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夏前三排的眼睛里,高方平除了是一個傳奇之外,還是一頭游走在家門口草原上的餓狼傳說,簡直陰險狡詐到了極限。而現在他雖然走了,離開了大家的門前,但是劉光世部,卻成為了守護高方平陣地和利益的狼崽子。
對此尤其不能接受的是李乾順,總之就算這是戰爭博弈的最后結果,但有他們在西夏一天,李乾順都覺得沒辦法真正安心的睡覺。
西夏現在的禮部侍郎、是個有志的年輕一代。這種時候他就喜歡陪著一言不發的夏王李乾順發呆,什么也不說,當李乾順需要茶的時候,他就急忙把精美的宋國產的紅泥茶壺遞給李乾順。就像是宋國的那個梁師成伺候趙佶一樣的周到。
與此同時,這個年輕侍郎的心理,也無時無刻不在從外交官的身份,思考著西夏的利益。現在他所能想到的最有效辦法,還是通過外交層面、從遼國去入手。他也決定誓死為李乾順想到一個有效的辦法,讓遼人也開始忌諱高方平,那么來自遼國的壓力,興許會讓宋國的高方平走下神堂,退居二線。
這些,也會是我李賢耀的仕途開啟。這便是這個年輕侍郎的真實想法。
然而現在李賢耀自己也在憂心忡忡之中,因為目下整個西夏朝廷都面臨著高方平的強大經濟腐蝕。
除了李乾順入股的“大西北聯合礦業局”這個詭異企業外,目下從“宋租界”、一直延續到西平府以北,都在波斯奸商關七、宋國奸商西門慶的牽頭之下,進入了強投資模式,到處是市場,到處是可賺錢的空白領域。
目下僅僅憑借李乾順和有志小年輕們的力量,很難頂住西夏買辦們的發財大計。
憤青侍郎李賢耀已全然看清楚了那群換個國君照樣賺錢富貴的買辦嘴臉,所謂的有奶就是娘、目下忘記了恥辱,維護高方平在夏利益的最大群體不是宋軍、不是關七西門慶,而是西夏自己的權貴前三排!
可惜在能量實力的面前,一切都是枉然的,愛國的宣傳教育也是禮部侍郎李賢耀的責任,然而這份明白來的太遲了,面對利益的時候也太軟弱。
宋國的駐軍只是兩萬多精銳,然而高方平的戰略靈魂卻是“有錢又得民心者安天下”,現在高方平的在夏政策,收獲了越來越多的民心,給予了他們越來越多的工作機會。享受著對于西夏人如同恩賜的薪水。
且宋軍在保護那些工人的錢不被沒收。
是的高方平實在太猥瑣了,依托宋國駐軍,正在“嚴正關注西夏人權狀況”,媽的說的更真的似的,執行的比他宋國自己更嚴格,他宋國內部到處是不公平現象,他宋國才是絕對的大獨裁。然而他豬肉平居然在西夏境內“解放人權、強勢推廣民主”。
靠。現在西夏人已經被忽悠瘋了,就像暴發戶才有錢的初期喜歡處處顯擺財富那樣的心態、現在西夏平民開口閉口就說“我有權,有權nnn”,說的更真的似的。
在以往,西夏政權除了動用武力之外,還可以耍財政流氓手段,把西夏貨幣變的一文不值,讓平民半身辛苦、卻全部財富只能用來糊口,以便西夏可以集中全部國力資源在皇家使用。
但現在不行了,現在他們為高方平工作,工資以“宋刀”結算。用宋國的錢,現在可以在西夏買到近乎一切東西,包括興慶府權貴自己都沒有的東西,宋國錢那真正是硬如金剛的通貨。
并且不是真金白銀,而江南東路發行、大宋戶部背書的紙幣。如此還可以讓大宋用紙張忽悠整個西夏、而他們不用為銅礦不足苦惱。
紙幣的推廣初期,李乾順和憤青侍郎李賢耀是等著看好戲的,西夏人連自己國家的錢幣都不信任,很多時候是以物換物的進行交易,他們根本沒有商業概念,所以李乾順覺得他們應該很難接受宋國朝廷的“紙張”。
無奈的還是在于,餓狼傳說高方平太兇猛,看似他早在進兵西夏前,就猶如頂級棋手那樣的決定了往后很多步戰略。所以他進兵西夏后一改政策,別說屠城了,把西夏民眾保護的比他宋人還好,不拿一針一線,進行了明碼實價的交易制度,而不是比拳頭大的叢林制度。
由此他高方平取得了西夏民望的第一桶金,在當時的宋軍占領區、現在的宋租界內,有大把人信任高方平。于是他們獲得了工作,接受了宋國紙幣。
紙幣的確沒有價值,只是一個標的。但是當那群原本最困苦的底層民眾,成功用紙幣買到了獨特又高端的進口貨江州制造后,可以說西夏的經濟防線就全然崩潰了,宋國紙幣正式成為后世“美刀”一樣的存在。越來越多的人想要這些花花綠綠的紙張。
不止平民想要,其實西夏前三排的買辦們,才是最想要“宋刀”的一群。他們比誰都最先看穿西夏廢了。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這群人才是最需要被保護的一群。因為他們比誰都清楚“察哥亡老子們之心不死”。
是的察哥一直以來的策略、都傾向于洗牌保民生、殺權貴打土豪。在這樣的擔憂情緒下,對這些買辦最安全的辦法就是:持有宋國資產。也就是持有“宋刀”。
資產在西夏,形勢一變分分鐘就被察哥和諧了,無法帶走,就算是勉強變現了,也無法帶著龐大的金銀車隊,躲過西夏禁衛軍的騎兵追擊。那么,持有宋刀,又存在宋國錢莊之中,簡直就是為西夏買辦量身設計的跑路制度。
而目下,“嚴正關注西夏人權狀況”的宋國駐軍,正是這些西夏買辦的保護神。宋國錢莊當然有大宋騎兵保護。現在雖然還暫時沒有什么“領事館”,但是察哥他們想和諧的西夏買辦只要以客戶姿態、跑入宋國錢莊避難,那么他基本就活了。
于是呢,這群從“宋刀”獲得最大利益的西夏前三排,現在就是最維護高方平政策、最講民主法治的一群精英大v。無他,只有宋軍、只有所謂民主法治,才能保護他們堂而皇之的賣國而不被李賢耀清算!
說穿了都是利益,馬克思看懂了這個問題。但現在的李乾順何德何能可以看懂呢?
然而李乾順身邊的新一代有志青年如今官拜禮部侍郎的李賢耀、他卻基本看懂了高方平的套路,看懂了之后他再也睡不著了,一夜一夜的驚醒哭瞎。
李賢耀終于知道了高方平為什么不強勢滅國了,其實不用武裝拼殺,現在高方平基本已經依托了西夏買辦資本,完成了對西夏的全面“侵略”,只是這種侵略方式殺人不見血而已。
現在一切都太晚了,整個草原的平民都知道“南方有機會”,南方可以打工獲得宋刀,而宋刀比真金白銀還真金白銀,可以買到他們需要的一切東西。
這是真的。金銀在西夏根本不值錢,依照以往的政策,一但開始國戰之后,所有一切都是李家的,他們拿著金銀和銅錢也買不到糧食活命。在以往,只有牛羊馬匹、以及草地上那李乾順們帶不走的草料,才是牧民的唯一生存依靠。
但是現在他們真真切切的可以做工,獲得宋刀之后,就能買到麻布、棉品,刀具、工具、鍋碗瓢盆,蜂窩煤爐子,糧食。
當買到了所有的衣食住行后,他們的戾氣正在快速衰竭,因困苦而帶來的戰士屬性,也正在逐漸的丟失。
這沒毛病,這就是高方平的最終目的,他們不會打戰更好,徹底放棄軍隊更好。將來大宋保護他們,誰敢欺負他們而破壞大宋的投資環境,一定會有志愿軍入夏作戰的…
“西夏真的輸了。”
這是目下西夏皇后耶律南仙愛說的一句話。
在開初的那段日子里,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親手殺死高方平,以懷念那令人尊敬的蕭合達將軍。她甚至把這點作為了今生的最大愿望。
但這個念頭的第一次弱化,是因高方平以西夏的國禮、以染血的白馬軍旗蓋身,把蕭合達尸體送入了興慶府。
那之后察哥復出,一力主張和談。
高方平勝利的方式太過猥瑣,但白池草原上的騎兵王者總歸是他,那是實實在在的勝利者。懷著這樣的思維,當時耶律南仙對高方平的仇恨再次弱化了些。
后來,專門找李乾順要求和高方平面談、抱著要以美人計誘殺計劃的耶律南仙,見到高方平其人時卻又遲疑了,不是因高方平的顏值,而是因為他大熱天仍舊穿著武裝到牙齒的盔甲裝逼,并且他不是一個真軟腳蝦。這讓耶律南仙沒有任何機會。
至于談到最后面的時候,耶律南仙忽然發現高方平沒那么可恨。
過度到現在,耶律南仙就真的為難了,真的已經不知道高方平到底是西夏的恩人還是仇人了?
耶律南仙和察哥不是買辦勢力,但是他們對于李賢耀目下的外交政策,持有絕對的懷疑態度,因為一但在遼國層面搬弄是非、而又整不死高方平,西夏就面臨大麻煩。一定會有大宋駐軍進入興慶府,調查所謂的“叛國行為”。那么西夏的有志青年們就會死一群,然后西夏買辦們聲音會更大。
所以作為第三方勢力,耶律南仙和察哥現在是一個陣營,她們懷念蕭合達、想給蕭合達報仇,卻不想李賢耀把國策帶入絕路。
“不論極左和極右,都不能信任。”
察哥目下喜歡如此長嘆,卻不知道平衡點在什么地方。察哥只知道再過三年,無需宋軍繼續駐扎,但是西夏將永久失去反擊大宋的能力,永久成為宋刀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