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的時候,高方平帶永樂軍士出城的時候松了一口氣,事實證明剛剛高方平關心則亂,想多啦。
這是所有群體在內的共同利益,他們也急了,目下基本上也算是眾志成城了。形成了統一的氣候,就是不論原因如何,城內不允許有十三以上的人留下。
既然王勤飛們都去了,他們當然絕對不會允許別的勢力有成年人留下去欺負他們的孩子了。所以的是,王勤飛的爹,八十一歲、鄆城年紀最大的老太爺也都被轎子抬來了。
老太爺口齒有些不清了,卻在城外的風雨之中始終罵罵咧咧的。
“叫個什么,這次誰也不許有不同意見,小高相公也都來了,你個老東西就是死,也給兒子我死在水庫上,好歹為王家博得一個美名,也算是老太爺你對王家最后的貢獻。”王勤飛戾氣深重的發表演說道:“其他家一樣,就算是殘廢,抬也抬上水庫,用尸體守護堤壩,誰家都不許有例外。抗災隊伍開拔后,但凡被少年軍發現城內有十三歲以上者,一律斬首!”
城外難民從未見過如此浩大的聲勢,加上有兩個難民中的猥瑣大叔被林沖斬了,又見城里好吃好在的幾萬人都出來了,自然也就沒有不同意見了。
最終永樂軍打散充當指揮構架,領導三萬多民眾,相當于每個軍人都以軍令作為班長,指揮十多個老百姓。最終井然有序,依照連日以來高方平制定的抗災方略行動。
那些老掉牙的家伙,以及殘廢的家伙們是完全沒用的,甚至還要分出人手來照顧。不過是的,就是抬也要抬上水庫去,這個時候已經不講勞動效力,只講斗志。有一個搞特殊,特殊就會越來越多,之后就是猶如病毒擴散了,斗志就沒有了。
既然王勤飛這個沒心沒肺的家伙,把他家老太爺都當做肉盾、用轎子抬上水庫去了,也就不容許有其他人有意見了。
三萬多人分工,動用所能動用的工程器械,冒險進入各處河道清理沉冗的泥石。
就算河道不深,但是在目下黑暗、水流相對過激的情況下,期間也總能聽到有人消失或死亡的消息。
拿走沉冗的石塊就是加速疏通河道,增加河道的流速和吞吐能力,之后就開始螞蟻搬家,動用一切能用的人力,以及珍貴的戰馬,再加所能用上的一些簡陋器械,把那些從河里清理泥石運往高地,用于加固水庫的堤壩。
不斷有人病倒,不但發生安全事故有人死亡。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河道的吞吐能力總在緩步的增加中,河道之中清流出來的“絆腳石”被移到高處后,也在一寸一寸的增加堤壩的容積。
什么時候是個盡頭沒人知道,正如當時的種家軍在邊地扛住蠻子的進攻,年復一年,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盡頭。
王勤飛家老太爺,以及一些窮人家的殘廢老人,被慘無人道的作為肉盾放在堤壩上沒人理會。別人只是在盡心盡力的勞作,相互攀比運了多少土方石塊,努力的維持堤壩不淪陷。
但是猥瑣如高方平和王勤飛,是打死也不會去大壩上的,那真是形勢危急,分分鐘就會決堤死人的。大多數時候是他們是穿著雨披斗笠在安全的地方觀察,然后動嘴發布命令。
人渣!沒有驚喜!都這種時候了他們還這樣!
職責是保護權貴的燕青終于看不下去,離開作為一只小螞蟻,開始憑借高強的武藝下河施展本領撈石頭去了。
“你給老子回來?”高方平跳著跳著的叫道,“媽的下河撈石頭你并無多少優勢,你的責任是保護老子,然后教育少年軍成長。不要弄錯了。”
但是燕青不理會的去了,小乙真的覺得,大魔王們沒得救了。
高方平私下也認為燕小乙的價值觀崩壞,也沒得救了,媽的老子都來到一線了還要砸地?難道還不允許我害怕尿褲子啊?
話說當年寇老西兒把皇帝騙去宋遼交戰的前線督戰提升士氣,皇帝肯定也尿褲子了,但他好歹去了啊,總不能真的要求皇帝提著刀如同馬賊一般的沖鋒才叫勇敢吧?哥的作為,分明是有先例和出處的。
燕青離開后梁紅英也跑了。
另外,造型如同后世好萊塢演員巨石強森的魯達同志,也熱血沸騰的離開了。他為了顯擺勇猛,在眾目睽睽之下倒拔了一顆垂楊柳,然后扛著樹踏上堤壩去貢獻力量了。
遠遠觀看的高方平和王勤飛一起昏倒。然而魯達就這德行,就有這么蠢。媽的這個時候拔起樹木是有害的好吧,還嫌棄岸防太穩固啊?就算真的需要樹木,有更省力的方式的好吧?他要浪費勞動力去倒拔垂楊柳。
縣尉沒有昏倒,而是距離老遠的喊話說魯達威武,讓大家向他學習。
身邊走的沒人了,王勤飛惡狠狠的左右看看無人了,這才賊賊的從懷里掏出酒壺來喝了一口,又遞給高方平道:“縣尊也來一口,這是我家收藏的好酒,可以在雨里暖暖身子。”
高方平見無人注意到這邊,也拿過來悄悄的喝了一口。
之后,縣尉拿過去開始狂喝。卻被高方平后腦勺一巴掌吩咐道:“意思意思就行了,若是被其他人聞到酒味,影響到軍心就麻煩了。”
緊跟著,高方平和王勤飛覺得甚是的佩刀在重了,掛著難受也沒什么卵用,介于現場乃是縣尉的武功最為高強,于是高方平和王勤飛取下兵器掛在縣尉身上道:“維護安全就靠你了,加油,老子們看好你。”
黎明前,京城的雨緩慢溫柔下著。
汴河的碼頭上水運繁忙,如今汴京船運的吞吐量,已經不是吳下阿蒙。
身穿著斗笠雨披背著手,在持刀護衛的跟隨下,張叔夜站立在水運碼頭上淋雨已經有一陣子了。
看著北方許久,也不聽隨從的勸說,就是不離開,在發呆。
“相爺,您的身子骨已經比不得當年,別在雨里待太久,咱們回去吧。”一個臉上有條刀疤的狠人說道。他乃是劊子手出生,當年張叔夜在外知軍州時候就跟隨在身邊的班底。
張叔夜微微搖頭,“這個時候鄆城最是危急,就不知道高方平能否頂住了。所有的美好愿景,宏圖大志,目下全看老天爺的意思了。高方平當時承諾給他三年,還給朝廷一個不一樣的鄆城。我相信他有這能力,目下鄆城一縣的財稅堪比一個州府,足以證明了他的能力以及老夫的眼光。但是這場雨如若把握不當,就能把一切變為鏡花水月。”
“雨季總會有地方遭災,到處也都有雨水。相爺為何唯獨擔心鄆城?”隨從護衛好奇問道。
“傳說中的八百里水泊,你覺得是怎么形成的?”張叔夜喃喃道:“鄆城不是個普通地方,那是高方平的全部心血所在,也是大宋往后的希望所在。他被放在鄆城是機會也是挑戰,一但有所作為,會更快的積累聲望,而一但失敗,也將埋葬他的仕途。”
“希望吉人天相吧,老爺您已經盡力的照顧他了。而他小子卻老也學不乖,處處給您捅簍子,只說貿然出兵曾頭市一事,以及干涉馬政、鹽政、炭政等等作為,也不知道他在其中撈了多少。這些種種,他闖禍倒是輕松,卻有被奸黨利用攻擊的可能,這會給您捅出大麻煩來。現在奸黨還沒有開始用這些問題攻擊顯得不同尋常,似乎是暴雨前的寧靜,在醞釀。”
“無所謂。”張叔夜在雨中擺手道:“只要他能打贏鄆城艱苦戰役,逐漸填平戶部的窟窿,就是國朝的功臣。他闖在大的禍老夫也給他扛著。五好青年老夫見的多了,彬彬有禮滿腹經綸人見人愛,然而沒什么用,只領俸祿不做事的這種人有一大群。豬肉平,卻只有一個。”
即將天明之際,大雨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
這個季節的水患是全國性問題,但其他地方不會有鄆城嚴峻。因為八百里的水泊其實就是這樣慢慢形成的,和黃河的幾次改道泛濫也有關。晁蓋那個反賊的水泊,就是各處水患最終匯集鄆城,然后慢慢形成的結果。
目下盡管在持續的疏通,河道的水位卻始終在漲,水庫的水位也一直在上漲。
楊志的青獸營也在規定時間之內趕到了,另外他還帶來了曾頭市幾個漢人寨子的一些民力,不多,只有不到三百人,但好歹也算是生力軍。最重要的,他不負所托,成功從曾家寨強行以緊急狀態名譽,征用了兩千良馬一起帶來了。
這些人力馬力一到,也立即投入了搶險之中。
抗災過程,死亡人數在進一步擴大。目前為止各區匯報過來的,上高地過程中被土石壓死的人是三十七人,于河道中冒險勞作死亡的是一百一十三人,戰馬的傷亡更大,累死和受傷死亡的已經超過兩百匹。
“相公,往下看不到希望,傷亡卻越來越大,濟州廂軍遲遲不到位,參與搶險的民眾士氣慢慢開始低落,這可怎么是好?”始終在各處游走觀察、搜集消息的梁紅英適時的來匯報了。
“廂軍的帳…過后老子慢慢的和他們算。現在沒辦法了,主簿和縣尉,跟老子一起上堤壩誓師。信心和斗志任何時候都比黃金還重要,這個時候一但沒有斗志就跪了,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白搭了。”形勢如此,高方平真不敢繼續躲著了,無奈的要去裝逼了,于是背著手走,率先于大雨之中朝堤壩走去…
請:m.ddyuesh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