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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四四章 謀求呂宋

為何任何國家只要有能力便不斷向外擴張,不斷侵占土地、掠奪人口?理由并非是好大喜功那么簡單,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土地與人口意味著糧食與賦稅,用來供  應君王享樂也好、拿來發展民生也罷,這才是戰爭的主要目的。

失去西域的糧食、賦稅,就意味著中樞失去對西域的控制權,這與“國中之國”何異?放開人口遷徙政策準許百姓自行前往西域,會使得西域的人口呈現一個爆發式的增加,廣袤的土地、充沛的人口,卻不受中樞控制…那還是大唐的領土么想想都可怕。房俊兩手一攤:“中樞既然不答應,那就趕緊準備安西軍所需之糧秣輜重吧,若是讓那些驕兵悍將們衛國戍邊的同時還要忍饑挨餓,說不得就敢跑到長安來找中書令你的麻煩。”劉洎苦口婆心勸阻:“一直以來越國公你推動的革新最關鍵就在于軍政分離,駐軍的錢糧供應由中樞直接供給而不是由當地官府發放,我對此始終是贊同的,由此避免軍隊盤踞一方不受中樞節制之隱患,可為何卻要在西域開此先河?要知道以西域之地理環境,如果安西軍擁兵自立朝廷幾乎無可奈何,討伐的代價太大了!”“西域的戰略地位是不同的,它是大唐西陲最為重要的戰略緩沖,因為距離長安太遠,朝廷的管轄有些鞭長莫及,需要一定的自主權,否則若是事事請示中樞  、對中樞嚴重依賴,會使其喪失主動性,戰略上太過被動。”

  對于房俊來說,不需要講什么道理,因為事實早已證明朝廷中樞對西域抓得越緊、控制得越是嚴格,西域淪陷得就越快。

  當軍餉尚且需要從長安不遠萬里運往西域分發至兵卒手中,還怎么能指望安西軍在極端狀況之下做出快速有效的機動反應?對于大唐來說,安西軍與那些節度使不同,縱然整個西域脫離大唐之統治,只要不是落入突厥人、吐蕃人的手中,就始終可以發揮西域最大的戰略價值——

  作為大唐西陲的戰略緩沖區。

  別說什么絲綢之路了,當今海貿開通,每年從海上流入大唐的財富足足是絲綢之路的十倍以上,曾經繁華的絲路只余下戰略價值,經濟價值不足掛齒。

  既然如此,就應該放開中樞對于西域的控制,事實證明一國二制也沒什么不好…

劉洎揪著胡子,愁眉苦臉,沉吟良久才嘆氣道:“茲事體大,你我不能擅專,還是要請示陛下之后于政事堂商議,廣泛聽取各方意見之后再做取舍吧。”這也正是房俊瞧不上劉洎的地方,這人能力是有的,操守也還行,但是論及任事的魄力莫說無法與房、杜、高等宰相相提并論,便是素來采取懷柔策略的岑  文本也遠勝于他。

  帝國之宰輔,諸多攸關帝國發展、國計民生之事需要拍板決定,但卻總是優柔寡斷自珍羽毛不愿擔負責任,那怎么能行?

房俊打個哈欠:“隨中書令心意就是,我又不急。”劉洎苦著臉,本想在安西軍的糧秣輜重供給這件事上綁架房俊一回,既能緩解當下糧食消耗嚴重之現狀,又能削減房俊麾下實力、打擊房俊威望,可謂一舉  兩得。

然而第一個回合就被房俊來了一招釜底抽薪,反倒將他給頂在墻上下不來…不削減安西軍兵員,巨大消耗使得中樞不堪重負、苦不堪言;消減安西軍兵員,就要承受安西軍、瀚海軍、遼東軍、乃至于水師等等各個部隊的怒火與攻訐;準許安西軍于西域屯田、自行解決糧秣軍餉問題并且招募中原百姓,容易滋生一個自給自足、游離于中樞掌控之外的巨大軍事團體;不許安西軍那么干,就要  確保其糧秣輜重軍餉裝備的及時足額補給,中樞又對此捉襟見肘…事情就又回到原點。

  他給房俊出了個難題結果房俊反手將一個更大的難題丟到他面前。

…房俊走后,劉洎一個人愁眉苦臉坐在值房之內,苦思如何破題之良策,連下值的時間到了也未知,還是書吏大著膽子進來提醒,這才恍然天色已晚,吐出一  口氣出了值房,坐車回到府中簡單用過晚膳,又心事重重的跑去書房將自己關在里頭,家人一概不許打擾…

  房門被敲響。

  劉洎從沉思中被驚醒,喝叱道:“不是說了別來煩我?”

門外響起長子劉弘業的聲音:“父親,是隕國公來訪,說是有事與父親相商。”劉洎起身前去把門打開,對兒子很是惱火道:“這廝看似伶俐、實則蠢不可及,有什么事大可白日里光明正大的談,何以非要夜深人靜的時候登門拜訪、惹人  非議?罷了罷了我去見見他。”

  無論對張亮的成見有多深,現在人已經到了府上必然要見一見,卻不知這人夜晚前來到底有何要事。

  父子兩人一前一后到了正堂,見到張亮,張亮忙起身,彼此見禮之后分別落座。

劉洎道:“聽聞隕國公最近身體不適,不能擔任右金吾衛之軍務故而在府中調養,看來這是痊愈了?”他自然知道張亮所謂的“身體不適”都是托詞,事實是堂堂貞觀勛臣、右金吾衛大將軍卻被麾下一個長史弄得焦頭爛額、顏面全失,不得不躲在家中暫避風頭  、謀劃對策。

  也知道即便躲在家中不露頭,還是被房俊給提溜去明德門外站了半天崗,好一番敲打。

卻不知這位謀劃出何等對策,居然謀畫到自己頭上…張亮面上一熱,自是聽得出言語之中的嘲諷,硬著頭皮道:“我左思右想,發現房俊雖然并不直接執掌左右金吾衛,但上上下下早已被其滲透、經略得鐵板一  塊,想要在其防御最為嚴密的地方破開一道縫隙,談何容易?不如另辟蹊徑,攻其之不備。”

劉洎一頭霧水,不解其意:“隕國公不妨直言。”張亮略有些不好意思,捋著胡子,道:“現如今我在右金吾衛威望全失、號令不出帥帳,受到王玄策等人掣肘制約寸步難行,與其繼續糾纏下去浪費時間,何  如主動抽身、另作謀算?”

  劉洎這才聽明白,這廝慫了,千辛萬苦在陛下面前求來的右金吾衛大將軍之職不打算要了…

“如何主動脫身?如何另作謀算?又如何攻其之不備?”“我在右金吾衛雖然形同虛設、無人聽令,但這種破壞規矩的事情終究還是房俊理虧,否則人人都如此將一支軍隊視為禁臠豈不是天下大亂?不如趁此機會提  出辭去官職、謀求外放海外,房俊理虧之下一定會答允。”

“外放海外?”劉洎一臉懵然:“你說房俊將金吾衛經營的鐵板一塊、不容他人染指,對此我是持保留態度的,沒有你說的那么不堪。但房俊對水師之掌控卻是真正的風雨不  透,大海之上皆水師之天下,又怎有你插手之處?”

  在陸地上你都玩不過房俊,居然還想去房俊主場所在的海上?

你怕是不知死字怎么寫吧?若說在金吾衛中房俊還要顧忌影響、不能破壞規則故而下手留有余地,可到了海上那可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暴雨、颶風、海盜…房俊可以將你擺弄成一百個體位,每一個體位都讓你死一次。張亮忙道:“自然不是在水師當中任職,我去了水師擔任何職啊?蘇定方那個水師都督也不過是正三品與我平級…我是說呂宋啊!呂宋島嶼眾多、良田遼闊,且自三國亂世便下南洋居住其地的漢人極多,水師在呂宋租借了數個港口、大片土地,如果我們能將呂宋捏在手中,利益不要太多啊!況且我聽聞水師在呂宋  開鑿了好幾處金礦…”

劉洎忙敲了敲茶幾,提醒道:“水師乃是皇家私軍,所以呂宋開鑿的金礦,那是陛下的錢!”陛下之所以給你一個右金吾衛大將軍的職位是想要你平衡一下房俊在長安防御之中的權勢,結果人家房俊都未動手,你個瓜慫便被王玄策給收拾了,反過來還想染指陛下的金礦?陛下現在一心開創一番豐功偉業向世人證明他這個皇帝是合格的、太宗皇帝當初對他的不信任是錯誤的,這些都需要大量的金錢作為支撐去達成目的,必看  陛下整日里“行行行”“好好好”看似老好人,那是因為沒人碰觸到他的底線。

  誰敢動陛下的錢,陛下就敢掘你的祖墳!張亮嚇了一跳:“中書令誤會了,吾等忠君愛國,焉能覬覦陛下的錢袋子?不過我是這樣認為,陛下如此信重房俊固然是因為房俊一直不遺余力的支持陛下,

  但也不能否認水師在海外滿世界的尋摸金銀銅礦,開采之后一船一船的充入陛下內帑,畢竟一個能搞錢的臣子誰不高看一眼呢?”

  “嗯?”

  劉洎心中一動:“你的意思是…”張亮兩眼放光:“呂宋總督!只要謀求到這個職位整個呂宋的金礦、木材、香料都落入咱們掌控之中,到時候咱們運回大唐獻給陛下,豈不是說明這些事并不是只有房俊能干,給咱們機會咱們也能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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