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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零一章 你是親爹?

  戀上你看書網,

  長孫無忌對于宇文士及同甘共苦的態度非常滿意,畢竟長孫淹若死了自己還有兒子,可若是“沃野鎮私軍”覆滅,宇文家就當真成了光桿將軍,即便此番兵變成功,也勢必從此一蹶不振。

  這一份犧牲,不可謂不大。

  當即,長孫無忌便當著宇文士及的面派人將長孫淹叫了進來。

  “孩兒見過父親,見過郢國公。”

  長孫淹一身戎裝,兜鍪摘下發髻散亂,臉上沾滿灰塵,衣襟處亦是多處破損,很是狼狽,神情更是悲傷凄苦。

  兩人頷首,宇文士及溫言道:“一番惡戰,身上可曾受傷?”

  長孫淹道:“并未負傷,只是可惜五弟…唉!”

  長嘆一聲,泫然欲泣。

  宇文士及寬慰道:“馬革裹尸,正是吾關隴門閥之傳統,五郎死得其所,關隴各家子子孫孫都不會忘記,你也不用太難過。”

  雖然不知道長孫淹這一份悲怮之中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但只看其還能流出幾滴眼淚,便算得上是還有一些情義。世家門閥之中,即便是手足兄弟,因著平素爭搶家族地位、資源,反目成仇者不知凡幾,即便表面上笑呵呵,心里也都恨不得對方死掉才好。

  真正的手足之情不能說沒有,但絕對鳳毛麟角…

  長孫淹道:“郢國公所言甚是…”

  頓了一頓,轉向長孫無忌,問道:“不知父親叫孩兒前來,有何吩咐?”

  長孫無忌看他一眼,淡然道:“此番兵敗,五郎陣亡,對于軍隊士氣打擊甚大。故而為父與郢國公商議,盡快調集軍隊,再度強攻太極宮。”

  長孫淹連連頷首,挺直胸膛道:“父親所言甚是,如今東宮六率亦是強弩之末,咱們只需不計傷亡猛攻不止,定能攻破承天門、攻陷太極宮!孩兒愿再度上陣,奮勇殺敵,為五弟報仇雪恨!”

  一臉的無所畏懼,慷慨激昂。

  長孫無忌大聲道:“說得好!既然你有這份心,為父豈能不成全于你?如今調集軍隊猛攻太極宮不難,難在右屯衛陳兵玄武門外對咱們的兩翼虎視眈眈,一旦其抓住咱們的漏洞予以突襲,不僅使得咱們傷亡大增,更會迫使正面強攻之勢難以為繼。所以為父決定,由你率領整編之后的門閥私軍出金光門,向北攻略右屯衛陣地!不求擊潰右屯衛,只要能夠將其牢牢牽制,不能插手太極宮的戰斗,就算你大功一件!此事若成,為父許你家主之位!”

  長孫淹渾身一震,目光呆滯:“啊?這…”

  帶著那群豚犬一般的門閥私軍,去突襲如狼似虎的右屯衛?

  那跟送死有什么分別?

  先前他還戰意旺盛的模樣,誓要上陣殺敵為長孫溫報仇雪恨,那是因為就算當真上了戰場,自己身份高貴也只是穩坐中軍,毋須沖鋒在第一線,沒有什么生命危險。即便戰敗也會第一時間撤下來,東宮六率穩守太極宮尚且兵力不足左支右絀,根本無力追擊,隨意安全問題不必擔心。

  可突襲右屯衛就完全不一樣了,房俊麾下那幫子驕兵悍將最是剽悍,自己一旦戰敗勢必被銜尾追殺,萬一跑得慢了,豈不是腰背亂認分身剁成肉泥?

  他嚇得面色發白、兩股戰戰,使勁兒咽了口唾沫,試圖讓父親收回成命:“父親明鑒,非是孩兒不肯死戰,只不過您也清楚那些門閥私軍的戰力,簡直不堪一擊,怕是一觸即潰…兵敗事小,若因此耽擱了父親的全盤計劃,孩兒百死莫恕其罪!還請父親三思。”

  長孫無忌瞥了他一眼,捋著胡須,淡然道:“這一點,為父豈能不做思量?你放心,宇文隴會調集‘沃野鎮私軍’在你后邊壓陣,反畏敵不前者,殺無赦!你只管放心大膽的帶兵沖鋒便是,只需拖住右屯衛,便是大功一件。”

  長孫淹不敢多做爭辯,心中涌起一陣絕望,滿口發苦。

  毋須多問,他明白這是父親對于之前他與長孫溫之間手足相殘、家族內斗之事非常不滿,心中惱怒。現在長孫溫陣亡,不需責罰,他這個還活著的就得為此事付出代價,接受懲罰。

  若能完成任務,便既往不咎,甚至許以家主之位。

  可您這哪里是讓我去立功?分明是去送死啊!

  您可真是我的親爹…

  見到長孫淹心驚膽戰卻不敢拒絕,宇文士及在一旁道:“四郎放心,吾會讓宇文隴率軍盡可能的前壓,一旦局勢不利,你便迅速后撤讓宇文隴保護。咱家的私軍雖然不如右屯衛精銳,但全力防御之下想要保住你,還是不難的。”

  這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長孫淹感激道:“多謝郢國公。”

  又看著長孫無忌,施禮道:“父親放心,孩兒定完成任務!這就下去整編兵馬,待父親一聲令下,即可出征!”

  長孫無忌容顏稍霽,頷首道:“去吧,自己小心一些。”

  “喏!”

  長孫淹失魂落魄的走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長孫無忌嘆了口氣,道:“膽色還是差了一些,當初房俊率領一衛兵馬敢于直出白道橫行漠北,直搗龍庭覆亡薛延陀,亦敢率兩萬兵馬封鎖大斗拔谷,與七萬吐谷渾鐵騎激戰…咱們關隴,后繼無人吶。”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以往他素來覺得房俊那廝囂張跋扈毛躁沖動,頗為不屑,但是對比自己的那些個兒子,卻發現若是有個能比肩房俊,他怕是做夢都能笑醒…

  宇文士及寬慰道:“諸位公子也都是人中之杰,只不過時運不濟,非戰之罪。”

  心里卻有些哂笑,你好歹也有點自知之明吧?跟誰比不行呢,非得跟房俊比…即便是你最器重的嫡長子,在人家房俊面前簡直猶如土雞瓦狗一般,其余那些個不成器的更是根本沒有可比性。

  關隴的確后繼無人,但更真實的真相是房俊的光芒太過耀眼,后起一輩當中無人可出其右,其璀璨的光芒將會掩蓋住整整一代人。如果此番東宮化險為夷、守住儲位,他日更順利登基,那么未來最少三十年內,沒人能夠撼動房俊“朝中第一人”的地位。

  如此驚才絕艷之輩,你拿什么去比?

  別說是你家這些個不成器的,即便陛下諸子各個人中之杰,論心性、論才華、論能力、論膽略,又有那個比得上房俊?

  想到這里,宇文士及越發覺得命運有時候真的有跡可循,似房俊這樣的人中龍鳳,生來或許就注定要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抵定乾坤、翻云覆雨、將帝國帶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也并不是什么難事。

  而相對應的,關隴即便是殫精竭慮、拼上一切,又如何能夠與天命做對呢?

  或許,也應該好生考慮一下此番兵敗之后要如何應對了,不能等到事不可為之時山窮水盡,卻半點計較都沒有,還要被長孫無忌牽著鼻子走…

  外頭的喧囂終于消停下來,大抵是長孫淹將所有門閥私軍的首領都帶了出去,開始整編兵馬,準備突襲右屯衛。

  長孫無忌喝了口茶,發現茶水已經涼了,遂將茶杯放在一邊,問道:“張亮那邊可有消息傳回?”

  宇文士及搖搖頭:“尚未有消息,而且就算有,可信度有多少也存疑。”

  長孫無忌道:“這倒不必擔心,張亮不是傻子,他打的是兩邊下注的主意,即抱著李勣的大腿立于不敗之地,又在咱們這邊鉆營,試圖攫取更大的利益,那么就不會坑害咱們,那樣對他有害無益。”

  諸遂良是他插在李勣身邊的一根釘子,屢次給他送來消息,但他心中卻漸漸疑慮增多,因為遺詔之事,諸遂良未有只言片語,這明顯不合情理。

  若當真有這樣一份遺詔,諸遂良怎么可能不知道?

  若沒有,李勣又為何這般行事?

  這里頭有太多的謎團,令長孫無忌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他更希望張亮能夠取代諸遂良,將東征大軍當中的內幕向自己泄露出來…當然,對于張亮這樣首鼠兩端之輩,他自是不會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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