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之后,他們紛紛都退出了車間,跟著藤元芳去視察其他地方去了。
在一個放置成品的倉庫內,這些家伙就猶如第一次進城的土包子,紛紛拿著這里的各種農具觀察,有的還親自試驗了一下順手程度和強度。
設計的非常合理,用料比較少,比他們自己制造的輕一些,也就是說鐵的用量得到了節省,卻因為設計的更加合理,加上特殊的鑄造工藝,強度并不比他們“精細鍛造”差多少。
可以說,他們鍛造的質量會更好些,但是這樣的一個生產工具,十年和十三年的使用壽命區別,其實是可以忽略的,不過便宜的售價以及更加合理的結構,卻成為了大多數農人的選擇依據。
而且高方平的東西乃是流水線生產,采用鑄造而不是鍛造,人力成本的節省就恐怖了,想想都是一塊大肥肉,高方平一百人團隊的產量,可以輕松超越他們傳統方式的五百技術大工的產量。
離開了這間倉庫,繼續在農場之內走動。民的人家里紛紛都使用的一種奇怪的爐子。
這種爐子和以往常見的“火盆”不同,爐子乃是圓桶形態,比大腿粗些,使用的煤不是焦炭,并且是那些開采出來后被大宋炭政視為廢物的“煤渣”,就是那些平時無法利用的灰灰。
煤渣被高方平以比爛白菜還便宜的價格從朝廷手里買來后,混合一些泥灰,采用某種簡單的機械,壓制成為所謂的“蜂窩煤”,然后把蜂窩煤放入那種爐子里燃燒,利用率非常高,可以長時間的燒水,烤火,燒各種東西。
在去年來說,整個汴京的煤炭耗費非常驚人,那是因為傳統火盆太過浪費,不但生火困難,耗費的炭火太多,且火力的利用率低到了驚人的程度,這都不說了,還必須購買整塊的煤炭,價格并不便宜。
媽的豬肉平喪心病狂,雖然沒有朝廷的訂單,但是汴京之內已經有五分之一的人,用上了這種爐子加便宜的蜂窩煤,這其中,聽說豬肉平獲得的利潤真是足夠驚人的,那是足以讓任何一個商人眼紅的。
作為商人,他們根本無法想象在某一個商品之上,壟斷了三分之一個汴京是什么概念。
而最大的問題在于,換成是其他的商人可以被他們聯手推倒,然而豬肉平是紅頂奸商。更夸張的是這孫子會把他的許多東西都標上“皇家制造”,讓這些家伙不敢去模仿。
就算沒標皇家制造的東西,這小子也揚言要打擊報復,讓他們投鼠忌器不敢妄動。
懷著烏七八糟的陰晦心情,看著豬場高處那喪心病狂濃煙滾滾的情景,這些家伙內心里最大的一個感觸是:豬肉平是對的,這架機器怪獸展開了獠牙后,就只會一直前進了,天下注定會日新月異。他高方平已經無法被阻擋了。
這是真正的日新月異,早在六個月前,煤渣一直是被“央企炭政”丟棄的廢物,然而在高方平的手里,現在汴京有近四十萬人再使用那種廉價又好用的蜂窩煤,那群人,注定要在高方平的帶領下,過一個溫暖又富足的凜冬。
這犢子用喂豬的飼料便宜賣給窮人吃,此舉在當時成為笑料,許多人在等著看那些吃豬料的人病死或是變成豬。然而事與愿違,目下有近二十萬人把飼料當做主糧,無病無痛還身體特別好,做活都比以往有力氣,導致汴京有許多郎中都面臨失業的狀態。
最關鍵的是,這些吃飼料的家伙拉出來的屎都可以多賣些錢,用于去菜地施肥。
這些都是發生在他們眼皮下的革新,或者說這就是豬肉平口里的“生產力”發展。
為了這些,許多的既得利益者通過宰相蔡京的口在皇帝面前說三道四,然而趙佶是個大昏君,沒弄懂小高在干什么,他只是每次登上宣德樓,觀看汴京這幅“清明上河圖”的時候會很高興,感覺熱熱鬧鬧的,老百姓的狀態似乎比以往好些。這讓趙佶這個做皇帝的人非常有成就感。
這幾個月以來,汴京附近的良田一直呈下降趨勢。
原因是現在可以做的事多了,可投資的地方實在太多,投資農田已經不是最好的來錢方式。比方說以往的一些沒有活計的小作坊,現在用燒磚的方式,燒蜂窩煤爐子去售賣,簡直就是供不應求。
大宋沒有轉利法,制造蜂窩煤爐子也沒有什么技術難度,然而豬肉平說“爐子秘方”是他的,鑒于他夠流氓、拳頭又比較大,有幾家沒給專利費的小作坊被高府的狗腿子去提場子后,于是形成了潛規則,大家紛紛繳納了專利費給豬場,于是現在許多人都有營生有事做了。
工人的工價也不低了,做工能有不錯的收入,所以大家也就未必搶著去給地主種田了。其實現在的局面是,種地的收入沒有做工人高了,更加沒有小商販高。但是鑒于“農工商”,農人的地位最高,所以做農人依舊是很不錯的一個職業。
這是實實在在的政治福利,有個農戶的頭銜,進縣衙辦事都會被區別對待,不用給押司送小禮物,基本能辦的事也都可以辦了。然而如果是豆娘哪類的小商販進縣衙,不論辦任何事,沒有紅包就會被后腦勺幾巴掌給打跑了,告狀都找不到地方。
別看趙鼎是個清官,然而趙鼎只有一個,但是汴京現在有一百七十萬人…
年關就在不遠處了。
人們活了一年為了什么呢,就是為了在家熱熱鬧鬧的過年,把積攢了一年的所得,用于去置辦一些年貨和肉食,給婆娘和孩子吃點好的,讓老人高興高興。其實這就是過年的意義,漢人幾千年來就這傳統。
距離大宋最為熱鬧的上元燈節還有些時日,然而現在整個東京的氣氛都大變樣了,物資開始漲價,許多地方已經提前張燈結彩,家家戶戶、包括皇城之內,都在準備著過節的節奏。大官家寫了過年的對聯送給臣工,自然也就少不了高俅老爹的,送來之后高方平也沒怎么看懂,被老爹裝裱了起來當做了寶貝。
話說,去年官家給的那罐醬油還被老高供著呢,應該是早過期了吧。
高府之內也喜氣洋洋。高俅老爹其他方面不行,但是伺候皇帝習慣了,做門面裝裱工作乃是當朝第一,所以他也如同大將軍一樣,指揮著高府之內的一切過年準備工作,置辦年貨,準備給下人的紅包等等,這些都有小朵丫頭配合他。
習慣了后世那氣氛不怎濃厚的年關,高方平對這些不是太上心。
聽說趙鼎在配合藤元芳布置汴京的各項安全措施,以及娛樂設施。過年時候,汴京城有盛大隆重的各種表演和晚會,盛況絕對是空前絕后的,后世那所謂的春晚和大宋在京城舉辦的晚會相比,那就弱爆了。
以前每次過大節,汴京都會發生踩死人場景,但是人們依舊熱情。今趟是藤元芳執掌開封府的第一個年關,老藤不想死人,以此來當做他的政績。另外他開封府現在財稅豐足,他便好大喜功的想來一次史上最盛大慶祝典,以討好皇帝,造成“盛世”景象。
今年注定高方平又無法在京過年,因為很快就要在大冷天的時節登船,南下江州去給朝廷擦屁股。
為了給此番即將離京的高方平造勢,大儒張商英專門心血來潮的寫了一篇神話高方平的文章,用于在論壇公開發表,大抵內容就是高方平是一個相當偉大的人,確實在以范希文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為己任什么的,說的跟真的似的。
這么一來給不明真相的老百姓的印象是,高方平在做類似大禹治水的事,屬于過家門而不入,遇年關而不樂的那種。文人當道的時代,他們就喜歡用類似的事件來做文章。
其實對于高方平來說,帶著一只軍隊離開,坐著船南下,溫一壺酒靜靜的在船頭觀雪,雖然不怎么會應景作詩,卻也就是最好的過年方式了。小高真的不想在京城湊熱鬧,感覺沒啥子意思。
張叔夜似乎也覺得有些對不起小高,于是專門召見了高方平去府里做客,其實算是安撫一下。另外老張居然破天荒的給了高方平一個小紅包,一貫錢。
當然隨便敲打敲打也是老張這次的目的。
話說高方平都還沒去江州闖禍呢,也已經開始被老張用很惡劣的語氣威脅,反復的警告別高方平別在江州弄出太夸張的亂子來,別讓推舉他上位的人下不來臺。
其后高方平故意做出寧死不從的模樣,說朝廷的通判在江州遇害,這么惡劣的殺官事件,若不去砍下他三五百個腦袋來,就再也不會回京了。
這么做算是撒嬌,也是打預防針,小高萬一到時候真的又開殺戒,更容易得到諒解不是。
為此氣得兩個老張險些把他吊起來了。是的,他弟弟張克公當時也在,因為畢竟要過年了,兄弟兩個聚在一起喝兩杯。
最終因為高方平那大義凜然的胡言亂語,被揍一頓是少不了的,離開老張府上的時候腦殼有點不清晰,因為被他們抽了很多次后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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