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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有功就搶

  見褚遂良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允下來,王方翼道:“騎兵疾馳,勞神傷身,郡公不如留在軍營之中,派幾個家將引路即可,待末將生擒令狐德棻,定回來報捷!”

  褚遂良趕緊搖頭:“吾雖年邁,但筋骨尚健,隨軍疾行不在話下。”

  開什么玩笑,若自己不跟著,這樁功勞還能有自己什么關系?

  王方翼哈哈一笑:“郡公這是害怕末將搶了功勞?您這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褚遂良堅持:“下人粗鄙愚鈍,萬一迷了路使得逆賊走脫,那可就壞了大事,吾等難辭其咎。”

  “行吧,既然郡公堅持,那就一起上路!”

  王方翼再不多言,跟帳內書吏交待兩句,便帶著褚遂良走出中軍大帳,親兵牽來戰馬,兩人分別上馬,行至營門附近,便見到燈火之下黑壓壓五百輕騎已經準備就緒、整裝待發。

  王方翼一拱手:“還請郡公頭前帶路!”

  褚遂良一點頭,打馬前行,王方翼帶著五百輕騎風卷殘云一般駛出軍營,向西自尚未建成的大明宮橫穿而過,而后沿著龍首原一路向南,過春明門不久便尋到褚家家將留下的標記,繼續向前過樂游鄉、龍首鄉,順著浐水徑直向南,蹄聲踏碎午夜靜寂,披星戴月、其疾如風。

  咸陽橋頭兵敗之后,宇文士及被俘、關隴私軍覆滅,令狐德棻已經嚇破了膽,一路向北自涇陽、三原兩縣返回華原老家,閉門謝客誰也不見,惶惶不可終日。

  等到晉王兵敗被俘的消息傳到華原,令狐德棻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了,關隴門閥依附晉王起兵的事實確鑿無疑、不可推卸,他令狐德棻更是跟著宇文士及東北西走、出錢出力,萬一陛下降罪,整個令狐家都要遭殃。

  想到李承乾還算是寬厚,對于此次兵諫的絕大部分人都網開一面,令狐德棻決定親自趕赴長安負荊請罪,即便自己難逃懲罰,或許也能給令狐家爭取一個寬大處理…

  于是便帶著一群家將仆從自華原出發,橫渡渭水抵達長安,孰料現在長安城的警戒程度極高,居然未能進入城內,眼看天色已晚,令狐德棻不敢耽擱,趕緊帶人撤走。

  他現在任然是晉王起兵一事的“主犯”之一,朝廷還未有所定論,萬一有人想要打他的主意將他擒獲之后獻于陛下,豈不是連“自首”的機會都沒了?

  未免被人半路劫道,所以他并未按照原路返回,而是反其道行之,自春明門向南直奔灞水之畔的成義里,此處有令狐家的一處莊園,不僅食宿皆備,且有數十人的護院家兵,足以確保安全。

  抵達莊園之后令狐德棻松了一口氣,晚膳之時喝了幾杯酒,年紀大了長途奔襲有些勞累,遂早早躺下,卻遲遲不能入睡。

  此番晉王兵敗,全程參與且出力甚大的關隴門閥難逃懲罰,整個關隴門閥很有可能再度遭受一波清洗,不僅自此之后在朝堂之上徹底沒有話語權,即便是關中各地的地方官職都要被全部剝奪,關隴門閥曾經權傾朝野的輝煌徹徹底底湮滅,不知將沉淪至何時。

  越想越是糟心,越想越是惶恐,輾轉反側之間,忽然覺得耳中似有沉悶的響聲,他急忙起身赤腳跳到地上側身將耳朵緊貼在地面,一陣清晰的震動傳來。

  令狐德棻面色大變,站起身一把將床頭的橫刀抓在手中,然后跑到門口一腳踹開房門,大叫道:“敵襲!敵襲!”

  然而未等莊園里的家兵反應過來,一陣悶雷也似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在寂靜的黑夜之中響徹四野,整個莊園頓時雞飛狗跳、人喊馬嘶,家將自睡夢之中驚醒,跑出來將令狐德棻護在中間,牽過戰馬試圖攙扶著令狐德棻上馬,但令狐德棻渾身顫抖,連續兩次未能踩中馬鐙…

  馬蹄聲驚天動地,無以計數的輕騎兵在黑暗之中陡然出現,長驅直入闖入莊園之內,碗口大的鐵蹄恣意踐踏、橫沖直撞,好似山呼海嘯一般將整座莊園席卷其中。

  匆忙組織起來的護院家兵未等上馬,便被奔襲而來的輕騎兵沖撞斬殺,莊園的防御體系在一瞬間便被完全擊潰,而后輕騎兵肆虐沖殺,莊園里的家兵、仆從亡命奔逃、哭爹喊娘。

  令狐家的精銳早已在兩次兵變之中損失殆盡,剩下的不過是一些老弱病殘,如何能夠抵擋右屯衛精銳輕騎的趁夜襲殺?一個沖鋒便殺戮殆盡,余者匍匐于地,哀聲求饒…

  令狐德棻好不容易跨上馬背,回頭瞅了一眼,便見到輕騎兵風卷殘云一般將整個莊園踏遍,嚇得他魂飛魄散,大叫:“快走!快走!”

  弓弦震響,一支狼牙箭倏忽而來,準確命中戰馬的脖子,戰馬哀嚎一聲前蹄揚起,而后倒向一側,將馬背上反應不及的令狐德棻壓在身下。

  令狐德棻一條腿被戰馬壓住,疼得他哇哇大叫、涕泗橫流,但身邊家將、仆從根本來不及相救,紛紛下馬跪伏于地,不敢擅動,數十匹戰馬已經呼嘯而來將他們圍在當中…

  王方翼策馬而來,居高臨下看了看正被戰馬壓著一條腿嚎叫的令狐德棻,驗明正身,這才一擺手:“將他拽出來!”

  幾個兵卒翻身下馬,上前將斃命的戰馬掀開,將令狐德棻拽出來,仔細檢查一番,稟報道:“將軍,此人腿骨已折,大概斷了好幾截,性命并無大礙,但需要趕快醫治,否則恐成殘疾。”

  躺在地上疼得滿臉煞白冷汗直流的令狐德棻聞聽,趕緊大叫:“速速救我!”

  王方翼不以為然:“這么大歲數了,能有一口氣活著就好,何必浪費藥物?取兩塊模板或者棍子將他短腿綁住,抬回長安。”

  大唐軍隊是有著“傷病操典”的,尤其是這種骨折在平素行軍打仗之中極為常見,此前經由房俊帶著太醫院鉆研整理,已經有了極為妥善的救治之法,但王方翼嫌那太過麻煩,他只要令狐德棻這個人活著就好,就算兩條腿都斷了又有何妨?

  令狐德棻氣得大叫:“汝等隸屬哪支部隊,吾定要你家長官治你之罪,不僅一擼到底,還要打斷你的狗腿!”

  他一輩子養尊處優、鉆研養生之術,對自己身體極為愛惜,豈能容忍旁人對自己斷腿視若無睹?

  最關鍵是疼啊,若不能將斷掉的骨頭續好,疼痛勢必無休無止,忍不住…

  王方翼哈哈一笑,回頭對身后的褚遂良道:“郡公您瞧瞧,這老賊死到臨頭居然還敢出言威脅,他難道不知等到被送往長安,等著他的只能是死路一條?這傷腿不治也罷,縱然治好了,明日脖子再斷了,又有什么意義?”

  聽聞此言,令狐德棻嚇得魂飛魄散,連腿上的劇痛都被他忽略,這支騎兵果然是沖著我來的?

  哎呀呀,此行果然魯莽了,畢竟自己現在還是“晉王同黨、叛軍余孽”,一旦泄露了行蹤便被人綴上,想要將自己押赴長安獻于陛下面前邀功請賞…

  不過…隨行的居然還有一位郡公?

  他倉惶之下向著王方翼身后看去,雖然正是深夜,但月亮半彎,兼且這些騎兵大多打著火把,清楚見到那一張無比熟悉的臉…頓時目眥欲裂!

  “褚遂良,你這狗賊,罪該萬死!晉王殿下那般信任于你,親自沖鋒陷陣之時將身后相托付,你卻蠱惑崔信陣前投敵致使晉王兵敗,多少忠臣義士因此喪命,定然千刀萬剮、斷子絕孫!”

  雖然蕭瑀、褚遂良、崔信三人率領山東私軍陣前投敵并未影響大局,畢竟在此之前晉王已經山窮水盡、瀕臨潰敗,但這般背信棄義、賣主求榮之舉卻是為人所不齒。

  褚遂良老臉一紅,所幸周圍打著火把,火光映照之下倒也看不出臉色變幻,恨聲道:“放屁!若非被汝等自詡忠義之士所威脅劫持,吾豈能被裹挾著依附于晉王麾下?汝等將一己私欲置于帝國之上,不忠不義、不仁不信,天下人人得而誅之,縱然五馬分尸也不足以贖其罪!”

  一旁的王方翼掏了掏耳朵,不耐煩道:“都閉嘴,這種官司你們自去陛下面前再打,來人,將莊園之內所有人收押,一道入城交付兵部衙門。”

  褚遂良大吃一驚,忙道:“何必前往兵部?老夫自帶著去太極宮叩闕即可!”

這可是他的功勞,送去兵部算怎么回事兒  王方翼不管這個,他倒不是想要獨吞這樁功勞,但以他的官職是不可能入宮覲見陛下的,見不到陛下,鬼知道褚遂良怎么說?將自己甩掉獨攬功勞幾乎是肯定的,可只要送去兵部,記錄在案,那么任誰夜不能剝奪自己這份功勞。

  他瞪著褚遂良道:“休要聒噪!本將如何行事,何須你這老匹夫指手畫腳不成?若想隨著入城,就老老實實跟在后頭,定不會少了你的功勞,可若是不識抬舉,休怪本將將你當做令狐德棻同黨一并捉拿!”

  褚遂良氣得胸悶氣短、眼前發花,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

  果然什么樣的將軍帶什么樣的兵,房二那棒槌行事恣意無恥之尤,連帶著麾下部將也都是一群兵痞,毫無信用可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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