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宗的心情忽上忽下的,真是被高方平的樣子嚇一跳,急忙臉色發白的樣子點頭道:“卑職確定是送去給太師的,他還專門說了蔡府的位置,以及老太師的喜好等等。”
高方平起身,緊縮著眉頭,開始度步。
仔細的去回想了一下,好像水滸情節也是類似的情節。不過具體的很是模糊不清楚了。
理論上,知州大人若要判處一個人死刑,這是正常的,若是事情重要、蔡倏他又不信任提刑司,那么繞開江南東路提刑司,直接提交中樞去審核,也是勉強可以的。不是說所有人戾氣都有小高大,喜歡玩斬立決。
但是提交中樞其實就是提交刑部,而不是交蔡京。那是不同的概念。
高方平覺得這其中真的有貓膩,不送刑部而先把消息送蔡京手里,這只有一種解釋:案情存在瑕疵,通不過刑部的審核,于是,需要蔡京提前心中有數,去和刑部打好招呼。
思考少頃,高方平好奇的問:“看樣子蔡倏專門點你將送信是有原因的。至少他是比較信任你的,你是他的心腹,也難怪黃文炳要利用這事盯著你和宋江了?”
戴宗害怕他誤會,急忙分辨道:“通判相公明見,其實知州大人疑心最重,誰也不信任。要說呢我戴宗也算在州衙出任要職,當然也可以看做是他的得力助手之一了。而且都傳言我戴宗會走路,能依靠甲馬日行八百里,于是知州大人基于此找我去送消息。”
“但是看著樣子你似乎沒去?”高方平道。
戴宗低聲道:“原本我答應去了,覺得也就送個信無所謂。但其后不久,通判大人黃文炳巡視湖口縣,末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大黃蜂,額不是,黃大人于天色微暗時刻,才離開湖口縣城不久,就被歹人殺死。隨行的四個護衛一起被殺死。據說…據說…“
“據說什么?”高方平瞇起眼睛注意聽著。
“聽下面有傳言說,死去的幾人傷口整齊,像是鋒利大斧砍的。”戴宗非常尷尬的樣子,說話不太利索,“我也是一頭霧水,想不到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您知道的,普通人卷入通判遇害此種事物的話,那真是全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于是,知州大人催促上路去京師送信的時候,卑職懷疑其中有什么隱情,就干脆稱病不出了。”
高方平微微點頭,他這個解釋倒也通順。讓他去送信具體和黃文炳遇害有沒有關系天知道,但是混跡官場的人一向都很機智,這種事寧可信其有,請病假撂挑子大不了丟官,胡亂參與,那真會一不小心死全家的。
總體來說,見面之后高方平就了解了,戴宗不是什么好漢,在官場這個大染缸待久了,其實他是個機智的老油條。
在《水滸》里,事后他辭官歸隱,這里也能看出這家伙是個會趨避厲害的機智分子。
作為吳用他們的舊友,那些家伙們起事造反了。一般情況他戴宗會跟隨才怪,除非他腦袋嗅到,否則放著好好的監獄長、高級公務員不做上什么梁山。他后來上山是因為已經走投無路了,又因為想救宋江,被吳用的半吊子計謀給坑了,導致他也被捉,這才去的。
說起來宋江這個胖子,還真的是個蠱惑人心的能人,短短時間,看似和戴宗,和江州的許多人都相處不錯。這恐怕也是黃文炳不放過宋江的理由。
在書中,利用給蔡京送信的機會,戴宗跑到梁山問策打算救宋江,那應該就真是他和宋江之間的友情了。
思考著,甩甩頭高方平追問道:“你說黃文炳和其護衛死于大斧。讓我想想,說的時候你表情尷尬。我聽說你有個熟人叫李逵,就在這江州城,他似乎就是用斧的一個渾人?”
戴宗神色大變,急忙跪在地上道:“大人勿要過度解讀。那黑廝我的確認識,事實上他非常喜歡鬧事闖禍,這江州城里許多人也都認識他。也的確,見過宋江哥哥后李逵仿佛丟了魂,很崇拜宋江。那是個有奶便是娘的渾人,因宋江多金,經常給他錢買酒。不過,是否是他李逵為給宋江要公道而去殺官、宋江哥哥有否在此事中扮演什么角色,卑職并不知情。我覺得不可能,就算可能,卑職用名譽發誓我絕對沒有參與其中。”
高方平皺著眉頭尋思片刻道:“基本上我不信宋江慫恿過李逵這么干。李逵的性格倒是有可能自帶飯盒的這么干。但是總體上,我也不信這是李逵做的。”
戴宗倒是楞了楞,松了口氣好奇的道:“大人為何這么想呢?”
高方平道:“黃文炳任江州通判前,知無為軍。你說他有四個護衛,天老爺的,黃文炳這么奸詐這么愛得罪人的官,要說他的護衛不是軍中精銳中的精銳,我不是不信的,若是李逵那個沒腦子的黑廝單獨行動,我不信他有能力單挑黃文炳的四個護衛,絕對不信。要說是聯合別人做的,我就更不信,換我,我若要做這么大的案子,絕對不會和李逵這樣的人合謀,那是給自己找死。”
戴宗急忙高興的點頭道:“有道理,然而事情發生后,暗下有這個傳言后,知州大人就下令捉拿李逵,卻是沒有捉到,李逵那黑廝已經得到消息,提前跑路了。于是知州大人把李逵定位了反賊,咬定說就是他殺官泄憤之后跑路的。”
聽到這里,高方平當然知道是戴宗暗下通知李逵跑路的,甚至還給了盤纏。跑了,基本上就坐實了賊名,然而沒辦法,在這個時代不跑的話李逵真不會有什么活路,一樣也被強行背黑鍋。很顯然黃文炳的死,要被蔡倏用李逵等人來頂鍋了,好平息這么一個震動朝野的事件。
當然了,通知李逵跑路這些問題,戴宗明面上不會承認。高方平也沒心思去管他戴宗的小心思小貓膩。李逵是個一點不重要的人,就算真是他殺了黃文炳,他也不重要。他自己是個不會主張、不帶腦子的人。真正重要的是:黃文炳到底為了什么,而被人殺了。
需要殺死一個通判來掩蓋的真相,這個案子會是真正的“老虎”,難怪張叔夜堅持頂住壓力,讓高方平帶神衛軍進駐江州了!
這個案子的難點在于,根據蔡倏的需要他可以有很多的說辭。畢竟黃文炳這樣的人,仇人多是肯定的,想殺他的人,肯定不會只有十個八個那么少。
抬起茶碗一口喝光了后,高方平道:“通判黃文炳遇害的現場,誰勘察的?”
戴宗低聲道:“乃是湖1口知縣鄭居中縣爺,親自帶人去勘察。”
“誰報的案?”
“乃是回城的一個百姓報案。”戴宗抱拳道。
總之,他是說話聲音越來越低了,隨著詢問的深入,就算他已經決定了站隊小高相公,但是這些事扯了起來,真的讓人心驚肉跳。案情不用去分析,僅僅是隨意的說說,職業使然的戴宗,也覺得其中疑點甚多,譬如百姓報案,百姓如何在天色黑暗的情況下認識那是黃文炳尸體?那次黃文炳是簡裝出行私訪。
最讓戴宗頭疼的在于,高方平不是個昏官,聽后就覺得有問題,于是疑惑的道:“天色黑暗之際,百姓如何得知遇害的人是黃文炳?若不確認是官員遇害的大案,鄭居中的風格,為何會第一時間親自帶人勘察現場?”
戴宗抱拳道:“這些東西,卑職也有疑惑,卻無法開聲去詢問,無法得知內情。興許案情并不復雜,只是說這個事件太過敏感,知州大人以及鄭居中縣爺對這些只字不提,更加不許別人詢問,那么,還有何人敢于此事上詢問?”
高方平第二次聽聞“鄭居中”這個名字的時候,楞了楞,總算是想起這個家伙是誰來了。
這個家伙做過起居室人,有翰林學士銜。乃是皇城鄭妃兄長,是個很牛的人。
在歷史上來說他一開始是蔡京的人,后來則是張康國的人。和張康國一樣有點兩面三刀的特性。又后來,有傳言說張康國表面是蔡黨的人,暗下卻受皇帝密令節制監視蔡京,是不是真的這個無從考證。但蔡京那樣的梟雄,肯定自此就和張康國不對付了,那么靠向了張康國的鄭居中,自然也就不受蔡京的待見。
歷史上這個鄭居中戰力還是很強的,理應在去年張康國事件之后,出任樞密事的。但因為小高的到來把朝局給攪,又因為張懷素案的傷害擴大,鄭居中就算作是張康國的人,一起被蔡京貶出京了。貶的可真夠慘的,在大宋算是被一擼到底了。從一個大員,一口氣貶到湖口來知縣。
蔡京真的是個政治鬼才,能看到很多東西,所以當時借助張懷素案件,就把鄭居中給踢飛了。因為歷史上,后來鄭居中這這家伙也真的和蔡京處處作對了。與此同時,鄭居中也大肆抹黑攻擊張商英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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