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中依舊如故,那家羊肉店鋪的生意依舊不錯。
方醒帶著兩個孩子一路溜達著。
“來兩碗湯,一碗少一點。”
掌柜已經知道了方醒的身份,馬上哆嗦著去弄了羊湯,心中卻有些竊喜。
興和伯都喜歡在我家吃飯,說明味道好啊!
這一路疾馳下來方醒倒是沒事,只是兩個孩子有些難受。
土豆端著碗慢慢的喝湯,方醒慢慢的喂著歡歡。
這是標準的平民版的父子相處模式。
歡歡以前很討厭肉湯,可到了方醒的身邊之后,每天跟著土豆跑,消耗大了,自然是吃的香甜。
喝了肉湯之后,歡歡滿頭的汗,臉蛋紅紅的。
“爹,好喝。”
能陪著自己玩耍的爹,那當然得是好爹。
這個兒子太好收買了啊!
方醒有些憂郁,然后給他擦了汗,牽著出去。
行人如故,并不會多看方醒父子三人一眼。
收獲的季節,總是多了許多歡喜,也多了許多忙碌。
歡歡好奇的看著街上的行人、掌柜、伙計、店鋪…
孩子對他所看到的世界總是充滿了好奇心,并敢于無畏的去探索。
回到營地,要弟已經望眼欲穿了。方醒把歡歡交給她,然后帶著土豆去了大帳內。
“老爺,南邊第一鮮收不到食材了。”
留守的家丁傳達了北平傳來的消息。
“第一鮮…”
方醒看看土豆,鼓勵道:“你說說看。”
土豆也沒怯,想了想說道:“爹,北平的第一鮮好好的,南邊的被卡住了,就說明他們怕,膽小,所以只敢弄南邊的…”
這看法只是平庸。
“孩兒不知道第一鮮對咱們家有多大的影響,就記得每年南邊的莊子和第一鮮來報賬送東西時,娘都很歡喜,可見是影響不小,那么孩兒以為…”
方醒看著前方,仿佛沒有注意他的話。
土豆遲疑了一下,說道:“爹,該傳信南邊,讓他們動手…”
“強硬?”
方醒問道,語氣淡淡的。
土豆沒有猶豫的說道:“爹,一次不動,別人就看輕了咱們家。”
“而且南邊的第一鮮和莊子會被欺負,孩兒記得莊上那些人經常說有爹在,就沒人敢欺負他們,所以干活都賣力,就想著南方會不會是一樣…”
方醒沉吟著,土豆有些忐忑。
這是方醒對他的考教,而且方醒以前說過,什么性子就決定了一個人以后的命運。
土豆不敢哄騙,說了自己真實的想法。
按照方醒的說法,他這等小屁孩的想法太嫩,只需看看臉色,就知道是真是假。
這孩子還是太在意了啊!
方醒微笑道:“這是報復,那些人對清理士紳優待恨之入骨,而為父卻力主此事,并親自動手,所以這是報復。”
“這是膽小的報復,為父敢擔保,現在南邊的第一鮮已經恢復了正常,知道是為何嗎?”
土豆搖搖頭,然后又點點頭,說道:“爹,他們是怕了嗎?”
方醒在外面的名聲很大,特別是那個寬宏大量,連土豆都知道,惹了寬宏大量,你就要做好被瘋狂報復的準備。
“哈哈哈哈!”
方醒不禁大笑起來,土豆知道自己的回答不錯,所以也跟著笑了。
方醒滿意的看著土豆,說道:“還稚嫩,不,是很稚嫩,不過方向能掌握就行,以后慢慢的經事,自然會越來越成熟。”
誰都希望妻賢子孝,不,不但要孝順,而且還得要能干,沉穩,聰明…
人世間幾乎所有的父親都一樣,他們隱藏著自己對孩子的溫柔,眼中多是嚴厲,或是不耐煩。
而所有的一切,只是他們希望世間所有的長處都在自己孩子的身上得到展現,一切安好,并完美無缺…
土豆就和別人家得到了父親夸贊的孩子一樣,忍不住就笑了,很歡喜。
方醒心中微嘆,知道自己終究難逃普通父親的某些劣根性。
他走過去摸摸土豆的頭頂,鼓勵道:“你很好,去吧,晚些和弟弟一起玩耍。”
土豆用力的點點頭,那眼睛都在發亮,仿佛有光。
這便是被父親肯定之后的歡喜和自信。
等土豆出去后,辛老七進來說道:“老爺,河間府各處都算是安穩,不過京城卻有些暗流、”
“河間府不算是什么,只是一個信號,讓北方的權貴們知道的一個信號,他們別想躲…”
河間府成了三不管地帶!
從劉觀和方醒到了之后,京城的目光聚焦,但不管河間府被抓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卻無人質疑。
豐收的氣息彌漫在鄉野,彌漫在城市之中。
方醒完全放手之后,劉觀的表現完全稱得上是一位能臣。
各地那些憤怒的士紳被劉觀指揮著聚寶山衛直接鎮壓了下去,他的命令冷酷,而聚寶山衛也照著執行。
一時間劉觀的大名在河間府能止小兒夜啼,真是兇名赫赫!
左都御史這個職位,劉觀如今才算是做出了些味道來。
而在山東,紈绔徐景昌和朱勇配合,一內一外,直接用武力開始清洗那些反抗的士紳。
皇帝對此只是漠然,少許幾份奏章連御案都上不去,就被楊榮他們過濾掉了。
血腥味漸漸彌漫開來,從山東彌漫到了京城,再從京城彌漫到了南方。
“整個大明都在顫栗!”
“是的,那些士紳…不,我們也在顫栗著,不知道這等厄運何時會落在自己的頭上…”
兩個士紳站在大道邊,身后是牛車,以及仆役。
田野上有淡淡的霧氣在升騰,清晨的空氣中帶著一股子收割后的甜香,讓人精神一振。
兩人在等著,不知道在等著什么。
“咱們家中都有投獻,以前想著京城肯定不會被清算,可如今看來卻是錯了。”
“是啊!陛下堅定,朝中那些也勸不動,興和伯更是嗜殺如命,連那個紈绔徐景昌都在山東和定國公殺紅了眼,我輩奈何…”
兩人面帶愁色,不知這等困境如何解決。
一陣馬蹄聲傳來,很密集,兩人趕緊退到了邊上。
這等時候在官道上疾馳的騎隊大多是信使,阻攔者被撞死了活該。
兩人站在路邊,皺眉看著馬蹄聲的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