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謝成東和石穆鐘出去,瞎道人坐了一陣沒有動靜,過會,卻向著側殿而去,這里有個非常小的神龕,光線很暗,只祭案上有一盞長明燈,捻不高,燈焰幽幽發著青綠的光,有點森人。
要是有人進來,瞇著眼盯視才能看清,原來神龕里供的非常奇特,不是道像,不是神像,也不是梵像,更不是祖先牌位,而是一個鐵錨。
鐵錨帶著一截鐵鏈,只是看上去是迷你的,非常小,這瞎道人對著它跪拜,在青綠的光下,顯的異常的虔誠。
“啪、啪、啪!”連著三個響頭,是額重重叩在地上的聲音,這瞎道人說著:“主人,謝成東已入彀中矣!”
隨著這句話,“嗡”一聲,這迷你鐵錨就顯出一片光,照得瞎道人滿面碧綠,幾乎同時,道觀上空突濃重黑云密布,一個閃電,把這小殿照得雪亮,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雷滾過,這瞎道人又噴出一口鮮血,只來得及對著長明燈一吹,整個側殿陷入一片黑暗里。
閃電似乎失去了目標,只有傾盆大雨直瀉而下,風呼嘯著,新生的桑枝舞著,發出沙沙聲…
松云山·道觀 “轟”一記長長的滾雷聲,裴子云突一心悸,猛的自夢里醒來:“什么事?是春雷?這樣猛的春雷?”
裴子云坐了起來,還覺得一陣陣心悸,眼前就見著一陣陣紅光,一怔,就見眼前突有一朵梅花,并迅速放大,變成一個半透明資料框,泛出了緊急的紅光。
“這是出了什么事?”裴子云立刻一驚,下意識看去,但下一刻,神色就變的嚴肅,甚至帶著點鐵青。
不是有任何東西,有任何東西都不至于這樣,而是相反,雖半透明資料框上一波波緊急的紅光,偏偏半個字都沒有。
“怎么回事?”裴子云忍著驚慌,再仔細看去,的確什么字都沒有,但代表著緊急的紅光卻不肯消退,一波波連綿不斷。
裴子云隨手抓過一個玉鎮摩挲起來,一股涼意自手指上傳來,心緒不由漸漸安寧下來。
“別怕,自己已不是原本裴子云了,讓我想想。”
“與我有仇,威脅到我的,應州情況?”
“不,總督現在有條不紊的開放海禁,并且很明智,只開了三個,雖有一時紛亂,但以一省之力集中到三個港口,任何宵小都鎮壓了下去。”
“這幾個月,總督已把盤子鋪了起來,請示圣上,建立了市舶司,外船經市舶檢查,抽取五分之一,單是此項,總督據說一個月已收入一萬兩,上甚欣慰。”
“那是濟北侯?”
“不,傳來消息,濟北侯自動表態交出兵權,主持解甲歸田,一半軍隊回歸農籍,聽說皇帝甚是高興,還特意勉勵了幾句。”
“這應州局面大好,就算這濟北侯有些隱患,也不至于現在爆發,現在兩家都在分果果。”
“不是總督不是濟北侯,哪是誰?”
“圣獄門?”
“哼哼,我不是說,我劍術已是宗師,天下上億人,能有此境界者,不過十人,圣獄門就算出動陰神真人,十步之內也未必拿下我。”
“再說我們結仇不過是為了一個張玠玉,此人雖重要,但為了他和我,和松云門不死不休,也未必見得。”
“不是松云門,是本門?”
“哼哼,本門水平也就這樣,就算是掌門,除了在福地動用力量,要不沒有這樣危險,而且掌門就算發瘋了,也有祖師在呢!”
“至于這宋志,配給我這威脅,連梅花都緊急示警?”
“有這本事,前世怎會眼巴巴去當狗?”裴子云思來思去,想不出原因:“朝廷,朝廷與我關系不錯,皇帝和長公主都甚欣賞我,這哪來的威脅?”
裴子云一時睡不著,看了看天色,現在已是凌晨,天光漸出,山霧消散,起身緩步出去。
松云山雖小,其實連綿也有幾十里范疇,離道觀不遠有一塊平整光滑巨石,旭日東升時,上百弟子早早起身在這里吐故納新,服**氣。
但是這時太早了,裴子云散步過去,沒有人,看著遠處還沒有消散完的山霧,突然之間,靈光一閃:“難道是謝成東?”
原主記憶里,謝成東差不多五年后才出山,然后以卷席之勢,橫掃天下,聽說還參與了龍氣變革,連連將十余處道門吞并,使天下道門驚惶。
但現在早了許多,所以裴子云剛才根本沒有想到此人,只是這一念至此,閃爍的資料框紅光頓時停息了大半,只有一小半紅光還不肯熄滅,裴子云見此,本是猜想,這時覺得不可思議。
“真是謝成東?他提前有了動作,還威脅到了我?”
目光集中到了最后一個任務,只見:“任務:突破天門,成就嫡傳”,原本也是平常,這時卻變成了紅字,并且加粗了。
“這是梅花在催促?”
“是了,梅花似有限制,不能說明,但這催促已經很明顯了。”裴子云素來殺伐果斷,頓時就暗想:“在山門內我也混了些日子,結識人脈的目的達成了。”
“再呆下去,也沒有益處,我就向掌門和師傅辭行,我受廖閣臨終所托,就去看看他的女兒,安置好了,這就去尋我的機緣,快速突破天門,這成就嫡傳還罷了,進一步增長力量,肯定是對未來有利。”
“或者,我應該搜集祈玄派、謝成東的情報了。”
天下著春雨,一陣風吹來,裹著濕濕的雨霧斜襲,一個女人對一個神像燒香,念叨著。
“婆娘,快給我去做飯,一天在房間里念叨什么?原我們在鄉下住磚房,沒有這宅院舒服,現在我們是府城人了,要講究些體面,你不要一天信些這些玩意。”一個粗魯大漢在角落中轉了出來,見女人念叨,就罵罵咧咧說著。
“我去,我就去。”女人見大漢,就是慌張失措,逃奔開來。
街道上,一輛牛車戴著鈴鐺,車夫身上披著蓑衣,趕著牛前去。
裴子云坐在牛車中,這牛車裹著油氈,里面是兩座,中間還有套桌,對面的陳員賠笑著,取出一個銀瓶,傾一杯茶水奉上:“公子,您吩咐的事我都辦成了,現在田地都開墾都種上了,今年肯定有個不錯的收成。”
“按照您的吩咐,在臥牛村的祖宅推翻了重建,現在已經建成了,白三廚已招了丫鬟和婆娘使喚,伺候著老太太。”
“江平縣買了三間門面,已開了店,本月已扭虧為贏了。”
裴子云不言聲,隔窗看時,果真好景致,只見一叢叢濃綠垂柳,幾處小樓翹翅飛檐掩映,一帶水只有一丈闊,蜿蜿蜒蜒,水流得極緩,再遠處,樓閣林立連綿不斷,此時已靠近了石臉坊,小巷幽靜深邃,車正向廖府趕去,裴子云露出一絲笑容,問著:“這些事,可有麻煩?”
“沒有任何麻煩,公子,您上平寇策,上京獲得皇上接見的事,已傳了出去,這縣里鄉里,誰敢找麻煩?”
這時已經到了,陳員連忙扶著裴子云下來,將雨傘打起,這院并不是很大,門口掛著一個匾:“廖府”
裴子云上前,陳員將傘收好敲門,一個穿粗布麻衣女子出門,陳員就上前問:“這里可是廖府?”
“是的,這里是廖府,只是廖閣去了,我們族人住來了。”這個婦人說。
“我家公子受廖閣臨終所托,來看望廖閣女兒,希望讓我見上一見。”陳員說著,公子千金一諾,當初受廖閣臨終所托,此時自是要見上一見。
這女人見著裴子云,聽了這話,臉上一驚,慌張失措:“沒,廖閣女兒早去了,根,根本不在這。”
這女人說話時結結巴巴,很不痛快。
聽著這話,裴子云一驚,廖閣有囑托說自己還有一個四歲女兒,這婦人說死了,就是臉色一變,向前逼近了一步:“什么?把情況說說。”
陳員立刻威嚇,十足十的狗腿:“你這婦人,你要是敢欺瞞,立刻抓你進衙,打死再說。”
婦人見著陳員怒目向前威嚇,嚇得臉色大變,連忙退了幾步:“你跟廖閣有關系?可是廖閣已經死了,現在是我家住著,你不要來尋著我們了。”
這女人嚷嚷著:“這是族里的安排,到了官府我也不怕。”
裴子云聽著這話,臉色一冷,古代宗族規矩他也明白,一家人沒有兒子,就認為是絕戶了,家產田產就被宗族分去。
自己原來世界柳如是,就是丈夫死了,族人過來搶東西,被逼自殺。
大徐雖立法:“寡、女不得絕戶。”
但在民間是幾乎一紙空文,裴子云忍著氣,向前一步:“別的我也不問,我只問廖閣的女兒在哪?”
“什么女兒,我不清楚。”女人慌慌張張說著,往后退去。
聽著門口有著聲音,院內一個大漢吼了一聲出來,臉上帶著兇悍,臉上有兩撇胡子,見著裴子云就站在了婦人面前,臉色不善盯著裴子云:“就是你,來我家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