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李嘉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這一夜,十多名知行書院的學生們同樣是睜著眼睛,期待著第一道晨曦。
這一夜,方醒趴在床上睡的很香。
這一夜,金陵的某個地方,燭光徹夜不滅。
寒風初起,早上起來開城門就變成了一個苦差事。
幾名軍士打著哈欠往聚寶門走去,等走到了門洞里,才現居然有十多個年輕人在焦急的等候。而且還有家長在邊上,同樣是熱鍋上的螞蟻,急不可耐。
“這是怎么了?知行書院開門沒那么早吧?”
大門緩緩打開,這些學生和家長都等不及了,從門縫里擠了出去。
“這是急著去投胎呢!”
一個軍士探頭出去看到這些學生和家長跑得飛快,就嘟囔了一句,接著就被清晨的寒風吹得縮頭縮腦的。
小旗官躲在門洞里,袖手跺腳道:“誰知道興和伯又弄了什么新花樣,說不定這次他能遁地呢!”
“那豈不是活神仙了?”
小旗官打個哈哈道:“神仙不神仙的咱們不管,先找地方弄碗熱乎的湯面暖暖肚子才是正經…”
城門終于大開,三三兩兩的人進進出出,金陵城的一天,開始了。
屁股很疼,方醒一晚上都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到張淑慧起床的動靜,就懶洋洋的道:“淑慧,今日無事,多睡一會兒。”
張淑慧下床點亮蠟燭,湊過來把方醒屁股上的輕紗揭開,皺眉道:“夫君,更青了。”
方醒哼哼道:“青了才正常,應該已經開始消腫了吧?”
張淑慧把燭臺放在床頭,伸手比劃了一下方醒的屁股大小,不敢肯定的道:“嗯,好像小些了。”
“那就好。”
伏著睡覺很難受,睡不多久就會醒來,所以方醒準備睡到自然醒。
張淑慧輕手輕腳的走出去,看到小白已經起床了,正在喂鈴鐺和大黃,就輕聲道:“今日無事就別打擾夫君,讓他好好的睡一覺。”
小白點頭道:“就怕有人來找少爺。”
張淑慧不以為然的道:“不要緊的人就推了。”
晨光其實是最美的,也是最有生命力的。
那微白的天光傾撒下來,仿佛在醞釀著力量和生機。
就在這片生機中,出操回來的家丁們看到了一群人正在小跑著過來。
隔得老遠就聽到了喘息聲,所以辛老七擺擺手,示意不必緊張。
“七哥,是書院的學生。”
這群人跑過來就問道:“山長在嗎?我等找山長有急事。”
這些人天才亮就來了,辛老七沒二話,馬上就叫人去通報。
“夫人,外面有書院的學生和大人求見老爺,說是有急事。”
張淑慧皺眉道:“有多少人?”
“有十多個學生,還有大人跟著。”
張淑慧深吸一口氣,轉身走進了臥室。
“夫君,夫君…”
方醒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靈魂分成了兩份,一份在睡覺,一份在清醒的思考問題。
沉睡的靈魂被喚醒,方醒睜開眼睛,看到張淑慧一臉的肅容,就問道:“可是出事了?”
妻子有義務讓丈夫感到愉悅,所以不能憂愁。
而張淑慧平時嫻靜,此時面色肅然,不用想就知道出事了。
張淑慧把衣服拿來,低聲道:“夫君,學生們來了,還有大人。”
“哦!”
方醒慢慢的撐起身體,在張淑慧的幫助下穿好衣服下床洗漱。
前廳,當方醒到時,所有人都沉默以對。
方醒不能坐下,所以就站著問道:“是哪家書院出手了?”
這么多學生和家長在這個時間趕來,不用說,肯定是有人出手誘惑或是逼迫。
李嘉躬身道:“山長,是崇文書院。”
方醒看到幾個家長面露急色,就問道:“他們怎么說?”
李嘉說道:“昨日那人叫做榮先生,他威脅弟子,說是要斷了弟子家里的生路。”
方醒面色如常的問其他人,答案都是大同小異。
這些學生都是家境普通,甚至有的是清貧,受此威脅,估計昨晚一家人都沒睡好。
一個家長猶豫了一下說道:“伯爺,小的家里就靠著那點小生意過活,若是被毀了,那…”
另一個家長也是說道:“伯爺,那個崇文書院聽說背景深厚,小的是怕了呀!”
有人開頭,剩下的都開始七嘴八舌的說著自家的難處,讓那些學生們都羞惱的不行。
可父母說話,兒子是不可插嘴的。
“德華,出了什么事?”
解縉和黃鐘都被驚動了,而馬蘇和徐方達也來了。
方醒艱難的回身道:“是崇文書院,不打緊。”
解縉看著那些學生和大人,皺眉道:“該去上課的都趕緊去,此事自有我們處置,無需擔心。馬蘇和徐方達帶著他們回去。”
這可是前輔啊!
方醒也是笑道:“不礙事,若是解決不了,方某自然不會勉強大家。”
李嘉勸道:“爹,山長在這呢,您先回去吧,今日就不要出去接活了。”
方醒欣賞的道:“李嘉說的沒錯,今日大家就安心在家等著,稍晚自然會有結果。”
李建中愁眉苦臉的道:“老大,爹擔心…”
李嘉搖頭道:“爹無需擔心,這等卑劣的手段不是正路,這里是金陵,天子腳下,他們猖狂不了多久!”
“那爹就回去了,若是有事你趕緊回家說一聲。”
“老二,記得要報信啊…”
等人都走了之后,辛老七提著一個高腳凳子進來,然后方醒就扶著凳子說道:“此事必然和昨日我被打有關系,這是墻倒眾人推嘛。”
解縉面色鐵青的道:“無恥之尤!老夫今日倒要看看是那家書院是什么來頭!”
黃鐘無奈的道:“解先生,可要是他們不承認怎么辦?”
解縉傻眼了,是啊,證據都沒有,你去干嘛?
“可這事不能不解決!不然除去方曉、袁達和李二毛之外,估摸著都留不住了。”
沒人敢去威脅方政,而袁達和李二毛都把家安在了書院里,那些人鞭長莫及。
解縉猶豫道:“德華,要不就通知太孫?實在是不行就上一本奏折,想必陛下不會拒絕。”
方醒搖搖頭,目光冷冽的道:“不必這般麻煩,咱們直接找上門去。”
解縉無奈的道:“可咱們沒證據啊!找上門去沒用,崇文書院只需不承認即可。”
黃鐘也是苦笑道:“咱們這是伯爺曾經說的那樣,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方醒悠悠的道:“誰說我要去說理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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