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云娘?”傅舉人關切的問著。
虞云君皺眉,良久才嘆著:“把裴子云引入道門,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見著傅舉人迷惑,她注視遠處良久,才回首說著:“貴人之氣云蒸霞蔚,你也是知道。”
“原本此子赤白兼備,中吐微紅,這是功名舉人之氣,也不稀罕。”
“可是剛才,這個月漸漸成形之氣,原本是疊嶂,色有些渾,今日突轉成青色一線,又微帶彩,有紋不雜,此是著得名篇了。”
傅舉人聽了,自失良久,又問:“青色一線又微帶彩,這是何意?”
“青色是文章本篇,只是未被人所知,要是被人所頌,初是彩虹,現紅黃青三色,傳頌越大越久,反紅黃漸蛻,化成純青。”
“成就純青,此子就完成立言,可得不朽,未必就遜色道門升舉,所以我才說,把裴子云引入道門,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傅舉人想到這些日子裴子云文章詩篇遍于數郡,轟動全州,甚至聽聞將進酒傳播出去,連京都都有所聞,心中一動,動一下嘴唇,卻沒有說什么,只是說著:“可聽你說,裴子云在道術上也有很高天賦?”
“是啊,能文能武。”虞云君有些糾結。
“這難道不是好事,怎么說,他都是你的徒兒,光大你這一派者,必是此子。”傅舉人說著,突也嘆了下:“生子當如裴子云。”
“衛兄,你的書我已看完,來還你了。”一個府衛領著裴子云到衛昂的小院,上次裴子云在侯府作將進酒,衛昂就有著吩咐,裴子云若來找他,直接領著進來就是。
進入小院,裴子云喊道,見黃鸝出來,說:“裴公子來了,我家公子出去了,應稍后就回,您請坐。”
黃鸝很是有禮,請裴子云進入房間坐下,見正煮著茶。
茶壺冒著熱氣,一個丫鬟正燒火扇風,只是坐一會,就聽到門外聲音:“裴兄來了?”
說著,就見衛昂進來,一身寬袖,風度翩翩。
“裴兄來,是書看完了?”衛昂看見裴子云拿著兩個油紙包,眼就是一亮,裴子云就笑著:“書看完了,是來還書。”
衛昂說:“這些原本,何必再還我,裴兄收藏就是。”
裴子云把衛昂送的七本名篇還上來,衛昂接著,隨手就是一放,說著:“裴兄難得出來,也不能在房間內久呆了,不如散散心去?”
“自是當然!”裴子云著成了書,心情不錯,欣然應允。
一行人就攜酒出行,這山在州府之北,不是很大,爬到山頂可以一覽府城,抵達了,整座山看上去都是青灰色。
“裴兄,這山頂有一泉,養得這山郁郁蔥蔥,徑幽林茂很是了得,文人墨客興之所至修了一座亭,在這遠眺,云海連綿,日出飛霞。”
“再上,就是湯公祠。”
裴子云拾級而上,到了亭子四望,見雖是冬天了,遠近山巒還見大片松柏,風聲松濤聲一片,再上去,就見得一祠。
這祠不大,只有幾個上香,抬首看去,果見廟前一塊匾,上寫“湯公祠”三個泥金大字。
“這湯公紅極一時,前朝時,湯公隨駕,受到襲擊,掩護皇帝突圍,擋住了飛如羽蝗的箭,護得皇帝而陣亡。”
“皇帝得脫大難,即在此城建祠,子孫世襲罔替伯爵。”
“前朝時不但有子孫祭祀,還有官府祭祀,現在大徐而立,雖沒有廢除此祠,也不會廢除這種忠臣之祠,但也沒有加封。”
“更重要的是隨前朝而滅,湯家爵除,子孫只是平民,香火日益稀少了,也沒有人修整,真是讓人扼腕嗟嘆!”
此時冷風帶著一點雨撲面,聽了這話,幾人的心都有些顫栗,裴子云說著:“人間興廢自有理,只是天意淵如海,我們不能識罷了。”
說著就有仆人見有一處石桌,連忙布菜,并且斟上,笑:“兩位公子,請飲一杯祛祛寒,我們也跟著歡喜。”
“說的極是。”兩人輪流把盞,一時說著話,四個府衛分布守衛,才喝了幾杯,突有人喊殺。、
裴子云轉過身去,入目見七八個武者手里持刀沖了上來。
“圣獄門派來襲殺自己?”裴子云汗毛一驚,就要拔劍而上,見衛昂身側幾個侍衛,“哐”拔刀,三個侍衛沖上去,一個侍衛護在衛昂身側。
才迎了上去,側崖這里就有著輕微的細響,裴子云剛抽出劍,見就有一個武者側崖撲了上來,向著衛昂砍去,大聲:“濟北侯賊寇,賠福縣百姓命來。”
只是這人還沒殺至,衛昂近侍向前護住了衛昂,臉色一冷,一刀殺過去,這近衛武功甚高,殺得武者連連招架,沒有幾招就被砍中了腹部,流血不止。
武者退到了側崖大口喘氣,原本計劃就是幾人襲擊,不想沒有見效,眼睛都是通紅,喊:“賊子,你們這些倭寇幫兇。”
大口喘氣,只隨著流血越來越蒼白,吐了一口血撲了上來。
近侍就是一刀,這武者被一刀從肩砍下,撲倒在地,嘴里吐著血,滿眼不甘,嘴巴還在動,似乎念叨著名字:“阿毛,阿金,我來了…”
“殺!”府衛武功高強,不消片刻,這些襲擊者都盡數殺了,只有一個府衛受了輕傷,擒了一個活口被兩個府衛押著上來,衛昂上前問:“你們是誰?為何要襲擊于我?”
“我呸,你們濟北侯府勾結倭寇,一個個都該死,只恨我武功不行,被你們捉了,要殺要剮隨你,我陳南眨一眼就不是好漢,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條好漢,一定要殺得濟北侯全家干干凈凈,為我福縣百姓報仇。”
裴子云聽著這話,不由就是一冷,莫非這福縣還有著內情?
衛昂則一臉莫名其妙,臉上帶著點猜疑,罵:“我濟北侯府自侯爺起,都受朝廷隆恩,鎮守安州,清掃賊寇,怎么會勾結倭寇,你不要血口噴人。”
只見跪在地上的陳南臉上冷笑,就要開口:“你難道不知道…”
只是話還沒說話,護衛在衛昂身側的近侍,就是一步,揮刀而下,頓時擒拿的武者脖子砍下,血濺四散,大罵:“該死的賊人,敢污蔑濟北侯府,殺。”
這府衛接著轉身:“公子,這些賊人說不定還有同伙,今天已不適游玩,我們速速離去,再去府中報案。”
這人是近衛隊長,知道遇到襲擊該怎么樣處理。
衛昂有些心神不定,這侍衛則護在衛昂、裴子云周圍,向外虎視眈眈,小心謹慎慢慢退去。
只見這陳南血流一地,裴子云經過見身上似有著紙片,裝著擺手,暗里一指,侍衛都是看著四周,都沒有發出裴子云的動作。
出了這事,這游玩就是不成了,侍衛護送衛昂到了山下,回到府中近衛就是去通稟遇刺的事情,沒有多久,就有著人騎著馬奔出府門,向著州府衙門而去,去州府衙門報案,這是侯府三公子遇刺,不是小事,傳上去,總督都要過問。
沒有多久,沈直就是趕來,見到衛昂無事,心里一松,上前:“公子,幸你無事,這幾日先別出門了,等府衛和州府衙門查清,剿滅了刺客余黨再行出門。”
衛昂臉色有些不好,起身拱手:“就按先生說的辦。”
沈直又說著:“裴解元,今天出了這事,侯府肯定要內查,稍晚就派府衛護送裴解元回去,還望解元公諒解。”
裴子云自是應了,沒有多久,就有府衛護送著裴子云坐牛車回傅府。
牛車上,裴子云見四下無人,手一翻,取出一紙細細看著,這是一張倭寇感謝的話,用著漢語,混著日語,大體都是清楚,是倭寇感謝濟北侯府的話,只是這些人怎么會得到?
裴子云遲疑。
結合之前出來襲殺武者情況,看來這些人是福縣出身,不知道從哪得到這紙,又見到衛昂,這才襲擊。
這信可能是偽造,也可能是嫁禍,但裴子云眼前一瞇,想起之前在侯府見到的扶桑武士,回憶起前世總督有過刺殺事件,后來朝廷命侯爺圍剿,緊接著就是數年清理倭寇。
一時間,沿海倭寇滅絕,到原主死前都沒有聽說再有興起。
不過濟北侯雖有此大功,數年后削爵處死,罪名是大不敬,現在看來,隱隱有些開解。
“目前情況看,大徐已立,削武將兵權,轉成文治,總督有著朝廷背書,壓制侯爺,漸漸收權。”
“侯爺不甘心,從結果看,未必是勾結倭寇,是養寇自重,最后還是把倭寇給圍剿掉了。”
前世衛昂雖沒有死,但非常低調的原因,裴子云隱隱有著明白,嘆:“衛昂,你到底知道不知道這事呢?”
“你不知道還好,知道的話,我們私交雖好,但也難延續了。”裴子云嘆著,任何正常人,對倭寇這種燒殺,難以忘懷。
“按照記憶,總督刺殺這事就在幾日后,雖沒有成,但總督可不知道。”
“自己可借此拯救總督,獲得交情,只是到時必定惡了濟北侯,但任憑濟北侯養寇自重,以后數年,倭寇必潰爛安州,到時生靈涂炭,更不可取。”裴子云定下計來,就聽著有聲音,傅舉人在外面喊:“子云,你可在?”
“傅叔,我在。”下了牛車,傅舉人看了看放下心來,說:“剛才城里戒嚴,說是濟北侯三公子遭到刺殺,我聽人說你也去了,我不放心,看下你是否有事。”
“多謝傅叔關心,今天我和三公子去山上游玩,的確有人襲擊,我無事,我還沒出手,府衛就都將刺客全部剿殺了。”
“對了,最近總督宴會可有帖子邀請,州府形式不明,我也想去看看。”裴子云問著。
傅舉人先是詫異,接著反應過來,欣慰說:“你這些日子天天在家讀書,我還以為你忘了,帖子當然有,到時你自去。”
“你我讀書人,自當以總督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