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佾這廝調頭就走,扔下楊文廣和賈昌朝,全無義氣可言。
老賈臉都綠了,瞪著門口消失的曹國舅,又看看一臉壞笑的唐奕。
正準備扔下溫度計就跑 “別動!”唐奕一聲厲喝。
“動一下,咱們現在就上天!”
咕嚕,賈昌朝猛咽了一下口水,腸子都悔青了,剛剛進來干嘛?
硬著頭皮擎著手里的溫度計,眼神更是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道紅線。
萬幸!
經過這個插曲,唐奕往器皿之中加粉面兒的速度比之剛剛卻是快了不少。剩下的那三分之二,幾乎是不到半刻鐘就加完了。
眼瞅著唐奕把最后一點粉面兒加進去,器皿之中漸漸有晶瑩的白色顆粒沉落,積滿了厚厚一層,且原本略有渾濁的液體也開始慢慢變得清澈。
待徹底變清,亦無晶瑩沉落,唐奕這才把上層清液與底層結晶分離出來。
清液且到在一邊,結晶則是反復用清水沖洗,足足洗了六七遍才算了事。
老賈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懸著的心也總算是落地。
“完了?”
唐奕點點頭,看著手里托盤里的白色晶體道:“完了!這就是太安,晾干即可。”
抬頭朝門處一聲吼叫,“都進來吧!”
不多時,曹佾,還有民學的韓久久、王濟等人魚貫而入。
唐奕把手里的太安交到韓久久手中囑咐道:“過程沒錯,你們就按照我之前教下的步驟小心執行便是。”
畢竟多少年沒弄過了,唐奕其實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有把握,所以要自己親手試過,才敢讓民學的孩子們上手。
“記住!”唐奕再三叮囑。
指著溫度計上的紅線,“萬一溫度高過紅線,也別慌。雖有冒料的危險,但是立即把反應物倒入水槽,出不了什么大事兒。”
“浪費就浪費,沒關系,廢料咱們也有別的用處。”
“嘎???”
王濟和韓久久那邊倒沒什么,曹國舅、老賈,還有楊文廣,三個人卻是嘎的一聲怔住了。
“剛剛你不是說,過了紅線就炸了嗎?”
怎么又出不了什么大事兒了呢?
“啊?”唐奕裝起傻來。“我說過嗎?”
“說過!”
三人有種不祥的預感,又被這貨給耍了!
果然。
唐奕兩手一背就往外走,“那就是說過吧!”
三人一翻白眼兒,這貨是真損!
三人追著唐奕出去,一同漫步于林間小路之上。
曹佾好奇,“有了這個太安,那個小炮兒就能用了?”
唐奕搖頭,“還早呢。”
太安屬于高爆炸藥,一般用于“一次爆炸”。就是炸藥包、手榴彈、炮彈填充,這些直接爆炸殺傷的炸藥。
可是,正因為它爆炸的威力太大,是沒法作為火炮的擊發藥來用的。
這要是直接填到炮膛里,那就不是打別人,而是炸自己了。
所以,太安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唐奕要想辦法尋找添加劑,來降低太安的爆炸威力,使它可以用于擊發爆炸。
其實,硝酸甘油也是一種高爆炸藥,威力猶在太安之上。可是,因為其出現的早,已經被諾貝爾老爺子研究透了,其改良配方和添充物太著名了,唐奕想不知道都難。
可太安卻不同,即使是在前世,他也只是知道化學式和制備流程,并沒有親手操作過,更別說怎么改良了。
“給我一點時間,應該很快就弄得出來。”
曹佾點著頭。
“老二要是知道了,一定高興壞了。”
曹老二想要唐奕的炮,已經想瘋了。
曹國舅甚至覺得,那貨對炸來炸去是不是有什么不良癖好。
就在去年,正趕上曹覺生辰,唐奕事先沒有準備,就問曹覺想要點什么,全當是兄弟給他過生辰。
結果,曹覺想都沒想就道,“把那那炮給我一門玩玩。”
唐奕當然不能給,曹老二就退而求其次,玩兩天總行吧?
結果。
這貨和秀才扛著小鋼炮,帶著閻王營的老兵,帶著唐奕所有的存貨就進山了。
兩天,只兩天 干掉了十四箱火藥,兩百來發炮彈,炸平了一個山頭兒。
這要是讓他知道,唐奕要把火炮普及,那可就熱鬧了。
對此,唐奕只是報以微笑。
“老二那兩百發炮彈也不是白打,起碼是打出了心得的。”
這貨能在沒有標尺,沒有測距,而且是沒有膛線的土炮,用實心炮彈做到指哪兒打哪兒,誤差不超過五丈也特么是個人才了。
看向一直沒出聲兒的楊文廣,唐奕道:“楊伯父一到涯州就急急的來找我,可是有事?”
楊文廣一怔,他確實有事兒,只不過沒想好怎么開口。
既然唐奕已經提出來了,那就直說好了。
“算不上有事,但有幾句話,要與子浩說在前面。”
“哦?”唐奕停下腳步。“但說無妨。”
楊文廣也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
“第一。”
“楊家三代忠良,不能到文廣這里丟了祖宗的臉,忘了楊家的本。殿下明白嗎?”
“明白。”唐奕笑了。
楊文廣這是要“丑話說的前面”啊!
訕笑著繼續道:“既然有一,自然也有二,楊伯父繼續。”
“第二。”
“涯州軍不管是誰出錢,是誰興建,都是大宋的軍隊所屬。從將到兵,忠于的也是大宋的天家,這一點殿下應該很清楚吧?”
“清楚。”唐奕還是點著頭,面色也依舊輕松。
這反倒讓楊文廣有點不適應,依他的理解,官家既然到了派他來拿下唐奕的兵權的地步,顯然不可能像唐奕表現的那么輕松。
“第三。”
“官家既然把涯州軍務交于在下,那么從今往后,殿下就不能插手了,涯州軍上下,也不會聽命于殿下。”
這回唐奕卻是沒痛快的答應。
看著楊文廣,索性把話挑明了得了,省得他第一、第二、第三的。
“那我也把話說在前頭吧!”
“第一。”
“楊家不但是大宋的忠臣,同是也是我唐奕的伙伴、朋友、兄弟!”
“陷朋友兄弟于不義,這種事我唐奕干不出來。”
“所以,伯父大可放心,我就算有任何企圖,也不會拉上楊家跟我背這個罵名!”
“更何況,我沒有什么企圖。”
“第二。”
“涯州軍從來都是大宋的軍隊,不是我唐奕的私兵府將。我也沒想著讓哪支軍隊忠于我,只聽我之號令!”
“第三。”
唐奕頓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楊文廣。
“官家相信伯父,我也相信伯父。相信你能夠把這支新軍帶好,不用我去插手。”
“可是,話說回來,我要是想插手,你也攔不住我!”
唐奕說完,再不作聲,面無表情地看著楊文廣。
邊上的曹國舅只覺自己心口砰砰亂撞,緊張到了極點。
早知道是這么個局面,他說什么也不帶楊文廣來見唐奕。
誰能想到他來的第一天,就會把氣氛弄的這么僵?
就連老賈都屏住了呼吸,眼都不眨地看著二人。
良久。
楊文廣原本還冷俊的表情,突兀地一咧嘴笑了。
“文廣已經做了我該做的事,至于子浩怎么做,那就是子浩的事了。”
說完,做出一個請的手式。
“走吧,咱們去看看,涯州軍到底是什么貨色,值不值得子浩下這么大的本錢!”
唐奕也是附和一笑,“應該不會讓伯父失望。”
“請!”
二人攜手前行,仿佛剛剛的針鋒相對根本沒發生過一樣。
而賈昌朝則是低頭含笑,緩步跟上。
涯州軍對唐奕來說很重要,對大宋來說也很重要,沒有輪為朝廷權力平衡的籌碼,更為重要!
可是,曹國舅卻沒有賈昌朝看的那么通透了,愣在那半天才想通兩人到底是幾個意思。
于公于忠,楊文廣說了他該說的話。
這是官家派他來的初衷,他盡力了,但也僅僅是盡力了而已。
反過來說,于私于理,楊文廣更清楚,官家都治不住唐奕,何況是他?
所以,兩人繞了半天,等于是白繞,什么也沒說。
心里暗罵:這幫當軍的耍起心眼兒來,也特么不是蓋的!
一抬頭,“嘿,我說,你們等等我啊。”
三個人已經走沒影兒了 涯州軍營,坐落在新城西北的山坳里。
楊文廣由唐奕引領,一路走到軍營前。
本來呢,楊文廣此來上任,在他看來,重中之重是平衡癲王與官家之間的微妙關系。
至于什么掌軍涯州,楊文廣還真沒抱什么希望,甚至有點覺得委屈。
收復燕云之后,楊文廣做為功臣之一,自有封賞,官拜步軍都指揮使。
與殿前司都指揮使王守忠、馬軍都指揮使石進武,同為三衙首官。
大宋朝武人之中,狄青居首,次之三人,就有楊文廣一席,相當于后世陸軍總司令這個級別的。
可是,好死不死,唐奕和官家打了一架,把他給拽進來了。
堂堂步軍都指揮使去接掌一個嶺南州軍的兵權,你說楊文廣冤不冤吧?
就算石全海和石全安帶過來那兩萬多人,再加上雷州水軍一萬人,現在都歸他管了,可是,這也沒法和在燕云的時候比啊?
在燕云,狄青是一把手,他是二把手,大宋最精銳的二十萬大軍任憑調遣,那是什么感覺?
現在可好,領著三萬老爺兵 慢慢熬吧,什么時候官家和唐奕不頂牛了,什么時候能把他調回去。
可是一進軍營,楊文廣心里一折個兒,朝著唐奕脫口而出:
“你哪弄來這么一幫惡鬼!?”
在他面前,五萬帶甲猛士齊刷刷的列隊而立,如標槍一般挺直、鋒利!
幾乎每一個人都是滿面刺青,根本看不見表情。
修羅一般的面容上,只一雙猩紅的眸子露出嗜血的兇光!
楊文廣心中下意識的浮現出一個稱謂 涅、面、閻、王!!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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