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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三十七章 栽贓嫁禍

  房俊面色凝重,意識到這恐怕是一樁針對他而來的栽贓嫁禍之計,只是不知幕后主使者何人。

  而且頗為棘手的是,柴令武的尸體如何處置?

  程務挺乃勛貴子弟,自幼對于這等局面頗有見識,見到房俊為難,遂湊到房俊跟前,小聲道:“大帥可請太子殿下派遣宮中御醫前來驗尸。”

  柴令武乃是當朝駙馬,太子的妹夫,慘遭橫死,太子豈能派人驗尸之后便自行離去?肯定要妥善解決后事的,有些事情房俊不便去做,怎么做怎么錯,但太子卻可任意處置。

  房俊嘉許的看了他一眼,頷首道:“正該如此。”

  遂吩咐王方翼率人保護現場,連同柴令武的仆從家將一并在內予以看管,待到自己稟明太子之后,酌情處置。

  然后翻身上馬,心情沉重的奔赴玄武門,自玄武門入宮,抵達內重門太子居所,見到了李承乾。

  書房之內,李承乾一身太子袍服,正襟危坐,面容凝肅,李君羨束手立于一側。

  房俊入內,先向李承乾施禮,而后蹙眉看向李君羨。

  后者低垂眉眼,不與他對視。

  李承乾沉聲問道:“情況如何?”

  房俊嘆了口氣,郁悶道:“柴令武去大帳找微臣,出去之時便被人暗箭射殺,距離營門只有里許…臣親自趕往查看,已然不治身亡。”

  李承乾又問:“柴令武找你何事?”

  房俊瞥了李君羨一眼,將柴令武的目的以及話語復述一遍,不敢有絲毫隱瞞。柴令武雖然并無實權,但當朝駙馬的身份卻是實打實的,自關隴舉兵起事之日直至如今,尚未有此等身份之勛貴身死,可以想見,此事必然在長安內外掀起軒然大波,影響極為惡劣。

  尤其是兇手之手段明顯是想要栽贓嫁禍于他,說不定尚有后招,不得不謹慎應對,起碼在李承乾面前要毫無保留,以免惹得李承乾也心生疑惑。

  不過那邊人剛死,他便下令戒嚴全軍、封鎖消息,這邊太子便已經知曉,消息是怎么傳過來的?

  “百騎司”自然是有這個能力的,但是時間太過緊迫,幾乎等同于柴令武剛死,太子便已經知道,這其中消息傳遞需要在右屯衛中避過巡邏斥候,即便是“百騎司”的暗探也要耗費一定的時間,怎可能這么快?

  李君羨依舊低頭不語。

  房俊一顆心往下沉,猜測到一個十分不妙的可能…

  向李承乾隱瞞是沒有必要的,況且整件事他清清白白,根本就是一場無妄之災,遂將柴令武去到大帳的話語原原本本復述一遍。

  李承乾看著房俊:“就這些?”

  目光鮮有的銳利。

  房俊頷首:“臣絕無半分隱瞞,昨夜臣與巴陵公主清清白白,只不過柴令武大抵不信,所以才會找上門來,希望能夠落實臣的承諾,且大鬧一場。臣想著此事雖然與臣無關,但鬧起來畢竟難看,遂答允柴令武向殿下求情,柴令武也就此離去,孰料剛走出營門,便遭遇狙殺。”

  說著,他又看向李君羨。

  李承乾緊緊蹙著眉頭,十分不解:“誰會暗殺柴令武來嫁禍給你?”

  對于房俊,他自然萬分信任,既然昨夜房俊不曾與巴陵公主有染,那么自然全無殺害柴令武的動機。退一步講,就算房俊與巴陵公主之間發生什么,只因為柴令武叫囂去宗正寺告狀就派人予以狙殺,且就在自己的營門之外?

  沒這個道理。

  然而誰又有動機殺害柴令武嫁禍房俊?在并無確鑿證據的情況下,誰能將房俊如何?若是想以柴令武之死來搬到房俊,簡直異想天開。

  所以首先排除是關隴門閥所為,那幫人雖然下手狠辣,但絕不會做這等無用功。

  除去關隴,又有誰跟房俊有這般深仇大恨,不惜以一個世家子弟、當朝駙馬的性命來嫁禍房俊?

  一頭霧水。

  三人沉默不語,氣氛沉重,門外腳步聲響,內侍入內稟報:“殿下,宋國公、岑中書、劉侍中、江夏郡王求見。”

  李承乾眉頭愈發緊蹙,宇文士及剛走不久,這幾位便聯袂而至,顯然不是為了和談之事…

  “宣。”

  “喏。”

  內侍退出,未幾,幾位文武大臣魚貫而入,上前躬身施禮。

  禮畢,李承乾頷首道:“諸位愛卿請入座…不知可是有何要事?”

  四人相視一眼,然后瞥了房俊一眼,劉洎開口道:“殿下明鑒,方才微臣陡然得知,如今宮內、宮外皆風傳柴駙馬被越國公殺害,謠言四起,言辭灼灼,臣不知真偽,勒令不準傳播,而后特意向殿下奏秉,請示如何處置。”

  李承乾愣在那里,這才多長時間,宮內宮外就已經傳開了?

  怎么可能?

  房俊一言不發,一直看著李君羨。

  李君羨依舊低著頭,只是臉頰的肌肉蠕動一下,額頭隱隱見汗,房俊此刻雖然一言不發,但氣勢太盛,壓力太大,他有些頂不住,提心吊膽唯恐下一刻房俊便驟然發動,將他一刀砍了…

  這件事瞞得過太子,因為太子不知其中詳情,捋不清利害關系,但房俊卻不難猜出其間的道理,想必心中盛怒,自己搞不好就要成了出氣筒。

  以房俊的武力值,他沒信心走得過三招…

  李承乾沒注意這兩人之間的眼神互動,蹙眉道:“柴駙馬的確被狙殺于右屯衛大營之外,但兇手并非越國公。孤已經派人前往驗尸,稍后便會有結果呈遞。”

  劉洎幾人先是吃了一驚,顯然沒料到柴令武當真死了,而后沉吟一番搖頭道:“微臣也相信并非越國公所為,但此刻外頭傳得有模有樣,說是房俊以‘譙國公’爵位相逼,淫辱巴陵公主,柴令武不忿,上門討要說法,卻反遭越國公殺人滅口…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此事還需要慎重處置。”

  到底柴令武是否房俊所殺并不重要,事實上劉洎也不相信房俊會做出此等喪心病狂之舉,可有些事情毋須有誰相信,甚至毋須真相。

  事情的本質是不可能有確鑿之證據去指認房俊乃殺人兇手,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房俊的嫌疑是逃不掉的,這就足夠了。

  對于普通人來說,“五刑之疑有赦,五罰之疑有赦,其審克之”,嫌疑之罪,采取赦免從無之原則,這是自上古之時便一直流傳下來的司法精髓,《夏書》中便有“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的律例,與其造成冤案,寧愿達不到執法效果,即寧縱勿枉。

  但是對于房俊此等即將臻達人臣之巔峰的人來說,這等嫌疑卻是致命的缺陷,嫌疑在身,便難免有人構陷、攻訐,代表著道德方面不夠完美,是難以成為宰輔之首、領袖百官的。

  這是東宮文官系統最愿意見到的局面…

  蕭瑀不待旁人反駁,便適時道:”柴令武及時當朝駙馬,亦是功勛之后,更有皇族血脈,身份非同等閑,待到驗尸之后,應當予以收殮,派遣適合之大臣料理后事,以免再生事端。“

  全然不提徹查兇手、澄清謠言之事…

  李承乾頷首道:“正該如此,稍后孤會讓禁衛護送柴令武尸體回長安府邸,另外讓長樂、晉陽等幾位公主先行趕去,撫慰巴陵,毋使其傷心過度。然后知會宗正寺,懇請韓王出面主持,料理柴令武后事。”

  又對房俊道:“此事孤自會派人徹查,還越國公一個公道,毋須太過在意。”

  房俊頷首,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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