兒個小子一時口快,吹下了一天大的牛皮,這才不得不多占幾成份子。”
張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他也就是隨口那么一問,問完還后悔了,生怕唐大郎一個不高興,不和他做這門生意了。
一成已經不少了!
“實話跟您說吧,小子弄出這門生意,根本就不是為了自取財源,而是要錢另有大用。您放心,小子縱然占了八成份子,但落到自己口袋的絕不會比您多。若是還覺不公,您大可選擇第一種合作方式。”
張伯一擺手,“你不用多說,這生意是你弄出來的,占多少都不算多,老夫選第二種。”
出資占股從短期來看,可能還不如直接從唐奕那么進貨的利潤大。
但是,這也是張全福精明的地方。
肥皂和果酒不可能只在鄧州一地售賣,將來打出名號,很有希望銷往全大宋。到那個時候,鄧州一地的專營之權和實實在在的一成股份哪個更好,傻子都算得出來。
而且,最重要的是,唐大郎許了鄧州的專營權,那可是隨時能換的。就算現在不換,也保不準以后不換。
但有了一成股份就不一樣了,張家和唐家、馬家就算綁到了一塊,子孫后代受用無窮。
“既然如此,張伯可以盡量收購市面上的果酒,我這就回去讓馬大哥在城外選一處地方,專門用來加工豬油。”
張伯一擺手,“既然要做,倒不如直接咱們自己建一個果酒作坊。一來可以進一步降低成本,二來也能防止兌酒的密法外泄。”
唐奕高深地一笑,心說,他還真不怕皂化油脂和提煉甘油的方法外泄。
唐奕的油脂皂化過程看似簡單,用材也是十分常見,但是想要復制他的工藝,卻沒那么容易。
生石灰與蘇打粉勾兌的比例,近而生成氫氧化鈉與脂肪的反應比例,可不是看幾眼就能看懂的。
只要隨便哪一步出了問題,就會導致皂化的過程化學物殘留超標,提煉出來的甘油也不能用。
不過,自己建一個酒坊的提議,唐奕還是極為認可的。
只要果酒開始售賣,將來的需求也會越來越大,靠著買現成的果酒勾兌,顯然也不是長久之計。
之前沒有提出來,主要是唐奕沒錢。前期的啟動資金全靠張伯,他也就不好提出太多的要求了。
“也算是天意,老夫正好知道,東市有一家商戶的果酒作坊想要出兌,而且那作坊正好也在城外。”
唐奕眼前一亮,“還有這等好事?”
張伯道:“這幾年的年景好,糧食打的多,米酒泛濫,價格壓的很低,自然喝果酒的人就少。鄧州的幾家果酒作坊大多虧損嚴重,僅僅這兩個月,就有三四家作坊兌出去了。”
唐奕道:“那感情好,后天馬大哥和四娘過禮,我看事不宜遲,等過完了禮,大后天咱們就可以去那家作坊看看,要是合適,可以早點訂下來。”
張伯則爽聲道:“干嘛還等大后天?我看明天就可以。”
“呃,明天不行。”
“怎么?大郎還有別的事情?不能推推?”
張伯現在可是比唐奕還急,早一天準備妥當,就早一天賺錢啊。
“還真推不了。”唐奕尷尬地撓了撓頭,“小子明天要去拜師。”
“嗯?”張伯一怔,“拜什么師?”
“那個,范公要收我做學生。”
唐奕心說,要不是因為勸辭范仲淹,他也不至于吹出那么大個牛皮。
“范公?”張伯一時沒轉過來。
“哪個范公?”
“還能有哪個范公?”唐奕苦笑道,“就是那個范相公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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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九,吉 易:祭祀、沐浴、除服、開光、入學;
忌:安葬、破土、開市、開倉、啟攢。
初十日,大吉 易:出火、納采、嫁娶、移徙、入宅;
忌:動土、破土、掘井、安葬。
九、十兩日都是好日子,初九唐奕拜師范仲淹,初十則是馬大偉與張四娘行‘問名’之禮的日子。
初九一大早,唐記又是歇業一天,使得吃慣了唐記生煎的一眾鄰里十分不滿。
近來幾日,唐記的生意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大伙兒還以為唐大郎剛過上幾天好日子,就又學著他爹的惡習,開始不務正業了呢。
也唯有六嬸與孫郎中才知道,唐記這幾天可算是雙喜臨門。
唐奕這就要拜入范相公門下,而馬大偉摘得鄧州小花張四娘。這兩件事,隨便一件都能讓人羨慕半死,何況兩件同至?
別說為了這事兒歇業幾天,就是歇上十天半月也不為過。
而唐馬兩家正是春秋正盛之時,用腳后跟琢磨也知道,唐家、馬家將來想不發達都難嘍。
唐奕早早地就被馬嬸叫了起來。
前世只是耳聞泱泱華夏禮儀之邦,舊禮十分的講究,但也只有親身經歷才知道,這講究的有多麻煩。
又是沐浴,又是換衫,足足折騰了一大早上。
唐奕心說,這還沒見著正主兒范仲淹呢就這么麻煩,到正式拜師之時,還不定怎么折騰呢?
倒是馬嬸,一早上都樂得合不攏嘴,比自家兒子娶媳婦還高興。
宋人尊儒,唐奕入了范仲淹門下,那是去做學問的,不光唐家祖上有光,她這老婆子也是替唐奕高興。
好不容易折騰完了,時間也差不多臨近吉時,唐奕又被催促著,由馬大偉和馬老三陪同,帶著各色謝師禮品,直奔府街的范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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