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痛覺
“不行，速度太快了。”杜迪安不禁后退兩步，止住了潛水離去的想法，此刻下水的話，估計還沒等他游到廣場水池中，就會被這水下魔物半途截殺，以他現在透支的體力，即便是在岸上，都未必能殺死這只魔物，何況是在它擅長的水里。
“該死！”
望著轉眼間沖到五百米左右的水下魔物，杜迪安臉色難看，不再猶豫，猛地抓起旁邊的幾塊硝石，利用毫無知覺也不知疲倦地左手將其揉碎成粉末，拋入面前的水面。
由于是粉末，硝石的下沉速度較為緩慢。
吸熱特性迅速見效，水中逐漸泛起白色，冒出寒氣，水面慢慢地凝結成冰。
杜迪安向后退出兩步，緊緊地盯著那只游到兩百多米左右的水下魔物，祈禱著它的感知能力一般，不會察覺到岸邊的他們，否則的話，以這魔物的體積，只需要在他們藏身的地方撞擊幾次，就能將他們身下的地面撞碎，使他們掉落到水里，而積壓在他們上方的塌陷石塊，也會轟然垮塌，將他們淹沒到水里 這只水下魔物順著血腥味游來，龐大的身體像一只巨鱷，又像是白鯊，只是背上凸起的并不止一道魚鰭，而是沿著脊椎線長出數十根尖刺，極其猙獰，此刻像魚兒一樣四肢收攏，身體在水中搖擺前進，并沒有造成太大的幅度，似乎很擅于借用水的力量。
杜迪安向后退到冰磚壁壘的最里面，身體蹲下，讓自己的腦袋跟凍結的水面呈平行，以防這魔物從水下窺視到他。
很快，這魔物游到了十多米外，身體在水里翻動，尾巴輕輕推動，身體便掠過了十米距離，來到凍結的水面下面。
杜迪安心中屏息，全身緊繃。
下一刻，這魔物從冰面下掠過，猙獰的身影在冰塊下面如一道陰影飄過，徑直游向遠處，似乎沒有察覺到冰塊上面的二人。
杜迪安心中稍松了口氣，轉頭緊盯著它，只見它似乎沒有找尋到血腥味的源頭，順著水流的流向，逐漸游到了遠處，消失在視線中。
“好險。”杜迪安輕吐了口氣，來到結冰的水面前，剛要抬手將冰塊擊碎，忽然，視線中再次看見一道熱源紅影，正是先前離去的水下魔物。
它竟然從消失的地方又折返回來了！
杜迪安臉色微變，立刻停手，后退數步，將身體縮到冰磚壁壘最里面，蹲在地上，只覺寒氣從四面八方鉆入體內，凍得他全身哆嗦。
他望著那只水下魔物緩緩游了過來，從冰面上掠過，又游向遠處，卻沒有消失，而是在附近的幾條地下水道中四處游動，似乎在尋覓。
杜迪安微微哆嗦著，同時目光如影隨形地跟在它身上，過了片刻，忽然有種感冒流鼻涕地感覺，他下意識地輕輕吸了一口，卻吸入一股涼氣，深入肺葉，刺得胸口有些發痛發寒，他身體微微弓起，腳趾不自禁地夾緊扣住地面，全身蜷縮成一團，但依然冷得像刀刮一樣刺痛。
“不能再等下去了，它一時半會兒不會離開…”杜迪安的目光緩緩抬起，望著頭頂的冰磚壁壘，只能將這冰磚壁壘擊碎，從上面脫身了。
他準備起身，卻忽然感覺手腳有些伸張不開，不禁看了一眼，卻發現左手上面竟結成一層薄薄的冰屑，有奇異的波浪線，像是一塊塊指甲大的鱗片。
“又發作了么…”他微微咬牙，將意念傳遞到左手上，讓它撐地。
毫無知覺地左手輕輕挪動，每挪動一寸，便有咔咔地碎裂聲響起，與此同時從左手上傳來陣陣撕裂般地劇痛。
杜迪安的思維已經有些混沌，感受到這股劇痛，他第一反應是向右手看去，然后才反應過來右手上沒有痛感，這才意識到疼痛來自于左手，這讓他有些茫然，左手不是失去知覺了么，怎么現在會有疼痛的感覺？難道左手的痛覺神經在這一刻恢復了？
他再次嘗試著挪動左手，這一次疼痛感更為清晰，每一動一寸都有種碎裂地感覺，更別說用手才撐起自己了。
他放棄了用左手，繼續用右手撐地，右手有些僵硬，但還是很快做出反應，撐在地面上，他借力爬起，顫巍巍地站著，只覺腦海中忽然一陣眩暈，像是貧血的人久蹲之后的樣子，眼前有些黑影晃過，原本極開闊的視野，這一刻卻只有五十度不到的視野，只能看見瞳孔前方的事物，而且有些模糊了起來。
不能倒下！
他心中重復地念著，深深地喘息著，只覺腦子嗡嗡地響，抬腳踏出，身體有些失衡搖晃，撲通一聲，倒在一個柔軟物體上，他勉力望去，卻見海利莎蒼白的臉龐近在咫尺，呼出的鼻息似乎都能聞到，像一個冰美人一樣寧靜。
他心中苦澀，艱難地轉過頭，看了一眼周圍嚴實的冰磚壁壘，心中涌出一個悲傷的念頭，難道這座冰壁洞窟，就是我自己親手建造的墓地么？
寒氣蔓延全身，他全身提不起絲毫力氣，連哆嗦都已經停止了，只感覺到寒氣逐漸地侵入身體各處，灌入心臟，又順著心臟蔓延到喉嚨，乃至要涌入大腦。
這強烈地寒氣，讓他有種死亡慢慢走進自己的感覺。
當死亡站在面前時，會想到什么？
這一刻，杜迪安腦海中卻只剩下不甘，他想到了許多的面孔，海瑟薇，修道院的刑部長老，翼族青年，以及那道浩瀚的巨壁，和那素未蒙面的巨壁之主…
讓他產生殺意的身影，在這一刻紛紛出現在他腦海。
這讓他意識到，自己最不舍的，不是離開人世，而是讓他恨的人，他還沒有斬盡殺絕！
除了這些仇恨，他曾經規劃的理想，也無法再實現。
這兩者混在一起，讓他的心中充滿了不甘！
他忽然想到，以往剛成為狩獵者時，遭受生死危機時第一個想到的是父母，姐姐，但直至如今，他更多的卻是想到仇恨，以及沒有實現的理想。
或許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改變了，這就是常說的‘成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