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徹底被吞噬!
吳老頭看唐奕的眼神兒都不一樣了,這小瘋子表面上春風和煦,腦子里裝的都是些什么陰損的招數?
看著就是雇工、遷傭,讓交趾人過上好日子,可內地里卻藏著消族滅種的毒計。
這確確實實是一條“絕戶計”。
若是照唐奕這么弄下去,不出三代,交趾所屬將變成地地道道的漢人治下。這個曾經霸占五嶺之外,加上交趾、占城長達千年之久的百越族 “您老這么看著我干嘛?”
吳老頭的眼神有點滲人,“怪不好意思的。”
吳育一翻白眼,你還能不好意思?
面上還是收了收,搖頭道:“沒事兒。”
唐奕知道老頭兒在想什么,訕笑道:“您這讀書人的假仁假義又冒出來了不是?”
吳育老臉一紅,“臭小子!說誰呢?”
“我也是沒辦法啊!”
唐奕語中帶嘆,“任何一個民族都有她存在的意義,也值得被尊重”
“如果我能活兩百歲,一定徐徐圖之,把圣人之學傳到天下間的每一個角落,用君子德術凝聚家國。”
“可惜,時不待我。活不到兩百歲,就只能用急招兒了。”
吳育被唐奕的語氣所染,緩緩點頭,“老夫明白,家國面前,容不得婦人之仁!”
扯開話題,“來吧,干活!”
“曹覺這小子還真不省心,弄來這么大一塊地方,卻是有得忙了。”
這段時間,為了這個交州和占州,涯州從上到下全體動員。
楊文廣在忙著指揮武力鎮壓,吳育和尹洙這對閑人則是幫著唐奕處理新增兩州的各項事務,一刻都不得閑。
碼頭上,運兵、運糧、輸送補給的船只每時每刻都在進來出去。
炎達族老一連數日基本就沒合過眼,可是老頭兒依舊干勁兒十足。
不是因為唐奕給的傭資高,而是炎達意識到,交趾也好,占城也罷,現在已經是大宋的土地了。
而大宋的土地,也就是黎人自己的土地,他這是在為自家忙活,感覺不到疲累。
涯州忙的不可開交,京師的朝堂上也沒閑著,官家和相公們要做的事情遠比唐奕還要多。
唐奕就算再忙活,在趙禎看來,也屬于和涯州軍一樣,管殺不管埋。
交州和占州戰后的重建,民心的安撫,政務的接管,甚至是唐奕武力鎮壓之后的擦屁股,那條毒計配套的實施細則,這些都要朝廷操心。
當然,包括掏錢。
民間輿論也是鼎沸至極。
這幾年,憑借收復燕云之威,大宋的精氣神本就是一個上升期。
如今古北關上的狼煙尚未散去,大宋又在南邊再創新功,百姓們怎能不激動?
短短幾天,京城里的老百姓就把涯州軍傳神了。
什么繼閻王營之后,大宋第二神軍——涅面閻王;
什么兩天破兩城,一戰滅兩國;
什么火神炮逞威南疆 諸如此類!
朝官們也沒閑著,涯州軍一戰成名,立馬就有人覲奏,請求官家把涯州軍調遣入京,戍衛開封。
沒辦法,這是習慣了。有點精兵,不管是官家,還是臣子,都想弄到皇城根兒來站崗。
而另一部分人則是盯上了唐奕的大炮,得知這種新式兵刃才是開疆擴土的關鍵,便上請官家,要在禁軍之中普及火神炮。
想的挺美,要是大宋的百萬禁軍人人都配火神炮,那該多好?
連唐奕的盟友,遠在燕云的丁度都來湊熱鬧。
別忘了,丁度可是和曾公亮一起編纂了的男人,一聽唐大郎那里弄出了新武器,立刻上本一封,要把火神炮編入。
對于這些上請,唐奕只能回復兩個字兒:
“滾、蛋!!”
抖著京師送來的邸報,“我說什么來著??”
“大宋就特么藏不住東西!!”
“一個個腦子里有炮彈坑,特么什么都敢往外露!”
對面的曹覺、秀才略有尷尬,當初唐奕藏著大炮,可是他們心心念念的 曹老二勉強嗆道:“你不給不就完了嘛!”
唐奕猛翻白眼,沒再搭理曹覺。
現在也只有死扛著不給,這一個辦法了。
可是,不難想像,這回又不知道要被扣多少屎盆子 總之,火神炮的事情就算有點添堵,但在交、占兩州歸附這件大事面前,也并不算是大事,大宋上下都被這新進家門的兩個“干兒子”弄的焦頭爛額。
可沒想到的是,原本以為最難解決的外交問題,反倒輕松。
正如文扒皮所想,也正如賈相公那招所預期,“用交待嗎?”
不用!!
歸根結底還是實力說話,你能碾壓一切,就算是國際流氓,人家也只能說你是世界警察。
比如曾經跳的最歡的西夏使臣,仿佛一下子變成了啞巴,連一個不字都沒說出來。
他是真怕了,他怕把大宋惹急了,把涯州那支涅面閻王軍扔到西北去。
那西夏就特么不用內斗,直接歇菜了!
但是,西夏使也不是全無動作,而且....
野心很大!!
此時此刻,西夏使成了魏國公府上的座上之賓,正與“韓瘸子”、魏國公二人,飲茶對談,安享初夏。
“老國公府上的茶點當真不俗,外臣在西夏卻是難得一償啊!”
魏國公淡然一笑,說實話,自從唐奕在大殿上和他的腿說話之后,老國公還是極為低調的,基本沒搞過事,也沒給唐奕下過絆子。
也不是怕了,實在是華聯那招陰毒之計弄得他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
最近唐奕再建新功,收交、占兩地,魏國公更為低調,閉門謝客多日,打定主意不淌這趟渾水。
可這個西夏使 他是實在沒辦法不見。沒辦法,他的底子在西北,而西夏又是魏國公繞不開的存在。
緩緩放下茶碗。
“茶點若是上使喜歡,可常來府上品嘗。”
“不知今日”
言下之意,今天不會就光來喝茶的吧?
既然魏國公聊入正題,西夏使也不磨蹭。
“老國公聽說那個火神炮了嗎?”
“呃...”魏國公一頓,原來是為了這個東西。
“略有耳聞。”
西夏使點了點頭,沒有深說,只道:“老國公想必也是知道的,我西夏境內,叛賊做亂,百姓疾苦啊!”
魏國公訕笑搖頭。
“上使之意老夫明白。可是,涯州千里萬里,老夫力所不及啊”
“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嗎?”
“這”魏國公沉吟起來,沒說有辦法,也沒說沒辦法。
“國公放心,此事若成,我西夏蕩平賊寇可期,之后嘛”
“自然忘不了國公的恩情,必是鼎力相助的!”
魏國公眼中精光一閃而逝,他動心了...
若得西夏之助,那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且容老夫周旋一二吧。”
最后,他還是答應了。
待西夏使臣走后,韓瘸子才悠然開口。
“他倒是會挑人,知道咱們一定會幫他。”
魏國公則道:“因為他開的價碼,只有對咱們有用!”
韓瘸子抬頭看了老國公一眼,“這么說,國公已經決定幫他弄來火神炮了?”
“不!”出人意料的搖頭。
“老夫不幫他。”
“但是,老夫可以幫李杰訛!”
說到這里,魏國公笑了,“他開出的價碼,李杰訛同樣開得出來。”
“而且....”
“李祚諒和李杰訛,老夫更看好后者。”
韓瘸子淡然一笑,虛禮一計,“國公高見!”
韓琦的贊譽,魏國公絲毫不見喜色,“可是,如何弄到這個火神炮,依然是個難題。”
“國公放心,交給琦便是。”
“哦?稚圭有何妙計?”
要知道,別看朝堂上又是配發禁軍,又是收入的,可是依唐瘋子的尿性勁兒,就算趙禎開口,他也不一定會給。
“實在無法,老夫只能在那個賤婆娘身上下手了,把她趕回唐奕身邊去!!”
韓琦搖頭,“小題大用了,那冷香奴留著以后或許有大用。”
“那當如何?”魏國公不解。“涯州咱們可是安插不進去人的。”
“國公爺想復雜了,涯州插不上手,那就把唐瘋子調回京來便是。”
說到這,韓瘸子高深的一瞇雙目,“唐瘋子建的軍,自然要跟著唐瘋子走他要是進了京,那涯州軍也就進了京。”
“到了京城,還有守得住的秘密嗎?”
“那萬一涯州軍不跟唐瘋子進京呢?”
“呵呵。”韓瘸子干笑一聲。
“沒有唐子浩的涯州,還能是鐵板一塊嗎?”
隨后幾日,京城中的輿論風向,悄然而變。
百姓們從開始時傳頌涯州軍的英武,漸漸的變成開始吹噓癲王。
什么癲王繼燕云之后,再立新功,開疆擴土!
什么癲王繼閻王營之后,再建神軍,是為大宋福星!
什么癲王到涯州僅僅兩年,就讓南獠惡城翻天覆地,堪比京師!
此論調一起,開封上下的氣氛一下子微妙起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不折不扣的捧殺。
可是,偏偏這種毒計一捧一個準兒,皇帝還就專門吃這一套。
何況趙禎與唐子浩的關系本就緊張呢?
那話說回來,趙禎就真上當了嗎?
只能說,不往心里去那是假的!
多多少少會有一點膈應,但還不至于像之前那般激烈的程度。
但是,調唐奕回京,是趙禎早就有的想法。就算沒有這么一出,他也想把唐奕留在身邊。
一來,用著順手;
二來,用著放心;
三來....人老了,開始想念親情了。
總之,這招“捧殺”一出正中趙禎下懷,不然他還得考慮怎么平息朝臣的壓力。
轉眼就是九月,交趾、占婆已經歸順近半年,朝中的善后處理也終于告一段落。
趙禎就把即將回轉涯州的賈子明叫到身前,“子明回去之后,涯州政務就全仰仗你了。”
老賈一怔,“陛下是要”
這種事老賈當然早有察覺,官家這是要把唐奕調回來了。
趙禎點了點頭,“回去與子浩交割一二,就讓他回來吧!”
老賈低著頭,嘴上道:“萬一癲王不肯回京呢?”
心里卻樂開了花。
這老貨可不是什么君子,.少了唐奕這尊神在上面壓著他,他求之不得!
“那就親手把他給朕綁回來!!”
得勒!
有趙禎這句話老賈就放心了,他能不能把唐奕綁回來另說,關鍵是官家的態度。
“臣,遵旨!”
賈子明就這么愉快的走了,懷揣著獨攬大權,坐鎮涯州的美好夢想,走了!
三個月之后,算起來正好開封到涯州走一個來回。
回山碼頭,在年味十足的氣氛之下,緩緩駛入一艘江船。
剛放下跳板,船上就跳下一人。
碼頭上的人們一怔,心說,這是誰家老頭兒,還挺靈巧。
且說那老頭兒跳下船,一路小跑,直入觀瀾,沖到范仲淹的宅邸,拉上人就走。
“走,跟老夫去面圣!”
范老爺瞪著眼前的來人,“老賈!?”
“你不剛走三個月嗎?怎么又回來了?”
又是熟悉的劇情,又是熟悉的味道....
范老爺心說,我這個勞碌命哦,早晚讓你們玩沒了!
被強擼著進京,面圣!
進到福寧殿,正趕上曹國舅來給宮里送年例。
一瞅....
“賈相爺!?”
“子明!?”
第一聲是曹佾的,第二聲是趙禎的。
趙禎哪里淡定的得了?
“子明?怎么回來的是你!?”
不應該是那小混蛋嗎?怎這老貨又回來了?
曹國舅則是眼珠子一轉,臉色一白,暗叫不妙!!
回身一拱手,也不問老賈為什么回來了,“陛下尚有事務纏身,景休就先告退了。”
“別走!”
老賈攔下曹國舅,“正好,留下來做個見證。”
說完,掃了一眼.....
柱子!
大伙咯噔一下子,還來?!
心中大罵老賈,你特么穿越了吧?還當是上回呢?
哪知道賈相爺這回玩真的,嗷嘮一聲長嚎:
“陛下啊!!老臣對不住您啊!!”
奔著柱子就沖了過去,上回只是神交,這回卻是要親近親近!
幸好,李孝光站的“很是地方”,就在柱子旁邊,用胸膛強行把柱子和賈相爺拆散了....
“子,子明有話,好說,這是何故?”
趙禎說都不會話了。
上回沒撞就弄出那么大的事兒,這回 老皇帝不敢想了。
“子浩呢!?他怎么沒回來!?”
老賈求死不成,全無形象。
“癲王殿下....沒回來....”
“為什么沒回來?”
“又,又,又出征了....”
“出征!”
殿人眾人....長出一口氣。
咦....
為什么一點都不意外呢?
趙禎哭笑不得,“他他又要打哪兒啊?”
這回賈昌朝抬起了頭,面色極其難看,緩緩從懷中掏出兩張奏表,其中一張,上面還有斑斑血色 高舉過頂,呈到趙禎面前。
“西征”
“羅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