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方平沒有死,還活著,身在郭藥師部,正朝上京遷移!”
繳獲了書信、且把阿瑟碎尸了后,一個密室中,李賢耀把信看后猛的起身。猶如熱鍋螞蟻,來來回回的走著考慮。
眼看宋國于邊境陳兵四十萬,宋遼全面戰爭一觸即發,西夏有可能借這個形勢,扭轉第五次宋夏之戰完敗的局面,重新找回尊嚴來的。
但現在卻因一個遼國毛賊阿瑟偷來的一封信、透出的信息來看,李賢耀的策略要失敗了。
很顯然高方平只要進上京,就天下太平了,宋遼之戰就打不起來。那么西夏繼續被壓迫都是輕的,若出現了什么幺蛾子,被高方平和蕭的里底查出這是西夏在策劃,西夏就真的完了,再無翻身余地。
不覺中就天亮了。
考慮了一整夜的李賢耀已經很疲憊,卻得打起精神來去見蕭合魯。
對于李賢耀而言蕭合魯是遼國忠臣,卻也是西夏的自己人,他是西夏皇后的嫡系,他弟弟蕭合達在白池草原戰敗、死在高方平的手里。
這些就是蕭合魯可以被利用的地方。蕭合魯當然不會背叛遼國,但他蠢就蠢在不害怕那印象里懦弱的宋國,卻忌諱女真,始終聽著耶律儼等人的話想滅了女真部,還想殺死高方平。于是這些就成為了可利用的漏洞。
李賢耀能依托西夏皇后耶律南仙的關系,把蕭合魯忽悠了,說宋國戰力一般,但宋遼之戰一起阿骨打必反,那時就是滅女真部的機會。滅了女真部,殺死世界毒瘤高方平后,宋國就什么也不是了,那時西夏也起兵反宋,就可以一起瓜分宋國國土,圓了遼國好戰派們的南方夢。
苦寒地帶的好戰者是真有南方夢的,在蕭合魯看來,南方,那就是一個錦繡繁華的夢想之地。
可惜的在于,蕭合魯耶律儼等人卻忽略了李賢耀的陰險。
耶律儼、牛溫舒、蕭合魯等人都不知道,當年宋夏之戰前夕,真正做周旋的乃是李賢耀、就是李賢耀制定了宋國內部起火的計劃。梁山攻略失敗了,但親自秘密進廣西主持地下工作的李賢耀成功了,帶起了廣西少民的情緒。
可惜那事上高方平后發先至,鬼使神差的派了能臣宗澤和猛將劉光世提前部署廣西,以至于李賢耀的廣西攻略效果大打了折扣。
是的那個大招威力不夠,被高方平提前派的兩肉盾擋住了傷害。
此番耶律儼等人也面臨哭瞎。他們并不知道敵烈部的問題所在,更不知道如同當時進廣西策劃一樣、李賢耀運籌帷幄,已經背著蕭合魯這些遼國忠臣,在敵烈八部做好了工作,成功說服蘭木托那個好大喜功的狂人謀反。
是的此番除了李賢耀、以及蘭木托自己,沒人知道到底誰是阻擊宋使的真兇。目下的局勢很亂,有的人以為是宋國自己人干的,有的人以為是梁山的狠人。還有的人以為是固有的遼國馬賊軍。
對政客耶律儼來說發生了就是發生了,誰干的不重要。以后可以慢慢了解,不過耶律儼和牛溫舒當然要抓住機會帶節奏,盡量把兇手指向女真部。他們可以不打宋國,卻必須打女真。能干掉宋國脊梁高方平又不打宋遼之戰,他們這些人就認為最好。
這些,全是這個局中被李賢耀利用的地方。
攜帶了和諧的笑容,李賢耀寫了信交給死士道:“最快速度,把信交給敵烈的蘭木托,讓他帶隊東進阻擊郭藥師部族,擊殺高方平。”
死士疑惑的道:“蕭的里底老賊已下令北方全境宵禁,帶刀者三人以上行動算叛亂,就算是牧民老弱病殘,沒在官府報備而移動的,超過五十人也算叛亂。所以這個時候蘭木托還敢明目張膽的東進阻擊嗎?”
李賢耀瞇起眼睛道:“他會去的,因為他只有這條路。一但讓高方平進上京,宋遼全面戰爭打不起來,他的皇帝夢就落空。而他現在被宵禁政策捆在野外,被蕭的里底查出來就只是時間問題。所以他只能去,死也得去。”
“是。”死士急忙離開了。
安排了這事,李賢耀去見蕭合魯前,打開墻角一個暗格,把那封高方平親筆寫給蕭的里底的信放入了其中,收藏了起來。
這消息當然不能公布,原則上李賢耀應該燒毀才對。但不知道為什么李賢耀有個怪癖,猶如后世的連環殺手殺人后、故意留點紀念品什么的一樣,李賢耀也喜歡把這些東西留下來算是他的勛章,算是他為西夏努力的證據。也是將來的一種回憶,一種至高榮耀。
所以這個暗格內的信非常多。李賢耀除了會保存此番高方平寫給蕭的里底的信之外,當然也保存了“宋國樞密都承旨鄭居中、泄露高方平出行計劃的親筆信”。
是的李賢耀和那些人是老朋友了。當年的廣西攻略就是那些人提供的消息。于他們那是整倒蔡京的手段,于李賢耀,就是謀取宋夏之戰利益的手段。那次溝通,鄭居中就是蔡卞的代言人。
此番高方平出行遼國的事是絕密,宋國內部也沒幾個人知道,然而作為樞密院高層之一、鄭居中當然是知曉的,于是就有了書信的來往。這才讓李賢耀有機會提前利用敵烈部的異心做準備。
否則等高方平進入遼國雖然會公開了,但根本不夠時間部署的。
說來好笑,這時代就這德行,謀劃這些重大事務是需要當事人親筆信的。否則誰也不是傻子,不見兔子不放鷹。如果鄭居中不敢親筆寫信就證明不了態度,李賢耀憑什么要信他呢?換誰,都笑笑就算了。
親耳聽到都不行,必須留下親筆信。這東西在這個時代就叫:投名狀。
就像水滸里的好漢要上山,都要故意殺個人故意犯下死罪、表示沒有回頭路。人家才接納,否則人家怎么知道他不是臥底。這就是投名狀的意義。
于是李賢耀的這個暗格里,集中了很多重大秘密…
文章帶著一群大毛賊加騙子,扮作行腳商徘徊在混元商號外面。
必須等李賢耀離開才動手,否則能做到西夏禮部侍郎的人,肯定是比較難忽悠的。
文章發現,在李賢耀離開前有一個面生的人形色匆匆離開了商號,他身穿打雜小廝服飾,可惜離開時候的步伐節奏顯露了他的功底。于是文章知道有這樣的功底的人不是小廝,一定帶著重大消息和使命。
無奈現在文章的情報站已經沒編制可用。以前的死光就死光了,鑒于政治官僚們的原因,梁師成不把這個情報站砍了就阿彌陀佛,還指望他再派編制?老梁只會默默的把這個機構給忘記。
也可能因為宋遼緊張的政治原因,害怕擔負引發國戰的噱頭,現在老梁甚至不會承認有文章這個機構在,于是興許文章這樣的人會被人們遺忘的幾十年后,仍舊在為國服役。后世真有這種人和事存在的。
無奈的就在這里,李賢耀離開的機會可不多。文章現在又沒有耶律元配合,不可能兩手抓,必須做出選擇,突擊商號還是跟隨阻擊那個離開的死士?
考慮了三秒,文章決定等李賢耀離開后,按照計劃突襲商號,那個疑似攜帶重大使命的死士已經顧不上了…
李賢耀和蕭合魯秘密商談的期間,上京忽然出現大新聞,說有一群超級詐騙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方式洗劫了混元商號。沒傷一人的情況下就帶走了大量東西。
消息報到這里的時候李賢耀大驚色變。
只看李賢耀的臉色,蕭合魯就知道出大事了,李賢耀一定是有什么極其重要的東西沒毀去,而留在混元商號內。
這里,蕭合魯李賢耀他們也面臨著選擇:怎么做?
“怎么會這樣,為何偏偏有人選擇我西夏混元商號動手?”李賢耀已是有些亂了方寸。
“這個時候你問為什么?”蕭合魯冷笑道,“還真以為別人都是白癡,就你李賢耀聰明,別人不知道混元商號和你有關?”
“誰會知道,誰會盯著我?我只是一個區區戰敗國的禮部侍郎。”李賢耀喃喃道。
蕭合魯瞇起眼睛道:“據我所知,我大遼皇城司內就有人盯著你。”
不再等李賢耀說什么,蕭合魯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知道李賢耀失去的東西一定是重量級的。那么蕭合魯也不是傻子,其他先不管,必須先往回損失,把李賢耀的那些重大機密握在我蕭合魯的手里,也是好的。
是的這里開始,為了利益,蕭合魯也和李賢耀有些同床異夢,他總覺得李賢耀有些東西瞞著遼國。
于是不等李賢耀說話,蕭合魯召見手下喝道:“傳本府令,立即出動所有力量戒嚴上京都城,這個期間不許移動,上京進入宵禁狀態。挨家挨戶嚴查,不論是漢人還是契丹人都嚴加排查,一定要把詐騙涉外商號的那伙賊人找出來,這是我大遼國都城的面子。“
見沒有和自己商量他就發布了這樣的命令,李賢耀吃了一驚,終于事情復雜化了,那些東西若落在蕭合魯的手里,那么西夏也要哭瞎。
還有消息一但曝光,宋國前三排的那些朋友也要栽,以后他們就無法為西夏謀利了。
于是李賢耀急的滿頭大汗,想死的心都有了。所謂百密一疏,想不到自己收集戰利品勛章的不良嗜好,卻最終引發了這樣的大變局。
無奈的在于,現在是蕭合魯說了算。他是大遼國上京留守、兼臨潢府知府。
這個職位什么意思呢,意思他比曾經宋國的那個名臣包拯還牛,和幾年前的宋國張叔夜是一樣的存在。關鍵時刻他甚至不需要看幾個相爺臉色,就可以臨機專斷臨。這就是“上京留守”的權利。
當時的東京留守張叔夜,不需報皇帝和樞密院就可以派高方平出兵陳留平亂。其后張懷素案中,在消息已經封鎖、沒有皇命的情況下,高方平手持東京留守相公張叔夜的手諭就誰都不怕了,帶著永樂軍,連樞密使張康國派來的嫡系軍隊都敢懟。
現在終于在這個邊境緊張、遼皇不在的期間,上京也出現了混亂。
蕭合魯的將令一出,上京全線宵禁,任何人不能移動,只能等待排查。幾處城門大開,除珊軍外的各路部族軍隊大面積開進上京,進入勤王狀態。
這被蕭合魯鉆到了政策漏洞,他這個上京留守是不能調遣外部軍隊進京的,尤其是樞密院下令全國兵馬戒嚴的現在。可惜因以前有過馬賊軍攻破上京的幺蛾子,所以遼皇帶皮室軍外出期間有規矩,附近的一些偏軍都自動集中上京周圍守備都城。
于是這個時候,那些來自各族的軍隊、他們天生就算京城的軍隊了,于是在遼國漢化、推行漢家政治的現在,蕭合魯就有權臨時使用他們。
這些軍隊的最終指揮權在蕭的里底手里。但在蕭的里底過問前,蕭合魯能利用這個形勢做成一些事。
是的這個問題上蕭的里底也不能指揮蕭合魯怎么干。蕭的里底只能通過樞密院發文:所有軍隊不許聽蕭合魯的,所有部門不許配合蕭合魯。這就是蕭的里底這個首相的“二次判定權”,但行駛這個二次判定權需要蕭的里底去了解到真相、進而部署,這就是時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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