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你分明已經覺醒了,為何還要裝傻
在某個世外桃源的山村里，住著一名老瞎子。
老瞎子是一個不幸的人，他從一出生便雙眼失明，他的世界里除了黑色，再也沒有其他顏色。
但老瞎子也是一個幸福的人，因為縱使是他這樣一個瞎子，也在年輕時有過相戀的伴侶，他們兩人相愛相知，最后結了婚，甚至于先后生了七個孩子。
只是一切的不幸卻開始接踵而至。
老瞎子的妻子在生下第七個孩子時，難產而死，只剩下當時正值中年的老瞎子一人扶養七個孩子。
老瞎子人雖瞎，但練了一手好書法，會拉二胡，生了一幅好口才，能說會道。
于是老瞎子每天白天在街頭賣藝，或者拉二胡，或者編些故事說過過路人聽聽，換取些賞金。
晚上則通宵達旦地寫一大堆書法技藝高超但卻因為沒有名氣而極為廉價的對聯書法，賣些生活費。
老瞎子日夜操勞，勉強能夠養活七個孩子，有人勸他賣掉幾個孩子或者送去給其他人家扶養，老瞎子堅決不肯，每一個孩子他都心疼，每一個孩子他都割舍不下。
也有人勸他趁著還沒老去，再找個妻子，哪怕長得極丑，或者有些癡呆也好，那樣也能多個幫手，老瞎子同樣不肯，他仍舊深愛著亡妻，會為她永遠留著妻子的位置。
老瞎子日夜操勞整整十年，七個孩子終于先后長大，最大的大兒子終于十八歲成年，十年的廢寢忘食早已讓老瞎子的身體虛弱到了極點，但或許是上天垂憐，十年之間，老瞎子沒有生過一次大病，連感冒發燒這種小病都幾乎沒有。
然而，悲劇卻在大兒子十八歲的那一年開始發生了。
在工地里當一名搬磚工人的大兒子由于忍受不住工頭的欺凌，一怒之下用磚頭砸死了工頭！
那是鮮血淋漓，腦漿迸裂的一幕，老瞎子無法看見，但卻從獄警的嘴里聽聞了那工頭死時的慘狀和大兒子憤怒時野獸般瘋狂的模樣。
老瞎子一萬個不信，因為他的大兒子分明是一個憨厚和氣，為人善良膽怯，連一只螞蟻都不敢踩死，連一句氣話都不曾說過的老實人，怎么可能會一怒之下殺死其他人？
但鐵證如山，有很多工人目睹了那殘忍的一幕，任何辯駁都無濟于事。
大兒子被判了死刑，在刑場人頭落地。
一家人沉浸于悲傷之中，一切的悲劇卻只是剛剛開始。
第二年，二兒子跳海自殺，留下了一封遺書。
生得極為英俊的二兒子本是家中最大的驕傲，他極為聰慧，全家人寄希望于他身上，供他讀書，他也極為爭氣，平日成績極好，前些日子終于考取功名，考完之后對照答案，似有奪得狀元的希望。
二兒子還有一個相貌美麗的戀人，兩人極為相愛。
但越是出色的人便越會引發嫉妒，一名生得丑陋，學習極差的富家少爺由于嫉妒二兒子所擁有的一切，利用錢財剝奪了二兒子的一切。
那富家少爺利用二兒子的出身拆散了相愛的兩人，而后又調包了兩人的試卷，更是設計陷害二兒子，讓他身敗名裂，原本與他親密的朋友全都開始遠離他。
二兒子承受不住如此反差的現實，竟是輕生自殺了，只留下一封遺書說明了一切。
老瞎子悲痛欲絕，但他卻沒有能力為自己的兒子復仇。
只是悲劇卻遠遠沒有到達盡頭。
第四年，三兒子十八歲，老瞎子拿出不多積蓄為他辦了一次酒宴，沒想到從小到大都沒怎么吃飽的三兒子大喜之下，暴飲暴食，居然將自己活活撐死了。
第五年，四女兒生得如花似玉，十七歲便嫁了好人家，沒過幾天傳來了噩耗，四女兒的丈夫死在了床上，四女兒聲稱是自己的錯，竟也輕生自殺了，老瞎子欲哭無淚，自己的女兒有多么害羞保守他最為清楚，那丈夫死在床上怎么可能是四女兒的錯？
第六年，為人謙卑的五兒子得罪了一個傲慢的武夫，竟被活活打死，原因竟是五兒子過于謙虛的態度讓武夫覺得是在裝逼，傲慢的武夫最看不得別人在自己面前裝逼，本想逼五兒子使出全力，卻沒想到五兒子原來真的手無縛雞之力，一不小心失手就將五兒子殺了。
第八年，勤勞的六女兒在紡織廠里了工作，但幾個資歷較深的老女人卻因為怠惰，將所有的工作都壓在了六女兒身上，六女兒吃苦耐勞，尊重長輩，沒有說一句怨言，最后被活活累死了。
第十年，為人正直的七兒子在官府里當差，那縣官貪財貪色極為貪婪，暗中犯下了許多罪孽，快要事發時，卻設計將七兒子變成了替罪羊，那縣官頗有勢力，老瞎子無力回天，只能眼睜睜自己最后一個兒子人頭落地。
至此，老瞎子含辛茹苦獨自一人扶養了十年的七個孩子，在十年里全部死去。
他們死亡的方式卻叫老瞎子對世界，對人類開始失望，甚至于生出了憎恨。
憨厚老實的大兒子怎么暴怒殺人？定是被欺凌得太慘，再也無法忍受。
害羞保守的四女兒怎會將自己的丈夫害死在床上？定是那丈夫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害死了自己。
三兒子又為何會暴飲暴食將自己撐死？是這個世界對貧窮之人太多殘酷，連吃飽都是一種奢望。
更別說，被嫉妒的富家少爺逼死的二兒子，被傲慢的武夫打死的五兒子，被怠惰的老女人坑死的六女兒，被貪婪的縣官害死七兒子。
他的七個孩子的死亡，不是他們自己的錯，是世界的錯，是那些丑陋的人類的錯。
老瞎子的下半生便活在這種悲痛而憤恨的時光里，但他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瞎子，他沒有能力復仇，只能在黑夜里獨自一人的時候詛咒這個世界，詛咒所有的人類。
如果他擁有力量的話…
突然，有一天，老瞎子睜開了眼睛，他看見了這個世界的色彩。
那是只有黑和白，冰冷的世界。
“聽說鮮血是紅色的？”
突然恢復了視力，卻極為操蛋是個色盲的老瞎子想為這個黑白色的世界增添一些新的色彩。
而此時此刻，他擁有了做到這一切的力量。
老瞎子睜開眼睛之后，石小白也跟著睜開了眼睛，結束了這悲傷漫長，極為真實的夢境。
睜開眼睛之后，便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張柔軟的床上，金色的柳條如瀑布般遮擋了澄澈如洗的天空，清新自然的空氣里還有一絲淡淡的幽香。
右手似乎靠著什么柔軟的事物。
石小白微微一怔，側頭一看，發現一名紫發少女正抱著他的右手，緊緊地靠在他的右側，閉著眼睛熟睡了起來。
紫發少女自然便是花璃，此時花璃恢復了原來的模樣，身上穿著黑色的哥特式長裙，右眼處戴著白色的眼罩，容顏精致宛如精靈。
花璃原本的模樣事實上比花小紫的模樣還要美上幾分，特別是摘掉眼罩之后，卻不知她為何戴著眼罩。
石小白輕輕動了動右手，想將右手從那柔軟的懷抱中抽出來，花璃立刻嚶嚀一聲，睜開了眼睛。
“你醒啦！”
花璃喜悅一笑，因為此刻的石小白雙眼已經恢復清明，頭發也是恢復成了黑色。
石小白點了點頭，問道：“這是在哪？發生了什么事？”
石小白只記得自己用奪取力量的異能抽走了花璃體內的墮落之力，然后就漸漸失去了意識，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境，在夢境中他是一個旁觀者，旁觀了老瞎子悲劇的一生，心情至今還有些沉重，卻不知后面發生了什么事。
“這里是第七層世界…你昏迷之后什么都沒發生。”
花璃輕聲說道，石小白不記得被憤怒支配時的事情那是最好的，她自然不可能再提起。
花璃忽然想到什么，哼了一聲，佯裝生氣道：“石小白，你怎么能這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那個力量你現在還沒有辦法掌控，出了事，你叫我怎么辦？”
石小白聞言，笑了笑說道：“沒什么好擔心的，區區一個墮落之力，根本奈何不了本王，你看本王這不是好好的嗎？那什么墮落之力已經臣服于本王腳下了！”
花璃翻了翻白眼，事實根本不是這樣！但她卻不能告訴石小白，他差點就被墮落之力吞噬了！
若非通過無窮無盡殘酷的殺戮強行將憤怒發泄掉，石小白很可能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但幸好，在殺了那四只幕后策劃的怪物，也即是第六層，第五層，第二層以及第一層的塔層領主之后，石小白的憤怒終于得到了止息，暫時恢復成了原本的模樣。
花璃輕聲道：“你以后一定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緒，遇到生氣的事情記得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一下，千萬不要動怒。”
憤怒的墮落之力依然存在于石小白，若是他動怒的話，很可能又會再次變成銀白頭發的模樣。
石小白愣了愣，笑道：“放心吧，王之怒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夠激怒的。”
花璃聞言，心中頗為感概。
石小白說過很多次王之怒火，但這一次卻是貨真價實的，現在惹怒石小白的話，下場參照手撕牛肉。
石小白想了想，準備起身，他似乎躺了許久，身體都有些僵硬了。
花璃卻沒有讓石小白抽出右手，柔聲道：“再躺會，我還有問題想問你呢！”
石小白猶豫了下，點了點頭，他也有些問題想問下花璃。
他微微一轉頭，兩人本就靠得極近，額頭頓時碰到了一起。
一股曖昧的氣氛驀然而生，花璃微微屏住了呼吸。
湛藍色的眼睛和黑色的眼睛互相對視，倒映出了彼此的模樣。
兩對嘴唇如同磁鐵般，慢慢地接近著。
經過墮落之力的事情之后，石小白從心里接受了花璃，覺得這也許是一件不錯的事情，花璃自是更不用說，孤獨的一萬年的她比誰都渴望相伴的滋味。
就在這水到渠成的一吻即將完成的時候，忽然一道轟隆巨響將兩人嚇了一跳。
兩人同時抬頭，只見天空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窟窿，一個黑光小人從窟窿中鉆了出來！
花璃頓時驚醒，臉色大變！
暴食原罪居然破開了她的封印，并且追到了第七層世界？
花璃就要起身，將這黑光小人重新鎮壓起來，這次就不是深海底下了，而是深淵之下了！
但就在這時，一道沙啞的聲音從天空之上傳來。
“你分明已經覺醒了，為何還要裝傻？”
這是黑光小人發出的聲音，而且用的是人類現代的語音，并且字正腔圓，口音純正，極為清晰！
這句話清晰地落在了花璃和石小白的耳里，周圍沒有任何其他存在，顯然這句話是對他們兩人說的！
花璃如遭雷擊，臉色頓時蒼白了起來，暴食原罪這句話的含義，她極為清楚，也是她最為害怕，害怕到想要逃避的殘酷事實！
花璃在鎮壓暴食的時候，調侃了一句“好好在海底下學學怎么說話吧”，沒想到這暴食居然聽在了心里，這么努力地學會了說話。
這叫什么事啊！
花璃頓時覺得難受想哭，暴食這一句話已經拆穿了她用來逃避現實的防線。
她已經無法再逃避了。
花璃轉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石小白，有種心在滴血的痛苦感。
石小白，你果然是天劫原罪？
而且已經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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